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二章 太陽照常升起
公路上。
童福海最終選擇帶著自己的大兒子離開,他從康平南手裡接過了車鑰匙,自己的通信器,以及一把動能槍。
「別……別害怕。」
臨別前,童福海看向自己的老婆,結巴著說道:「我會想辦法的。」
老婆和小兒子被按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神色緊張,不停地點著頭。
童福海帶著大兒子,邁步上了動能車,揚長而去。
路邊,康平南拿著通信器,低聲沖著童戰說道:「人我放了,你什麼時候……?」
「你不要說話,聽我說。」童戰皺眉打斷道:「我在沿途安放了很多監控設備,只要讓我發現,你的人在跟著我叔,我保證喬安會死得很慘。」
康平南咬了咬牙:「呵呵,好,聽你的。」
二人溝通完畢,童戰退出了冒險家營地的聊天室,一邊觀測著喬安附近的監控影像,一邊估算著時間。
同時,四名警事廳的技術人員,拿著追蹤設備,監聽設備,來到了康平南身邊。
「康先生,童福海的車輛一直在向前走,沒有變向。」技術人員低聲敘述道:「他的通信器,也沒有任何反應。」
康平南眯著眼睛,思考半晌后問道:「李文呢?」
「他和奧夫正在向山上趕。」旁邊的助手回了一句。
「讓他們做好準備。」康平南背手吩咐了一句。
「是。」助手回應。
……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后,童戰感覺差不多了,他用自己的通信器聯繫上了堂叔。
正在急速行駛的懸浮車內,十六七歲的大兒子,拿著腕錶通信器,非常緊張地說道:「是……是童戰的呼叫。」
「接。」童福海駕駛著車輛,面色緊張地回應著。
通信器接通,童戰的聲音響起:「叔,你走多遠了?」
「我一直向賽爾瓦城的方向開,差不多有三十多公里了。」童福海回:「他們沒有跟上來。」
童戰沉默兩秒,突然問道:「你看周邊都有什麼?」
童福海有些發愣,扭頭看向四周,見到的都是樹林,公路,以及一些城區建築。
「沒……沒有什麼啊?」童福海結巴著回應。
「那就繼續開,不要掛斷。」童戰皺眉回應。
與此同時,康平南身邊的技術員,正在根據童福海通信器的連接信號,試圖鎖定童戰的位置,但後者使用的是虛擬通信碼,暫時無法被追蹤。
又過了兩三分鐘,童戰又問:「你周邊都有什麼?」
「沒有什麼啊!」
「叔,你要說得詳細一點!」童戰強調了一句。
童福海吞咽著唾沫,看著靠近城區邊緣的街景,語速很快地說道:「我在市區邊緣,這裡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有一棟大樓,街邊有兩個女人,正準備開車……。」
「靠向那兩個女人,」童戰立馬說道:「搶車。」
「啊?!」童福海懵了。
「我讓你搶車。」童戰急迫地說道:「救命的事,不要猶豫,快!」
「好!」
童福海咬了咬牙,右手推著操控桿,懸浮車嗖的一下向街邊靠去。
「不但要搶車,還要搶她們的通信器。」童戰語速很快地補充了一句。
「吱嘎!」
懸浮車停在路邊,童福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拿著動能槍就沖了下去。
街邊,一輛紅色的懸浮車被別得緊急停止。
童福海攥著動能槍,瞪著眼珠子吼道:「下車,快,我讓你們下車!」
車內的兩名女人爆發出尖叫聲,表情驚恐,但看見對方手裡有槍,還是哆哆嗦嗦地推門走了出來。
「別,別傷害我們!」
「我們有錢……!」
兩個女人蹲在地上,低著頭,舉著手,不停地呼喊。
童福海沒有廢話,逼著對方交出了通信器,並且用她們的指紋解鎖后,立馬帶著兒子換乘了紅色懸浮車。
「嗖!」
汽車離開街道邊緣,童福海沖著自己的通信器喊:「下……下一步怎麼辦?」
「用新的通信器,聯繫我,就打現在這個通信碼,快。」童戰思路清晰地吩咐著。
童福海聞聲照做,用搶來的通信器,再次與童戰連線。
這一回,童戰不再隱藏自己的目的,他直言說道:「你剛才乘坐的那輛車,還有通信器,肯定全被追蹤了。我現在說一個新的通信碼,你用大腦記住,然後隨便挑選一處安全地點,再次搶車,搶通信器聯繫我。」
「明……明白!」童福海點頭。
「你身上沒有被植入什麼晶元吧?如果有,要換衣服,脫乾淨。」童戰心細如髮地叮囑道。
「沒有,他們沒有在我身上放東西。」
「那就好,照我說的做。」童戰掛斷了連線。
公路上。
警事廳的技術人員語氣急迫地沖著康平南說道:「先生,童福海隨機搶了一輛車,一部通信器,我們失去了追蹤……。」
康平南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負面情緒,他低聲吩咐道:「馬上讓李文和奧夫聯繫我。」
「是!」
……
童福海在堂侄子的指引下,總共搶了三台氣動懸浮車,三部通信器,確認自己徹底擺脫了康平南的監視后,才與童戰匯合。
賽爾瓦城北側墓地中,童戰急匆匆地推門下了車,看見童福海和自己的弟弟走了過來。
「叔……對……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連累你們。」童戰迎過去,表情非常愧疚,聲音顫抖地說道:「不過你別擔心,我有辦法會救下嬸子和小弟。你相信我。」
童福海瞧著他,雙眼通紅,言語急迫地問道:「小戰,你到底惹什麼禍了?!為什麼會得罪這樣的人?」
童戰也不知道該跟對方怎麼解釋,他只拉著堂叔的胳膊回應道:「這一句兩句說不清,我們先走,路上講。」
童福海也沒再多說,帶著兒子與童戰一塊上了懸浮車。
三人離去,棄掉了搶來的汽車和通信器。這些東西都沒有損毀,走完簡單的法律程序,就可以物歸原主了。
懸浮車離開墓地,直奔北側雨林方向逃竄。
童戰坐在駕駛位上,根本沒用冒險家營地的賬號,再去聯繫康平南,而是在皺眉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童福海坐在後座,死死盯著童戰的後腦問道:「你……你不聯繫他們嗎?你嬸子和小弟會有危險的!」
「叔,你不用擔心。喬安是耶拿王室成員,康平南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讓他涉險。」童戰低聲回應道:「我在喬安身上綁了電子炸耀,他們無法靠近,我還有機會和他們再談一輪。」
「你這麼搞,他要氣急敗壞了怎麼辦?!」童福海急迫地問道:「他手裡有兩個人,可以先殺一個的。」
「我說了,他不敢。喬安要是沒了一條腿回去,他沒辦法交代的。」童戰語氣堅定地回應道:「不要慌,我們手裡的牌更重要。」
「那接下來怎麼辦?」童福海問。
「你們不能和我一塊走,這樣很危險。我先把你們送到一個地方,你們下去。」童戰心裡已經想好了對策:「我會聯繫信得過的朋友,來接你們走。」
「好……好吧。」童福海心神不寧地點了點頭。
氣動懸浮車貼著雨林周邊的破舊公路,又行駛了大概十幾分鐘左右。
童戰駕駛著車輛,看了一眼周邊的環境,見此處人跡罕至,便於躲藏,隨即攥著操控桿,將懸浮車開進了樹林之中。
三人下車,童戰伸手說道:「把你的通信器給我。」
童福海沒有猶豫地交出通信器,見到他直接用石頭砸碎,暴力銷毀。
「這個也給你吧,安全一點。」童福海將動能槍也遞了過去。
「不用,我不需要這個,你們留著防身吧。」童戰扔了石頭起身,打開懸浮車的後備箱,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監控探頭,一邊組裝著,一邊叮囑道:「這個東西是聯網的,你們拿著先不要開機。一會往裡走,三個小時后,你們再把它打開,直接登錄已經儲存好的網路,我就可以根據視頻影像畫面找到你們,讓人來接你……。」
身後,童福海看著堂侄子,目光泛紅,雙拳緊攥。
童戰將監控設備放在旁邊,低頭又拿起自己的通信器:「我現在聯繫一下我的朋友,他們很可靠,肯定會為你們安排……。」
山林間暖風吹拂,天空中旭日破曉,這是一個美麗而又普通的清晨。
密林中央的鳥獸蘇醒,肆意地鳴叫著。童福海瞧著堂侄子的後腦,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我一會……!」童戰背對著二人,還在說話。
「啪!」
突然間,童福海的兒子,悄悄從地面上撿起了那塊砸碎通信器的石頭。
「嘭!」
一聲悶響,童戰怔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眩暈。他木然扭過了頭,看見自己的堂弟,拿著一塊染血的石頭,正臉色煞白地瞧著自己。
「噗!」
童戰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個人影瞬間沖了上來,猛然摁住了他的胸口,將一根隱藏在手裡的麻罪針劑,扎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少量的麻罪劑注入到了童戰身體里,他猛然甩了甩腦袋,感覺周邊的一切都在旋轉。
「咕咚!」
童戰仰靠著汽車,緩緩癱坐在了地面上,後腦流出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衣領。
眼前,童福海和他兒子,渾身發抖地看著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爸……爸……鎖上他!」大兒子率先開口,他慌亂的從懷中掏出纖細的電子鐐銬,毫不猶豫地沖向了童戰。
童福海稍稍猶豫了一下,也邁步上前,摁住了童戰的雙手。
四目相對,童戰看著堂叔臉上執拗且陌生的表情,聲音沙啞地問:「……為……為什麼啊?!」
「我……我幫過你那麼多次……你也幫我一次吧。」童福海流著眼淚,扭過頭回應道:「你得罪了那種人……你跑……跑不掉的。」
……
一天前,明珠市。
李文與童福海談崩后,佯裝離開,而另外一批人則是衝進了家裡,並在門口喊道:「童福海!」
廚房內的童福海迎了過來,表情反感地罵道:「你們他媽的有病啊?!我都說了,我找不到他。」
身材略有些肥胖的領頭男子,直接亮出了一個證件,輕聲沖他回應道:「你不是說,沒有本地官方的人領路,你不信任李文先生嗎?那現在OK了嗎?」
童福海看了一眼對方工作證上的單位,緩了半天回道:「誰……誰知道你的證件……!」
「你要不信,現在就可以查一查,我的職位是有公示的。」領頭男子語氣平淡地回道。
童福海怔住。
「聊聊嗎?」對方問。
五分鐘后,眾人坐在了客廳,領頭男子插著手,聲音沉穩地說道:「接下來的對話,你不可以記錄,也不可以留下記憶影像,我說,你聽,懂了嗎?」
童福海瞧著對方,木然點了點頭。
「配合他,你有兩千萬拿。」男子指了指門外,話語清晰地說道。
童福海猛然攥了攥拳頭,臉色煞白地回道:「我說了,這……這不是錢的……!」
「你點頭,首期一千萬,今天就可以到賬。」男子輕聲打斷道。
「……!」童福海懵了,攥著的拳頭在不停地顫抖。
「生活就是一個修羅場,很現實,也很殘忍。」男子插著手,淡然說道:「良心這東西很美好,可它解決不了任何現實問題,但錢能。你今天不交錢,你母親明天就會被停葯,你說呢?」
童福海沉默了,緩緩抬起胳膊,將臉頰埋在了手掌之中。
……
雨林中。
童戰躺在汽車尾部的土地上,任由兩人擺布,雙眼凝望著天空的太陽,突然沒了憤怒,也沒了執念……
他回憶起剛才的一切,突然感覺自己的急迫和愧疚,顯得特別可笑。
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了。
這幾年,不論前路如何坎坷,童戰都未曾放棄過。他赤手空拳的與生活搏鬥,總是滿身傷痕,又總是一次次的重新站起……
但這一次,他真的絕望了,沒有什麼比這一刀更疼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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