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雪夭你堅持住!”我瞪著鮮血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懷中的她,沒想到阡陌塵竟然敢對她下這麽重的手,想到這裏,我便對神界的恨意又多了一層。


  回到魔界時,雪夭已經氣若遊絲,我拚盡了全力動用了魔神之力才勉強讓她的生命流逝的更慢了些。


  讓雪夭變成魔族本就不是我的本意,讓她生生挨了阡陌塵一掌更是讓我感到心痛。此時她額間的魔印記已經淡得如她的膚色一樣的白,而留在她體內的那一魂一魄也早已被阡陌塵震得粉碎,若是想要將她救回,也許隻有一個辦法了。


  雪夭,你等著我!我回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的她,飛身向玉瓊宮趕去。


  雖然玉瓊宮現在有天兵把守著,可是自己我得到了璃軒一半的元神後,不僅神力大增,就連身上的魔氣也似乎少了幾分,所以騙過眼前的天兵們並不是什麽難事。


  當我順利的混進玉瓊宮後,很快便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書仙閣。書仙閣雖然隻是玉瓊宮藏書的地方,可是那裏卻有一間暗室,裏麵不僅有六界中令人夢寐以求的仙丹神藥,更重要的是這裏還藏著上古神器煉妖壺。


  煉妖壺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威力雖不如盤古斧那樣大,但是卻能令妖物起死回生。不過這玩意兒也隻能妖類有效果,若是旁人一不小心被收了下去,不僅會被立刻化為一灘黑水,而且魂魄不能進入六道輪回,隻能永世在這世間飄蕩。


  煉妖壺雖然是神器,但也是至邪之物,所以阡陌塵才會在它上麵封了禁咒,又讓它蕆於此處,目的便是不讓它出來為禍人間,不過這倒是便宜了我,這裏除了阡陌塵與我知道外,其他人並不知道,所以就算我將它拿了去,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揮手毀去了上麵的封印,然後將它抱至懷中,快速的返回了魔界。


  此時雪夭的身子已經比剛才又幹枯了一些,梅花的印記也已經爬滿了她半邊的臉頰。我不敢怠慢的立刻從暗格中取出裝有她魂魄的瓷瓶,然後又將雪夭收入煉妖壺中,將自己體內尚存的一些至純神力緩緩逼入壺中。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每過一個時辰,我心中的不安便增加了一分。當一些淡色的紫光終於緩緩從壺口處散出時,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雖然雪夭的六魂六魄已經重新歸入了她的體內,可是她現在也隻是一株普通的梅花而已,而且前世的所有記憶都不會再在她腦中留存。


  我知道這對於她過於殘忍了一些,可是這樣也好,至少這一世她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可以忘記那樣不愉快的曾經。


  當她重新變成一株純潔的小梅花時,已經不能再繼續在魔界待下去了。為了能讓她更好的生長,我特意將她悄悄種回了玉瓊宮內,這裏是天地間靈氣最足的地方,也更有利於她的修行。


  看著插在土壤中嫩綠的梅芽,我知道從此之後,我將永世孤獨,再也不可能會有任何感情與溫暖。


  當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我獨自坐在禦魔殿中發著呆。空曠的大殿中已經沒有了當初那股淡淡的梅香,隻有呼嘯的寒風與不斷從窗戶外飄進來的雪花。


  望著以前雪夭經常坐的位置,淺淺的歎息了一聲。


  “尊上~”被我親封為鎮殿大將軍的魔將從門外緩步來到我身前,直直的朝我跪了下來。


  “有事嗎?”


  “屬下知道尊上心中難過,可是這畢竟是阡陌塵的過失,屬下現有一計,既可以為雪夭姑娘報仇,更可以挫傷神界的天帝,這樣也好在明日的決鬥中助尊上奪得神界!”那魔將雖然語氣冰冷,可是他的言語中盡顯關懷與安慰,這倒也讓我有些舒心。


  “說!”


  “屬下以為,尊上何不把雪夭姑娘已經遇害的這件事告訴玉瓊宮,這樣一來阡陌塵必定會大為受傷,也必然不會再幫神界,屆時少了阡陌塵,神界的勢力一定大不如前,奪取神界也就一如反掌了!”他越說越興奮,眼中因為激動而發出鮮紅色的光芒,臉上的表情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猙獰。


  “嗯!”我淡淡的應了一聲,不過他的主意倒是提醒了我。我救雪夭的這件事沒有人知道,估計玉瓊宮的那個傻子還不知道雪夭的死訊,若是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話,也許真能幫我一個大忙!

  “你先下去吧,吾知道該怎麽做了!若是這次能成功的攻下神界,吾必定會好好嘉獎你的!”


  “能為尊上分憂是屬下的榮幸,那尊上您好好休息,屬下告退!”聽到我說會嘉獎他,他立刻來了精神,重重的對我磕了一個頭之後,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這裏。


  待他走後,我立刻行動起來。為了能讓效果更加逼真一些,我特意找了一株幹枯的梅花,然後又施了一些神力,沾上了一些雪夭的氣息,這才來到了棲言小院,把這枝幹枯的梅花狠狠的扔在了阡陌塵的麵前。


  “阡宮主,恭喜啊,這隻被你討厭的梅花妖終於還是死在了你的掌下!”我冷冷的看著他,他的頭發已經全都化為了白色,臉上也再也沒有之前的英豪之氣,滿臉的頹敗與蒼白掛在那張憔悴的臉上,眼神空洞而無力。


  “她…有留下什麽話嗎?”任憑我的冷嘲熱諷,阡陌塵隻是呆呆的盯在一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說,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愛上你,她還說如果當初沒有遇見你,她現在不知道會生活的有多好!”其實雪夭在去之前什麽話都沒有留下,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雪夭就這樣死了,雖然她的死我也負有一定的責任,可是這一切若不是阡陌塵,若不是他那樣對雪夭,那個可愛調皮的女子又怎麽會死去!

  “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愛上我?她…真的這麽說?她…”一滴晶瑩的淚水終於從他眼角處落下,雖然他的臉被燭光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可是那淡淡的淚痕還是有些觸及到了我的心靈。


  “阡陌塵,你也會哭嗎?”突然,我笑了,很大聲的笑了:“阡陌塵,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


  他緊抿著嘴唇,緩緩彎下腰撿起被我扔在地上的那枝梅花,如獲珍寶般的小心捧在手中,慢慢靠近自己的嘴唇,輕輕呢喃著:“夭夭,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該死,從現在起,我會與你在一起,我會一直陪著你,就算你已經不再愛我,我也會跟在你身邊的,好不好?”


  我看見他手中泛著淡藍色的光,那是回魂咒,也是禁術。施咒者必須傾盡自己所有靈力,方可將受咒者的靈魂重新歸入體內。可是他又哪裏知道,雪夭早就被我種在他了的眼皮低下,而他手中不過是一枝普通的梅花而已,就算他此時耗盡所有靈力,都不可能再讓她複活。


  阡陌塵,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怨不得我!我揚了揚嘴角,決定不把時間浪費這麽無聊的地方,轉身便踏出了他的房間。


  正當我準備駕雲返回魔界時,心中忽然一動,轉身之間便看到璃軒已然站在我身後,當然還有許久不見我名義上的晴嵐妹妹。


  自從他將自己的元神分給我一半後,不僅體內的神力大增,更令我驚喜的是,我竟然能知曉他的內心,他現在任何的所思所想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你來這裏幹什麽?”他冷冷的望著我,手卻是攬在晴嵐的腰身上,而晴嵐望著我也沒有以前那樣的熱情,眼中迸發著非常明顯的恨意。


  “當然是過來看看吾的好哥哥現在是怎樣的一副慘樣了~”我對著他們彎了彎嘴角,聲音陰冷時男時女,讓人聽著有些害怕。


  璃軒並不說話,依舊冷冷的盯著我。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此時內心的波動與掙紮,嘴邊的笑容擴散的大了些。


  “看著天帝與晴嵐妹妹這副親密的樣子,想必好事將近了吧。”


  “朕已然娶了晴嵐為妻,而她也將會是朕今生唯一的妻子!”璃軒將晴嵐拉得更近了些,表明了自己與她的關係。


  “是嗎?那吾在這裏恭喜天帝陛下與晴嵐妹妹了~改日吾必當備份大禮親自送到你們神界~啊,不對,應該是吾的神界~哈哈哈哈…”我甩了甩衣袖,將手負在背後,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對麵的璃軒緊緊的盯著我,我看見他的指尖已然泛著些光芒,看來我的話已經激怒了他,無所謂的挑了挑眉,等待著他的出手。


  “魔女,拿命來!”正當我以為璃軒會對我出手時,突然從我的身側躥出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他瞪著圓目舉著手中的長劍直直的向我劈來。


  鋒利的劍鋒在我的手掌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黑色的血液不過二三滴便不見了蹤影。


  我手握著沈清彥刺過來的長劍,冷冷的望著他道:“吾記得前段日子你還對吾委曲求全,怎麽今日就要對吾拔劍相向了?你們神界的人果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呀!”


  “哼,我本以為你會念在以往師徒情分上會念舊情,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殺了玉曉師姐,今日我便要將你碎屍萬段!”說著沈清彥手中的長劍一閃,快速的脫離我手掌的控製,又要向我襲來。


  我殺死了韓玉曉?這是怎麽回事!正當我低頭思索間沈清彥的劍已然來到我胸口的位置,眼看著便要一劍刺穿。


  “夠了,清彥你先退下!”終於,璃軒還是放開了攬著晴嵐的手,一個箭步擋在了我的麵前,將我的身子護在了他的身後。


  “可是…”清彥的眼中已經積滿了淚水,恨恨的瞪著我,我看見他握著劍的小手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突起,整張小臉通紅一片,絲毫沒有以前那般單純可愛的模樣。


  “朕命令你退下”璃軒見勸不動他,便拿出了天帝的架子,迫於天帝身份的威嚴,沈清彥這才不甘心的低頭應了一聲便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語。


  “魔尊殿下,三日之期的決戰尚未到來,難不成魔尊你想提前開戰嗎?”璃軒轉過身來,直直的望著我的眼睛,可是他再了找不到當初那個單純的小姑娘的影子了。


  “吾今日來隻是送給哥哥一件東西而已,既然大家如此不歡迎吾,那吾走就是了!”我故意對他聳了聳肩,然後做出一副調皮的樣子,果然看到他原本冰冷的眸子裏閃起了一些波動,心中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你的心中還是有我的,對不對?”我將身子與他緊緊的貼在一起,輕輕附在他耳邊吐出了這幾個字,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果然鬆動了一些,繼續道:“不如你將這神界送給我,就當是你給我的聘禮,我也不跟魔帝成婚了,我們以後一起生活在一起可好?”


  一個冰冷的東西已經抵在了我的腰間:“如果魔尊現在就想兵戎相見的話,朕便成全你!”


  “吾不過是鬧著玩兒的,天帝又何必當真呢?”我有些無趣的撤回了自己與他的距離,撇了撇嘴繼續道:“既然如此,吾明日便在魔界恭候天帝大駕!”說完便駕雲回了魔界。


  回到禦魔殿時,我感覺到自己的精力有些不足,便在軟榻上躺下休息起來。安靜昏暗的禦魔殿如同一張黑色的大網將我整個人緊緊的包裹著,閉起眼睛,沈清彥的話突然在我腦海中回響起來。


  “哼,我本以為你會念在以往師徒情分上會念舊情,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殺了玉曉師姐,今日我便要將你碎屍萬段!”


  我突然猛的坐起身來,皺著眉頭思索著最近發生的一切事情。雪夭與韓玉曉的死一定不是偶然,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難道…..我知道現在隻有一個人能回答我的問題。


  “屬下參見尊上!”許久不見的魔帝終於又重新出現在我麵前,想起他做過的事情,我的心中就泛起了一陣厭惡與惡心。


  “起來吧!”我冷冷的將手中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後突然快速的衝到魔帝的麵前勾起他的下巴有些玩味兒道:“魔帝的武功在這魔界向來不俗,不如今日吾便領教一下,如何?”


  話音剛落,我已然用力的飛出一掌向他襲去。他也絲毫不敢怠慢,快速的回避著我的攻擊卻不反攻,隻是一味兒的防守著,雖然如此,可是他卻絲毫沒有給我任何的破綻,這讓我更加來了興致。


  幾十個回合下來,他依然毫發無損的站立在我對麵,可是我竟然已經有些體力不支,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淋濕,以前這種情況從未出現過,這究竟是怎麽了?

  “尊上,您怎麽了?”看著我突然站著不動,魔帝連忙卸下周身的防備上前關切的問道。


  我抬眼看了他一下,突然出手狠狠的擊在他的胸口處,他沒想到我會這樣,沒有防備的被我打了正著,一個趔趄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黑色的血液從他口中噴出,悶哼了一聲。


  “記住,永遠不要對你的對手卸下防備!”我冷冷的看著他,甩了一下衣袖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撐著頭懶洋洋的繼續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就不想跟吾解釋什麽嗎?”


  “屬下不知尊上何意,還望尊上明示!”他從地上爬起,重新跪在我腳下,聲音中透著冷靜,絲毫沒有任何的慌張。


  “明示?”我眯了眯眼睛,突然抬起手覆在了他的天靈蓋上,然後閉起眼睛開始探索著他腦中的記憶。


  我看見那天當我親自放了沈清彥與韓玉曉離開的時候,他竟然變幻成我的模樣在去玉瓊宮的半路上截殺了他們,若不是韓玉曉拚死護住了沈清彥,恐怕現在死的人應該就是沈清彥了吧。


  我還看見魔帝竟然偽造出我被玉瓊宮劫持的假象,而成功將雪夭騙到了玉瓊宮內,他一定是想到了阡陌塵並不忍心對她下手,所以這才派人通知了我雪夭在玉瓊宮這件事,從而讓我趕去玉瓊宮,原來他才是造成雪夭之死的罪魁禍首!

  當一切的一切都被我明了之後,魔帝早已嚇得癱軟在了地上,他全身顫抖著一邊求饒一邊不停的對我磕著頭,希望我能饒了他這一次。


  我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我很清楚現在並不是除了他的時候,更何況明日神界大軍一到,我還要靠他幫我抵擋他們。


  終於,當我將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之後,才緩緩開了口:“起來吧,這次…你做的很好!”


  “屬下多謝尊上不殺之恩!”魔帝終是鬆了一口氣,在確定了我是真的沒有生氣之後,他才欣喜的從地上站起來,與我平視。


  “屬下還有一事想要向尊上稟報!”


  “說!”


  “明日便是尊上與屬下的大喜之日,屬下已經命人為尊上做好了喜服,不知…”他的紅眸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迅速的低了下去,等待著我的回答。


  明日是我與他的大喜之日麽?我皺著眉頭扶了扶額,這不過是我當日在神魔之井的一句戲言,如今倒成了真。


  閉上眼睛輕輕歎了一口氣,我點頭示意讓他將那喜服呈上來。 “你們都下去吧!“接過那喜服,我揮手讓眾人都出去,然後獨自一人在殿中望著手中的喜服發呆。


  大紅色的綢緞上繡著金色的鳳凰,長長的流蘇垂在衣邊兩側,絲滑冰涼的觸感摸起來十分舒適。


  這是我的喜服,明日我便要為另一個男人穿上這一生隻能穿一次的衣服。我記得璃軒曾經說過,今生隻會娶我一個女子,可是如今,他卻娶了晴嵐,而我卻要嫁給魔帝,一切都變了。


  轉身的瞬間,大片的紅色已然覆住了我的全身,望著鏡中的自己,我想要努力的彎起嘴角,可是觸到的卻是一片濕潤。


  璃軒,明日我便要與魔帝成婚了,此時的你可有一絲的心痛?可有一絲對我的眷戀?我重新閉上眼睛,想要通過他的元神感受他此時的心境,可是除了滿滿的恨意,什麽都沒有。


  璃軒,若是我遂了你的心意,你是否將不再恨我?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讓你永遠記住我!

  在大殿中靜靜的待了幾個時辰之後,終於有侍女敲門而入。她們手上是純金打造的鳳冠,還有數不清的珍奇異寶,聽侍女們說這些都是魔帝特意為我準備的,他以為這樣便能討好我,孰不知隻會讓我對他的恨意更加明顯罷了。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在數名侍女的攙扶下緩緩步入明月殿。這裏曾經是魔界專門議事的地方,所以布置都顯得尤為肅穆。可是如今這裏卻擺滿了各式的鮮花,還有一些喜慶的東西,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滑稽。


  “屬下參見尊上!”當我的腳剛邁入殿門時,原本熱鬧的殿堂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齊刷刷的向我下跪,就連魔帝也不例外。


  我輕輕勾起了嘴角,甩開了侍女扶住我的胳膊,然後緩步向殿中走去。透過厚重的珠簾,我看見魔帝的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笑容,璃軒,當初你娶晴嵐的時候,可有他這般的欣喜?

  “都起來吧!”冰冷的聲音從我口中吐出,我輕手扶起了跪在我身旁的魔帝,然後又從一旁的侍女手中取過一杯清酒,對著眾人說道:“今日是吾的大喜之日,這杯酒就當是吾對大家的感謝吧!”說完,便把手中的酒全數倒進了嘴裏,這個味道是…我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一飲而盡。


  殿中的眾人也不敢怠慢,紛紛取酒一飲而盡。隨後我又獨自連飲三杯,直至剛拿起第四杯正要往嘴邊送去時,一邊的喜婆終是按耐不住,小聲的提醒著我:“尊上,吉時已到,該拜堂了!”


  拜堂麽?我瞥了一眼身旁的魔帝,冷哼一聲:“拜堂就不必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大家都隨意一些吧。”


  魔帝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在場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可是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各自舉杯向我們道著喜。


  此時,殿中滿是舉著酒杯祝賀的魔類,耳中也全是各式各樣的道賀之聲。這樣嘈雜的聲音讓我有些心煩,我突然重重的將酒杯砸在了地上,然後臉色不悅的看著眾人。


  “請尊上息怒!”眾人一見立刻全都跪了下來,臉上盡顯惶恐之意。


  我冷冷的看著殿下眾人,沉默片刻,才重新開了口:“剛才吾不過是手滑了一下,爾等不必如此惶恐。”說著一揮衣袖,用神力將他們全都托起。


  雖然我嘴上這麽說著,可是臉色一直不太好看,眾人也不再似剛才那樣喧嘩,隻是靜靜的喝著自己杯中的酒,諾大的宮殿頓時安靜下來。


  我也重新端起一杯,剛放到嘴邊,突然心中一動,一絲邪魅的笑容出現在嘴角處。回手放下酒杯,我踏步至魔帝的身前,伸手輕輕勾住他的脖子,將臉一點點的靠近他的臉龐。


  “砰“的一聲,大殿的門被人從外麵狠狠的撞開了,許多被打死的妖魔不斷從門外飛了進來,黑色的血液頓時將四周的喜慶腐蝕了幹淨。


  魔帝一見此情,立刻掙紮著要脫離我的鉗製,可我不給他這個機會,快速的用神力控製了他的力量,然後繼續著我的動作。


  當我的唇終於輕輕貼在了魔帝的唇上時,一身金色戎裝的璃軒手持軒轅神劍出現在我麵前,舉手就要向魔帝劈去。


  我抱著魔帝快速的回旋著身子,爾後又出手回擊著。他身後的神兵們已然湧了進來,與大殿中的妖魔們廝殺著,一時間粘稠的血液、殘肢斷臂飛得到處都是,原本喜慶的婚禮此刻已經變成了修羅地獄。


  終於,當我與璃軒都同時靜靜的站立在彼此對麵時,我才放開了勾住魔帝脖子的手,身子依舊緊貼著他的胸前,慵懶的問著:“天帝陛下如此興師動眾的來恭賀吾的婚禮,吾感激不盡!”


  “你已經選擇了與魔帝在一起,為何還要對晴嵐下如此重的狠手!傾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璃軒氣憤的對我舉著劍,眼中滿是恨意與憤怒。


  “說,解藥在哪裏?!”他紅著眼睛再次對我怒吼著,聲音中的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解藥?什麽解藥?”我有些不解的望著他,可是當我回首再望向魔帝的時候,望著他陰謀得逞的眼眸時,一切已經有些明了。


  “你對晴嵐下了萬魔蝕心,據朕所知,這樣的功夫也隻有魔尊才能練成,你敢發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嗎?!”


  原來竟是如此,原來他還是不相信我,他還是認定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好,好的很啊!哈哈哈哈!我突然仰天大笑著,無所謂了,什麽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做的壞事已經夠多了,也不再差這一件了。


  一旁的魔帝見狀立刻想要上前,卻被我一下製止住。


  “如果吾說,吾的心便是給晴嵐的解藥,你還會再來取一次麽?”推開身邊的魔帝,我無視著他手中的軒轅劍給我帶來的強烈不適,大笑著走到他的劍鋒處,伸手扶住那劍身,對準自己胸口的位置,輕輕問道:“解藥就是在這裏,璃軒,你敢刺下去嗎?”


  我能感覺到他握著劍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我終於能感覺到他心中那一絲對我心痛的存在,璃軒,這顆心前一世你為了救晴嵐已經挖過一次,這一世你還會不會為了救晴嵐再挖一次呢?


  璃軒定定望著我,他的遲疑與掙紮全都被我看在眼裏。終於,他還是咬著牙重重的往前一送,哧的一聲,金色的軒轅神劍穿胸而過,流下的不僅僅是無數的鮮血,還有一個已經被刺穿了的心髒。


  “你…為什麽不躲?!”他愣愣的望著插在我胸口處的長劍,聲音終於不再那樣冰冷與平靜。


  “因為,我愛你呀~你可知道,這身喜服原本應該為你而穿!”我笑著說出了這句話,他果然一臉的錯愕與茫然。


  就在他愣神之際,突然快速撲進他的近身,然後抱緊他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可惜,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你相信的永遠都隻是那雙認不清真相的眼睛!璃軒,你大概是忘記了吧,魔,是沒有心的!”說著,快速的在他後心處重重擊了一掌,然後又吸走了他身上的一些神力將自己心口處的那片空洞治愈後,這才抓著魔帝快速的離開了這裏。


  此時天空中已經暗得不見五指,雖然我們已經離開了魔界,可是狂風暴雨與電閃雷鳴卻一直跟隨著我們,那是天神之怒!

  剛才璃軒的那一劍雖然沒有對我造成致命的傷害,可是卻讓我的神力泄了大半,原本救完雪夭之後,我便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已經有些不對勁,如今又遇到了這樣的狀況,讓我明白此時一定不能被璃軒找到!


  終於,當我帶著魔帝飛到了九幽深淵時,那一直跟隨著我們的神雷這才停歇下來。這裏曾經是混沌之力被封印的地方,所以一來到這裏時,我便感覺到身子舒服了許多,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下來。


  “尊上,您沒事吧?”魔帝一見自己的牽製被解除,立刻站離了我很遠的位置,眼神帶著絲戒備。


  “哼,暫時還死不了!”我盤起雙腿,用力的吐納幾口後這才回了他這一句。


  尊上,您別怪我,是您逼我這麽做的!雖然他的口中並沒有說出這句話,可是不知道為何,我現在竟能知曉他心中的任何想法,所以早已做了準備,正當他對我發出一掌時,我早已避身躲開。


  “不…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他顯然不願意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此情此景,更不願意相信他的脖子已經在我的手指間。


  “你以為,你在吾酒中下了藥吾會不知道?你以為吾會這麽輕意的饒過你殺了雪夭與韓玉曉之罪,你以為吾是你救回來的,所以便會對你的所作所為坐視不管嗎?”手指間的力道不自覺的緊了幾分,繼續道:“若是魔帝肯把自己的修為貢獻出來,吾倒是可以考慮饒了你這條狗命!”


  “尊上…我…不…不…不!”當他最後一聲夾雜著恐懼的嘶吼聲消失在我耳畔時,手中隻剩下一副幹燥醜陋的皮囊,沒想到魔帝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看來以前真是屈才了呀。


  我舔了舔嘴角邊殘留的血漬,隨手一甩,那具皮囊便與周圍的雪白融為了一體。


  此時我發現自己已經離地麵越來越遠,全身的皮膚也完全變成了黑炭色,兩隻眼眸如同巨大的燈籠一般,發出耀眼的紅光,腦中一片空白,我不記得我自己是誰,我隻想要殺人,不斷的殺人!


  我每走一步,天地間便會晃上幾分,每到一處地方,所有的植被花草全都枯萎凋零。這才是真正魔神的力量嗎?我嗤笑了一聲,那笑聲極其的怪異,我聽見周圍不斷有哀哭嚎叫之聲,這些聲音竟然讓我越來越興奮。


  當璃軒率領著一大批天兵擋在我麵前時,我依然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興奮與體內的力量,想要全都發泄出去。


  “你…”璃軒的眼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凝重,他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讓身後的天兵攻擊著我。


  “擋吾者死!”我揮動著手臂,強烈的光芒從我手掌中發出,那天不斷向我撲來的天兵還未近身已經化成了塵埃,激得我一陣又一陣的開心。


  璃軒還是親自出了手,他雖然身為天帝擁有強大的神力,可是依然抵擋不住我的攻勢,被我逼得亳無還手之力。


  正當我殺的盡興之時,突然感覺到手中的力量有些力不從心,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在阻止著我。


  我用力的甩著頭想要甩去那惱人的聲音,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它完全去除,那些天兵一見我的攻勢有些變弱,又是一陣強攻,可是這樣還是隻能增加更多的死傷。


  “擋吾者,死!”我一遍又一遍的怒吼著,天,更加的黑暗了,火光充斥著整個世界,如同修羅地獄一般,燒焦刺鼻的氣味令人作嘔。


  血腥的味道讓我的神經越來越興奮,手中的力道也不自覺的加重了許多。


  天地間哀嚎一片,無數因為我而死去的亡魂在空中不斷飄浮著,他們形成了巨大的陣勢想要阻擋我的力量,卻被我一一打散。


  恍惚間我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璃軒終於舉起了手中那一支發亮的東西向我跑了過來,我心中冷笑了一聲,舉手便朝他攻了過去。


  一時間火光四起,我與他的身影淹沒在周圍的火光中,一時間難分勝負。此時的璃軒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柔俊朗的男子,臉上的恨意讓他變得有些猙獰。


  我冷哼一聲,聚集了體內所有的力量,伸手便向他的麵門劈去。我沒想到他竟然也不躲,張開了雙臂直直的向我撲來。


  冷意穿胸而過,當他已然接近我的那一刹那,我看見一把巨大的斧頭正中我的胸口,四散的黑霧不斷從胸口中處逃竄到了空中,被一旁趕來援助的阡陌塵收拾了幹淨。


  在盤古斧巨大的神力之下,胸口處的黑霧很快散去,此時我的身子也恢複如初,黝黑的膚色也逐漸變淡,身子也頓時輕鬆了不少,從未有過的清醒將我腦中原本的混沌洗刷了幹淨。


  “謝謝…”我終於可以像以前那樣微笑的對他說出這麽一句,身子已經開始緩緩向後倒去,迎接我的並不是堅硬的地麵,而是那具帶著溫暖與安全感的身軀。


  “……”鬥大的淚滴不住的從他的臉龐滑入我的頸脖間,我扯了扯嘴唇想要取笑他現在這副滑稽的樣子,可是發出來的隻有重重的喘息,隻好有些無奈的看著他。


  身體裏已經冰冷的沒有一絲溫暖,眼前的事物也逐漸模糊,可令我奇怪的是,腦子居然無比的清醒。


  “傾兒…”這兩個字從他哽咽的嗓間溢出,帶著滿滿的柔情與不舍。看著他此時痛苦的樣子,我突然拚盡了全力打足了精神,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臉緩緩靠近自己,唇慢慢的貼了上去。


  “親愛的,忘了我吧!”在他的驚愕與痛苦之間,手中已經將所剩無幾的靈力全都凝聚在了一起,然後拍在了他的百匯之處,將有關於我所有的記憶全都化為了無數的碎片,環繞在我們周圍。


  “你!”他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我,我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要再與他說些話,可是身上的力氣已經不容許我再多說一句。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我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帶著最後一絲執念消散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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