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六章 師父
已變成一片廢墟的青峰機械廠上空，一架從明珠返航的飛行器，在全速航行的情況下，終於趕到了戰鬥現場。
當它靠近這片空域時，三艘戰隼母艦的安全系統立馬給予指揮人員提示，而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機械生物，AI戰士，也全都感知到了它的存在，紛紛抬頭向漆黑的深夜看去。
戰鬥飛行器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侵略性，它在即將接近戰隼母艦的打擊範圍之時，就開始滯空盤旋。
「嗖！嗖嗖！」
三道人影從飛行器機艙一躍而下，速度極快。
地面上，原本已經絕望，甚至做好迎接最壞準備的張雲溪，在這一瞬間睜開了疲憊的雙眼，怔怔地看向天幕。
三道墜落的人影中，有一人的氣息他太熟悉了。正是那個在岐山山林中，打罵他半年多的火爆老頭，也是教他一身技藝的師傅。
他來了！毫無徵兆的空降，只一個呼吸間，就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與他同來的還有郎先生和紅狼，但他們並沒有進入青峰機械廠的區域，像是在有意避嫌，不想被牽連其中。
林野也一到，原本正要進攻的機械生物們，全部拔升高度，電子眼冰冷地瞧著地面。
一人落地，原本嘈雜的環境，頃刻間安靜了下來。就連旁邊街道上，正在阻攔史問天的赤焰軍士兵，也是呆愣地看向了遠處，內心莫名有點緊張。
提起超自然領域，提起變異進化者，再提起赤區，那就不可能繞過林野也這三個字。不論是在上個時代，還是在蘇醒潮來臨后，這三個字代表的傳奇性、無敵戰績，都足以威懾任何一個進化者組織，乃至一個地區。
他與沈敖，老郎，管仲平，以及眾神聯盟內部排位出來的十二神明，還有那個號稱歐陸無敵的女戰神……都不一樣。
他出身極致寒微，感染變異基因之前，本是超管局的一名廚子。在上個時代初期，他從未被看好，一路殺到今日林祖的地位，靠的就是自己，靠的就是心裡的那口氣。
林野也的存在，不知道為赤區多少出身寒微的年輕人，提供了向上衝刺的力量。
他的傳奇人生，代表著一種結果。在人生這場漫長的馬拉松比賽中，每個人的起點不同，但只要你用盡全力跑，就有可能會閃耀……
沒錯，這很難，非常難，充滿了偶然，幸運，不確定性。攔在衝刺賽道上的因素太多，有權利，有資本，有陰謀，有生活的羈絆……但同樣也有那一點點衝過終點線的機會。
他只要還站在那裡，就是個標杆！
尤其在赤區的超自然領域內，林野也的影響力是難以估量的。此刻，赤焰軍內的那些知道林野也過往的軍官、士兵，在看見他時都有些錯愕。
破敗的機械廠大院內，林野也眉頭輕皺，邁步來到了臟血和景南笙旁邊，只目光平靜地嘆息了一聲。
「師……師傅……！」張雲溪虛弱地扶著地面，想要起身。
「你跟我訓練了半年，還是沒有學會掌握自己的力量。」林野也瞧著臟血，話語簡潔：「這個世界上，你有多大能耐，就能拿到多大的公平。」
張雲溪聽到這略帶一些訓斥的話，心中的委屈情緒，被人照顧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眼淚脫眶而出：「師……師傅，我給您惹禍了。」
林野也瞧著他，動作緩慢地從兜里掏出一瓶藥劑，直直地扔給了他：「唉，罵你也沒用，人活著就不可能擺脫情感羈絆。」
是啊，張雲溪要救卡卡，所以死咬著這件事不鬆口，而林老頭身體狀況堪憂，本應該找個地方尋找破局之道，盡量地延長自己的生命周期，但因為師徒之情，他還是來了。
師父尚在，怎舍弟子戰群狼？！
人這一輩子，就不可能完全理智地活著，包括冷血無比的管仲平，他在被卡卡戳破家庭情感后，也會情緒崩潰。
活著的意義，其實就是一個情字。
張雲溪拿著藥劑瓶，眼淚橫流，情緒激動。但秦雲明可沒想那麼多，見到林野也來了之後，求生欲極強，一把搶過藥劑瓶，抿嘴服用了一點點，又挨個喂服了眾人。
林野也收回目光，無視周邊的赤焰軍，只背手大喊道：「老史，能不能談？！」
喊聲在四周飄蕩，直直傳入了在很遠距離外的懸浮車內。史老爺子眉頭緊皺，眼神中略有一絲猶豫。
對於一位政客來講，在不涉及個人情感之時，思維無疑是理智的。此刻林野也加他兩位徒弟的分量，顯然是極重的，甚至關乎到赤區在超自然領域的前途和未來。
但矛盾的是，今天這個爛攤子又該如何收尾呢？！管仲平已經瘋了，極大可能用不了了，而張雲溪如此對抗上層，如果不遭受極重處罰，那個人的權利尊嚴又如何維護呢？各家勢力會答應嗎？怎麼跟人家解釋呢？
史老爺子眉頭緊鎖，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捻著，就像是他下棋時遇到困境一樣，足以表明心理活動的複雜。
旁邊，洛安鴻目光陰沉，話語簡潔：「張雲溪剛才的話，還不夠明顯嗎？他寧可死，也要退出超管局，這種人培養起來，也是個反骨仔，越強大越不好控制。他能對抗上層一次，就能對抗一百次。史叔，人不為我所用，潛力再高又有什麼用？」
其實這話也沒有毛病，這就跟足球教練管理更衣室時一樣。你看多少天才球員，在不聽話時，都被手腕強硬的主教練摁在了替補席上？
洛安鴻皺眉瞧著史老爺子：「叔，我表哥都死了，現場被搞成這樣，管仲平也丟了，你光讓一個秦雲明和卡卡扛，他們扛得住嗎？！」
懸浮車內陰暗的光線下，洛安鴻本就病態扭曲的臉頰，此刻更顯陰狠。
他從出生就靠近權勢，掌控權勢，但可能老天爺也有另類的公平吧，不論是誰的人生，都不可能是絕對完美的。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洛安鴻自出生以來就得了怪病，是很嚴重的細胞萎縮，且因為身體太弱，無法承受基因改造。
所以，洛安鴻在性格上是有些陰狠且自閉的。他外表看著從容穩重，甚至可以與史老爺子下棋，但實際上是個缺乏自信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用最昂貴的價格，給自己打造了一具極度擬真的假身，他是想以健康人的狀態行走在這個社會上的，不被歧視，不被暗中指指點點。
他為了享受健康人的正常生活，在永生虛擬世界中還給自己建造了一個莊園。他愛滑雪，也愛那種從高空俯衝而下的快感，只不過這一切……都只能在虛擬空間中實現。
懸浮車內，二人陷入沉默。
機械廠方向，林野也的聲音再次響徹：「老史，在沉睡階段，你照顧過我。這樣吧，我退一步。你讓這些孩子走，自今日起，我應允你一件事兒，如死，死之前辦；如活，活之後辦。決不食言！」
懸浮車內。
史老爺子面色平靜，依舊沒有回話。
「史叔，你都聽見了，他想護下所有人，這能答應嗎？！讓他們走了，咱們怎麼對上對下交代？」洛安鴻以為史老爺子心動了，急迫地吼道：「……我是想不出來，該讓誰扛這一件事兒！？！」
就在這時，史問天以死威脅外面的士兵，邁步跑了過來，大聲吼道：「……爸！！！讓他們先走吧，我用腦袋跟你保證，不論是張雲溪，還是景南笙，卡卡他們，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保證他們最終會回到超管局！」
史老爺子看向懸浮車外。
「啪啪！」
史問天不停地拍打著車窗，歇斯底里地吼道：「管仲平已經瘋了，我們不能只想著交差……！」
「你閉嘴！」
洛安鴻表情猙獰地回過頭，扯脖子喊道：「林野也能來，消息肯定是你泄露的。你踏馬傻掉了？！給自己家門檻子外撒釘子，你怎麼想的？」
「洛安鴻，卧C尼瑪！超管局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史問天恨得牙根直痒痒，一把抓開司機那邊的車門，探出頭就要伸手。
「你要幹什麼？」
史老爺子皺眉看向自己的兒子。
周遭安靜，站在機械廠大院內的林野也，再次喊道：「老史，我再退一步！日後我要是能活，不談超管局，不談什麼部門，我林野也在你家，給你牽馬墜蹬十年！行不？！」
「唰！」
就在這時，一道全息投影在車內浮現，領航的戰隼母艦上，此次行動的大校指揮官，話語簡潔地說道：「我們通過林野也近期的戰鬥影像，緊急做了四十次對抗模擬，我們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耗光他的變異能量，對其進行控制。」
洛安鴻聽到這話眼神一亮。
「你踏馬的……你說話要負責！」史問天看著全息投影，瞪著眼珠子罵道。
………………
今天賠老婆去做產檢了。寶寶馬上就要生了，忙了一點。下一章晚一會，大概八點四十左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