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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千鳥飛來

  瀾大校門口人來人往,時不時有車輛停下來。


  年輕的學生面孔均垂臉行走,抵擋更多的寒風朝他們襲擊。


  頭頂一片青灰色,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的樣子。


  白芒往旁邊走遠一點,跟林直拉開距離,不想跟傻子站在一起。林直繃緊羽絨服,雙手都放在衣服的兜里,眼睛注意地看著停在瀾大門口的車。


  白芒拿出手機,微信里,白蕙給她的最後一條消息是:「十五分鐘左右到。」


  她提早十幾分鐘,那麼還有兩分鐘,白蕙就來了。


  林直偏過頭,瞅瞅白芒,第一次覺得白芒似乎很在意的樣子……以至於,他對白芒那位雲城母親更加充滿好奇,形象是蠻橫拘謹還是沉默?

  心裡還是有點佩服,彷彿冷風一吹而過,簌簌颼颼刮著他的思緒:獨自把女兒養大,女兒這般厲害,身為媽媽一定是更厲害的女人。


  一輛大眾的計程車在前方停下來,一個枯瘦憔悴的中年女人提著一個行李箱從車裡下來,白芒眼睛一定,沒有上前。


  林直往她這裡走:「你媽來了,還不上前幫個忙。」


  白芒轉過頭,如果前面她看林直的目光像瞅傻子,此時此刻是——


  這小傻子還有點好玩。


  一輛計程車之後,又停下一輛計程車,車門打開,落下一條修長的腿,直至一個高挑削瘦白皙女人從計程車下來,女人沒帶任何東西,除了一個黑色手提包。


  白芒從鼻子哼了兩下。


  大冬天,白蕙的外衣是一件輕薄的白色長款羊絨大衣,黑色皮靴,烏黑長發梳成低髻,一根腰帶攏著狹窄腰身,隨意而松垮。


  學生成群結隊,縷縷行行的步伐里,白蕙拎包不急不緩朝瀾大大門走去。


  黯淡的天空,烏雲壓著建築,飛揚的冷風鑽入皮膚,瑟瑟顫顫。白蕙一襲白大衣,面無表情,硬是將周遭都打成蒼茫背景,只留下她這道陰鬱的情調。


  不管白蕙穿什麼,她所有衣物都是烘托她,從不是她去陪襯衣服。


  林直的視線幾乎粘膩在白蕙身上,直到白蕙同樣立在他面前,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點打量,然後轉頭打趣問女兒:「那麼快,又換新男朋友了?」


  嘔!

  白芒從不指望白蕙的嘴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但請不要這樣侮辱她的眼光。


  同樣,白蕙話音落下,比起面龐露出嫌棄至極表情的白芒,更難為情是林直。


  林直的手已經從口袋裡拿出來,握了握,他挺著胸膛面容假裝鎮定自若,然凌亂表情敗露他內心十足的窘迫。


  「我不是……我叫林直……是丁明薇兒子……」林直主動介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生無端膽怯緊張。


  「丁明薇兒子啊?」白蕙輕輕地冒出一句,然後加上一句,「你好,我是白芒媽媽。」


  林直立馬回:「您好。」


  白蕙收收嘴巴,目光從林直這裡回到女兒白芒身上,但林直的視線,還偷偷粘在白蕙身上——


  此時他心裡感覺,只能用起了颶風來形容。


  雖然,他還不知道白芒這位媽媽做什麼,但她就像入冬以來最凜然的一陣冷風,令人心生敬畏,尤其她看他的眼神,點到為止又意味深長。


  林直從小第一怕林笙,第二怕丁明薇,她們看他的眼神都有掌控他的張力,唯有白芒,看似無畏眼神卻不care他,他才有爆髮式想壓她一頭。


  眼前女人又不一樣,她沒有丁明薇和林笙那種高高在上,但她輕飄的目光卻有一種吸引人的窒息感,沒有讓他不舒服,反而讓他十足緊張。


  白芒瞧了瞧林直這個樣子,她一點也不打算告訴林直,白蕙就是白千希。


  林直站得筆挺,蓬蓬的羽絨服被風吹得呼呼作響,暗暗吸了一口氣,他還要說什麼——


  白芒已經帶上白蕙走進了瀾大校園。


  ……


  兩個身形相似又出眾的人,吸引了不少目光,白芒低頭走路,一句問話卡在她喉嚨上上下下,快走到宿舍了才問出來:「你真的和江川堯親生媽媽認識?」


  她用了「認識」一詞。


  白蕙卻不允許女兒模糊概念,目光在白芒面上一瞥:「江川堯應該不會這樣轉述給你吧,我和他親生媽媽只是認識的關係。」


  白芒抬頭看著白蕙,又問:「那為什麼江川堯會由鍾靈撫養長大。」


  白蕙一眼就看出女兒為什麼轉移話題,淡淡地笑了笑說:「江家的事,我這種山裡女人怎麼知道……」


  白芒:「……」


  白蕙繼續往前走,同時問:「你什麼時候把我聯繫方式給了方玉環?」


  白芒:「……上個月。」


  白蕙:「為什麼要這樣做?」


  白芒:「就像你說的,看你一個人生活可憐。」


  白蕙:「我可不可憐,你不清楚?」


  白芒:「我就是太清楚了。」


  白蕙:「……白芒,你早點成熟起來吧。」


  白芒:「如果有親密家人一直愛著我,我根本不用成熟起來。」


  白蕙:「你不覺得你說這個話,很好笑。」


  白芒:「不覺得。」


  兩人都是冷感的人,刀槍不入之身,從來不會急赤白臉的吵架,只有像上面這樣的爭辯,你一句我一句,直到無趣而收場。


  白蕙不跟她爭辯,頓了頓說:「我明後天確實要去一趟寧市,看看丁景凱,到時候跟方女士碰個面,感激她前幾個月對你的照顧。」


  白芒輕輕應了聲,沒有太大反應,點了下頭,推開宿舍合著的門。


  宿舍裡面,顧捷正在打遊戲。


  轉過身,腦袋幾乎僵硬在脖頸上端,看向白蕙的目光閃過明顯的驚艷,張了張嘴,指著白蕙問白芒:「她是……」


  「我媽媽。」白芒簡單介紹。


  顧捷反應極快,站起來:「阿姨……你好。」反應了一下,覺得阿姨這個稱呼,著實不符合白芒媽媽。


  這個女人,哪像一個媽媽啊,簡直就是魅力姐姐!女人的面容雖然有了歲月雕琢的痕迹,卻是被歲月精心雕琢的樣子。


  當一個人足夠好看,連她眼角的細微紋路都充滿性感的魅力。


  第一反應,旁邊女人就是以後白芒老了的樣子。


  母女兩人是相似的,不管面龐身形,唯有氣質差異很大。白芒是冷淡的熱情,倔強裡帶著少女的赤忱和直白。


  白女士不一樣,舉手投足間優雅而冷感。


  太殺她了!


  不負責任的形容,就是那種可以取人心魄的總姬感!


  如果不是知道白芒媽媽結過婚,她甚至懷疑白女士跟她一個性取向。


  白蕙和顧捷對視,顧捷害羞地移開了視線。


  白芒請求顧捷說:「可以出門替我買點水果嗎?錢等會轉你。」


  顧捷立馬掛機起身,利落答應:「沒問題啊,不過錢就算了,我請你媽媽……不姐姐吃個水果。你們先在宿舍休息,我很快就回來。」


  「對了,姐姐你平時愛吃什麼水果?口味偏甜還是偏酸?」顧捷湊到白蕙跟前問,像是一條狗子想要嗅出白蕙的氣息。


  誒……


  白芒往一邊走去。


  「芒兒說你平時很照顧她——」白蕙話裡帶點笑,繼而說,「果然是一個會照顧人的性格。」


  顧捷拿上手機,腳步輕捷地出門了。


  她眼睛一向最毒辣,難怪之前她在白芒身上嗅到過某種味道,或許白芒的確不是。但長期耳濡目染,身上的氣息自然不一樣了。


  ……難怪這般吸引她。


  顧捷離開,宿舍里只剩下白芒和白蕙。


  白蕙當然也不是對白芒說什麼母女情深的話,淡淡掃視一圈宿舍,只有一句:「看來你的大學生活還挺精彩的。」


  白芒不知道白蕙哪兒看出她大學生活精彩。


  她也有問題問白蕙:「你去寧市,只為了看丁景凱?」


  白蕙平靜站著,語氣慵懶地說了不值一提的事:「《黑色風箏》第一場發布會安排在寧市,我要參加。」


  「你要暴露了?」白芒驚訝。


  「什麼暴露……小芒兒。」白蕙微笑怪責她說,「我從來沒有什麼身份,暴露這個詞不是在這樣的。」


  白芒木著表情。


  白蕙往女兒這裡走了兩步,伸手抹了一下白芒腦袋,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叮嚀她說:「你和江川堯,還是早點分了好。」


  「我如果不呢。」


  黑白分明的一雙眼,撞入沉寂的情緒里。


  「我這話不是為你好,是為江川堯好。」白蕙諄諄告誡說。
-

  白蕙來瀾市這事,白芒沒有告知江川堯。


  白蕙來得快走得也快……室友顧捷還想跟她一起吃頓飯,白蕙就找了託詞離開了。


  白芒腦袋懸挂在床沿,雙腿勾著床的護欄,從下到上吐出一口氣,然後身體微微捲起,輕鬆地完成了顧捷覺得完全不可思議的動作。


  「白芒……你媽氣質真的與眾不同。」


  「她不只氣質與眾不同,她就是一個異類。」白芒惆悵到,眼睛直直地望著天花板。


  顧捷突然冒氣,冷聲質問她:「異類怎麼樣,異類就要面對批判么?」


  「每個人經歷不一樣,又怎麼能要求每個人都一樣。」一句不夠,顧捷又冒出有一句。


  「……」


  白芒一個帥氣迴轉,輕落地雙腿落地,她走到顧捷面前,聽頓片刻,開口:「對不起,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你這種不是異類,我很尊重你的喜好,我媽媽跟你不一樣。」


  顧捷眼睛一撇,生硬地問:「那你媽是哪一類?」


  白芒:「別想了,反正不是你這一類。」


  顧捷:「……」


  白芒是什麼人,聰明得能一眼看到別人想法;又不會在他人面前掩飾自己的猜測,聰明卻沒有一點城府。


  「對了,水果錢我轉你了。多的二十塊,給你的跑腿費。」


  顧捷:……


  白芒拿上背包準備去上課,身後響起顧捷氣急敗壞的一記吼——


  「二十塊,打發乞丐啊……臭白芒,再轉三十過來!」


  ……


  白芒走在校園路,手機響起,是方玉環積極又充滿魔性的嗓音。


  「芒芒兒啊!」方玉環親切地稱呼她,「你媽媽今天聯繫我了,說這個星期天來拜訪我,剛好星期天是阿姨我的生日,你爸不是進去么?今年生日我就想跟你們一起過把,人多熱鬧,心不傷感了。嘿嘿……」


  白芒真是聽不出方玉環話里有任何傷感的情緒。


  「欣子也回來的。」方玉環愉快補充,頓了頓,「我們兩家除了你爸,也算某種形式上團圓了。」


  白芒:……哪種形式呢。


  「我一定回來。」她對著手機說,「謝謝阿姨。」


  「客氣啥,我們是一家人……呵呵。」
-

  第一次,白芒在課堂上睡著了。


  無他,因為上的是無聊的思政課。


  下午最後一堂課,教室窗戶都關著,沉悶而壓抑,她坐在最後座位昏昏欲睡。再次醒來同學陸陸續續走了一大半。


  她旁邊座位,多了一個人。


  江川堯穿著黑色大衣,裡面也是鐵灰色的高領衫,他手肘撐著桌面,指骨修長的手托住側臉,目光玩味又溫柔地盯著她。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咯吱!」椅子後面兩條腿往後一墊,上半身鬆弛地往後一靠。「思政課都睡覺,以後怎麼學無聊的刑法?」他輕歪視線,口吻戲謔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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