第十五章 絕地重生(4)
第十五章 絕地重生(4)
楊瑾臉上並沒有反敗為勝的喜悅,反而浮現出寥落的悲哀,彷彿靈魂還徘徊在死傷無數的戰場上。
「連二哥都戰死了,」顧勇聲音哽咽,戰刀劈空砍下,高喊一聲,「是英雄的,跟我追上去,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顧勇話音未落,誰都沒有想到,楊瑾雙腿夾住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直奔胡人撤離方向。
「三哥幹什麼去了?」陶素的聲音傳來。
顧勇循聲望去,陶素策動戰馬單騎而來,馬尾后拖著一條燃燒著的粗大麻繩,長有十數丈,麻繩每隔兩尺打一結口,結口上插有火把。
這就是剛才救眾人於危難之間的「援軍」,顧勇瞬間明白過來,難怪要等天黑,不然的話,這一望無遮的草原,是瞞不住胡人的。
隔著馬頭,顧勇一把揪住陶素衣領:「是三哥讓你這麼做的?」
「你幹什麼?」陶素險些被顧勇扯下馬背,「當然是他的計策,他吩咐我帶二十人埋伏在此,待日落天黑,聽他號令,點燃繩索,胡人自然就退兵了。」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顧勇厲聲喝問。
「三哥說疑兵疑兵,自然要疑,倘若自己人全都知道了,便不會全力禦敵。」陶素學著楊瑾的語氣回答道。
說話間,吳卓率另外二十人從另一方向到來。顧勇推開陶素,不由分說,策馬便追向楊瑾。
楊瑾馬匹神駿,四蹄騰空,銜著胡人隊尾緊緊追趕,楊瑾俯在馬背上,耳旁風聲嘯嘯,風中凝固著似乎永遠無法散去的血腥氣息,一匹垂死的戰馬在屍體橫陳的草原上掙扎著昂起頭,對著星空發出最後的嘶鳴,彷彿在對這個世界做出最後的告別。那些身穿秦軍戰服的屍體,在楊瑾的眼中,彷彿每一具都是田瑞和,他又想起了出征時,問出那句「我們會死么」的少年,也許他也無聲地躺在那裡。楊瑾想起來夸父尋找真太陽的情景,也許在天明之前,他也會變成一具遺棄在草原上的屍體,倘若再死一次,不知還會不會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楊瑾視線中只有胡人首領,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死亡的氣息也越來越近。
胡人首領察覺身後有人追趕,抽出靴中短刀,揚手擲出。楊瑾感覺右腿傳來一陣劇痛,忍痛拔出短刀,緊緊握在手中。楊瑾與胡人首領之間不足一個馬身,胡人首領握住彎刀,當余光中出現楊瑾戰馬,當頭劈下。
楊瑾戰馬似乎意識到危險,忽然加速,刀刃砍在楊瑾背甲之上,由於馬匹全速奔跑,這一刀出刀不穩,從楊瑾背上彈開。楊瑾順勢向胡人首領撞去,就像前一夜,他撞向襲擊楊旭的魔物。
可惜這次楊瑾沒有那麼好運,短刀沒有刺進胡人首領胸膛,而是扎進小腹。二人雙雙從馬上跌落,翻滾在草地上。
前方胡人大隊已經跑遠,後方顧勇等人還未趕到,草原之上彷彿只剩下楊瑾和胡人首領兩人。
胡人自幼在草原上生長,年幼時墜馬經歷不計其數。胡人首領穩住翻滾勢頭,擰身半跪在地,從腹部拔出短刀,依舊面色從容,可見其兇悍程度。楊瑾自然沒有胡人那麼敏捷的身手,狼狽不堪地撐著傷腿勉強站起,胡人首領提著彎刀已逼到近前。
星空下迸發出悠長的撞擊聲,刀刃之間火花四濺。楊瑾雖然抵擋住湖人首領迎面劈來的彎刀,可是強橫的力量壓向受傷的右腿,楊瑾連退數步,以戰刀拄地穩住身形。草原上的刀是不講求招式華麗,唯有實用,胡人首領步伐穩重,每一刀都以瞬間的爆發力為支點,速度和力量結合,猶如晴空霹靂。
楊瑾左格右擋,徹底落入下風,面對每一次進攻,都是面臨命懸一線的危機。胡人首領似乎厭倦了一味的強攻,朝楊瑾做了個讓他主動進攻的手勢,輕蔑的眼神完全沒將楊瑾視作對手。楊瑾怒吼一聲,毫不客氣地舉刀向胡人首領砍去,閃爍刀鋒此起彼伏。胡人首領輕鬆迎戰,右手彎刀架住楊瑾的刀刃,借彎刀弧度卸開刀勢,身形流暢一轉,左手短刀橫向掃出。
鮮血從楊瑾乳下噴出,這一刀恰好划斷連接甲葉的繩索,同時順著微小的縫隙砍中楊瑾的身體。楊瑾不退反進,緊咬牙關,瘸著腿撲對方,將身體中每一絲力量都毫無保留地灌注進握刀的手臂中,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搏命打法。
兩軍相爭勇者勝,但失去理智的不要命並不是勇,而是魯莽,楊瑾的理智便正在隨每一刀的揮出,便消失一分。胡人首領面帶冷笑,雙臂揮舞,寒光上下翻飛,滴水不漏地將楊瑾的攻勢一一化解。
胡人首領見楊瑾一步步落入他的戰術計劃,瞬間重新由守轉攻,彎刀銜接短刃,絲毫不給楊瑾喘息餘地。楊瑾的力量和理智都已處在幾線邊緣,面對向自己撲面而來的道道寒芒,登時手忙腳亂,應接不暇。胡人首領突然飛起一腳,踢在他右腿傷處。楊瑾體勢崩潰,胡人首領順勢踢出另一腳,結實地踢在了楊瑾的臉頰上。
楊瑾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橫飛出去,他只感覺天旋地轉,混沌般的漆黑幾乎要吞噬掉所剩無幾的視覺,口中腥咸難當,鮮血不受控制地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滿身傷口猶如萬蟻噬咬,疼痛難當。
胡人首領步伐沉穩有力,刀身在手中一振,加快速度向楊瑾奔來,在殘酷的生存環境中磨練出來的軀體顯出壓倒性的優勢,他顯然是要結束這場實力失衡的決鬥。
皓月當空,楊瑾氣喘吁吁,已然力不從心,可是他還固執地握緊戰刀,儘管視線中的胡人首領在月光下晃動模糊。
胡人首領全力衝刺,舉刀劈落,可身子卻突然一歪,楊瑾的刀鋒流暢地從他的喉間劃過。楊瑾凝視著刀刃的鮮血滴落。胡人首領棄刀,雙手捂住喉嚨,可鼓動的脈搏擠壓著鮮血從指間噴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