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仿佛就隻剩下那一點微弱的星光,照得她目光也隨之一片空茫。
就在此刻,另一道光芒在灰暗的世界裏亮了起來,她低頭,是追星鏈。
師父在用追星鏈感應她,師父是在尋找她嗎?
可是師父,醉兒不能再呆在你的身邊了。
她依依不舍地看著那條泛著細碎光芒的追星鏈,眼睛被刺得酸澀。這是師父給她的東西,她一直很珍視,自從師父給她之後,她從來沒有摘下過。眼看追星鏈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她隻能將它摘了下來,放在青鸞殿的門口,鄭重地磕了一個頭後,飛奔而去。
師父,你馬上就會來到這個地方,這裏有你想見的人,有她想對你訴說的無盡思念。這裏的東西都是屬於你的,卻唯獨沒有醉兒,因為醉兒不屬於你的世界。
織醉跑出青鸞殿後,韓湘子感應著追星鏈趕來,隻見荒蕪的殿門緊鎖,一絲人氣都沒有,哪裏有小徒弟的影子。
青鸞殿?小徒弟為何要跑到這裏來?
看到殿門的石階上放著那條明明滅滅的追星鏈,韓湘子即刻趕上前去將它拾起,看來她果然是在這裏來過。
韓湘子猶豫著看著殿門,最終還是推開了門,小徒弟可能是一時頑皮,追星鏈都弄掉了,此刻肯定躲在殿裏了不肯出來吧。
幾百年積攢的灰塵迎麵鋪散開,韓湘子淡漠地環視了殿內,還是沒有。
正欲轉身,卻看見大殿的牆上隱約掛了幾幅丹青畫,一種莫名地熟悉感湧上心頭,他緩緩走上前去,距離畫還有七步之遙的時候,他全身僵住,再也不能動彈一分。
而織醉跑出青鸞殿後,為了躲避師父的搜尋,一急之下跑出了水晶宮,幾個蝦兵蟹將守著殿門早已昏昏欲睡,哪裏注意到一個小身影飛奔了出去。
織醉根本不認識路,她隻好胡亂地跑,西海太大,她僅僅憑著自己的感覺,竟然跑到了索魂引帶她來的那塊礁石前。
織醉笑著自己,你看你,無論怎麽匆忙,原來你的潛意識裏還是記得,師父牽著你走過的每一條路。
可是這條路注定是一條不歸路,回不去的。
正出神間,她看見了一個身影從這邊遊了過來。糟糕,難道是師父?織醉一個激靈,趕緊躲到礁石之後。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織醉屏住了呼吸,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怎麽辦,如果師父問起來,她要怎麽回答?她要跟他回去嗎?
隻聽見腳步聲在臨近礁石前方頓住,遲遲不再前行。隨後,一道微弱的光亮起,隻聽一個聲音道,“乾坤扭轉,洞開。”
不是師父的聲音!織醉終於鬆了一口氣,正思考著在哪裏聽到過這個聲音時,那聲音的主人卻因為她剛剛那口鬆了的氣發現了她的存在,站在了她的麵前。
織醉看了看眼前瘦削的身影,傻兮兮地朝他一笑,“嗬嗬,太子殿下,您也來賞月啊,好巧,好巧。”
抬頭一望,隻剩下一波茫茫的海水,不知道月亮躲在哪裏不肯出來。
敖煌神色突然變得狠戾,他掐住她的脖子,輕輕一提便將她帶到了半空,織醉雙手扒著他的手,由於呼吸不暢,滿臉漲得通紅。
“阿煌,你來了?”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極為溫柔的女聲,就像一泓從未沾染過塵埃的清流緩緩淌過,讓人一聽見整個人都舒爽起來。
咳咳,貌似某人此刻實在是不怎麽舒爽。
“嗯,是我,明珠。”
敖煌聽到這個聲音,手立刻鬆了,卻也沒有離開織醉的咽喉處,被鬆開手的織醉猛地呼吸,不停地咳嗽起來。
明珠?這聲音聽著這般美,卻獨獨有個十分俗氣的一個名字,光是西海叫明珠的人都一抓一大把。織醉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看見織醉眼神流露出一絲不屑,敖煌竟然又掐著她的脖子往上一提,織醉隻能胡亂掙紮。
“阿煌?”叫明珠的女子輕柔的呼喚著,“有客人來了嗎?”
隻聽一陣跌撞的聲音,敖煌即刻鬆開手趕了過去。
“明珠,小心些,摔傷了嗎?”敖煌的聲音極為溫柔,就像是嗬護一件心上的珍寶,磕到了一絲一毫都心疼不已。
織醉這才看見,原來那塊礁石早已洞開,裏麵竟然是一個巨大的蚌殼支成的房間,那位名叫明珠的女子此刻正依偎在敖煌的懷裏,麵含嬌羞地淺笑著,若一朵出雨後的梨蕊,她的麵容蒼白若紙,身如弱柳扶風,是極美的美人,卻神色空洞。
“我沒事,阿煌,不必擔心我。”明珠安撫地拍了拍敖煌握住她的那隻手,朝著礁石的入口處毫無焦距地望著,笑道,“客人還在外麵嗎?”
織醉這才知道原來這位明珠姑娘雙目失明,難怪剛剛會不小心摔倒了。
沒聽到敖煌的回應,織醉趕緊機靈道,“明珠姐姐,我叫呂織醉,是太??????”
“是太行山的遠房表妹。”敖煌突然截斷織醉的話,以警告的眼神盯著織醉。
被敖煌的話截斷,織醉心裏犯迷糊,他不想讓她知道他的身份?好吧,總歸小命握在他手上,她默默忍了;但胡謅她是太行山來的,就不厚道了些,好歹她也是正統仙門蓬萊仙山的大弟子,她那滔滔不絕的自我介紹被噎在嘴裏,好吧,她也默默忍了;最可惡的是,她什麽時候成了他遠方的表妹,她雖然與他不熟也不親,好歹阿契那小子也脆生生叫她一聲“娘親”過,為什麽偏偏是遠房!
“以前沒聽你提起過,你也不早些提醒我,家裏也沒什麽好好招待表妹的。”明珠溫賢可親,織醉突然覺得一點也不害怕了,這個敖煌總歸是把明珠當寶貝護著,怎麽可能當著她的麵傷害自己呢?
織醉腳步輕盈地走進了礁石裏隱藏的房間,“明珠姐姐不用客氣,我也是剛巧路過,多年不見表哥,來看看就走。”
是啊,巴不得腳底趕緊抹油就溜人。
“那怎麽行呢,好不容易來了,怎麽說走就走呢?”明珠親切的說,隔空探尋著想要握住織醉的手,織醉見她看不見,便主動把手伸給她握住了。
“再說了,過幾天我與阿煌便要成親了,我們沒什麽朋友,你留下來喝一杯喜酒可好?”明珠臉上漾起幸福的神色,說到這裏,那空洞的眼神都仿佛照進了明媚的光亮。
織醉心疼地看著這樣一個純善的女子,她怎麽能夠狠心告訴她,是啊,你的阿煌過幾日便要成親,真是四海八荒頭一等的大喜事,可是他要娶的人卻不是你。
“那真是恭喜你們了。”織醉的祝福聽不出有什麽異樣,但她的眼神卻盯著一直明珠身後的攙扶著她的敖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