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死亡感知

  「你是住在隔壁的嗎？」


  家裡突然來了生人，我怯生生地問道。


  可是男孩卻並不說話，只是笑著看我。


  「我剛搬到這裡，很高興認識你。」


  雖然有點靦腆，我還是微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我叫冷心，很高興認識你。」


  他學著我的樣子也伸出了手。


  他的手好冷啊，剛接觸到的我情不自禁地把手縮了回來，好像在寒冷的戶外不小心碰到了一塊冰。


  「哈哈哈哈。」


  沒想到那頭卻發出了一陣尖細的笑聲，讓我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可也因為如此，一來二去，竟然有點熟絡起來。


  「我在這裡呆了很久啦，我帶你出去玩吧，我一個人好無聊的。」


  「嗯。」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我懷念鄉下老家的藍天白雲，想念后屋的草垛，最喜歡在那裡打滾，還喜歡和小夥伴們去田裡烤番薯，抓蛐蛐。而來到了這裡，卻彷彿住進了籠子之中，陰暗憋屈。現在終於遇見了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夥伴，可以一起出去玩，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可是出門了之後才知道，他所謂的出去玩，並不是去戶外。他從不肯走出這棟陰暗的三層小樓，沒辦法，我只有日復一日地陪他在這棟樓里溜達。


  他的膽子很大，有時候會偷偷溜進病房之中，我也不得不壯著膽子，跟在他後面。


  病人們看見我都很開心，因為成天對著病友，有一個小男孩來串門，大家都是由衷地喜歡。所以經常會給我一些蘋果、香蕉還有橘子之類的水果吃。而我都會乖巧地收下，怯生生地說一聲謝謝。


  可是他卻喜歡胡作非為，有時候會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把病人的輸液線捏著，還往裡面吹空氣，或者是把一些我不認識的儀器插頭拔掉。


  有一次，有個很喜歡我的老爺爺，特別慈祥，每次都給我好多好吃的。可是他居然趁著老爺爺睡著了，爬上了床，壓在了老爺爺的胸口上。老爺爺的眉頭緊鎖著，表情十分痛苦，似乎在噩夢中掙扎，臉都憋紫了。我嚇得趕緊大叫，他才從床上下來。為了這件事情，我好幾天都沒有和他說話。


  可是有一天深夜裡，迷迷糊糊中，我發現一個人影，打開房門，悄悄跑出去了。我沒有看清那人是誰，應該是冷心吧。實在是太困了，很快又睡著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第二天，爸爸跟我說，隔壁病房的爺爺夜裡突發心梗去世了。當時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人發現，他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那是我第一次感知死亡，想到無論怎麼努力，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了，就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