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劃禦之湖
紅煙漫地遍天,柔柔的,膩膩的,周遭毫無生息,安靜的連自己的耳朵都在打鳴。
“這是,難道自己中了迷惑術!”蘇淺緊緊地抓住匕首,緩步前進,直覺前方有不知名的東西:罪惡,還有清氣.……
“禦血珠,禦血珠拿來!禦血珠.……”突地數不清的催魂低怨的蠱聲在她周圍漸漸響起,連綿不斷,直至覆蓋了她的聽覺,萬隻數不清的枯枝血手向她不斷襲來,頭顱下殘破的嘴不斷地嗚咽著,傾吐著,咒怨著,夾雜著過期的血肉味,這是暗紅的地獄啊。
蘇淺無措地站在最頂端,看著愈來愈近的腐爛肉體,伴隨著血湖慢慢延伸至腳邊。她早已忘了呼吸,她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假的,這隻是個夢。
沒錯,也許這大陸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虛幻,一場夢。等到自己在睜開眼時,自己還在現代,還會看到他們的笑,凝大小姐的笑,師父的笑。
可是,這終究無法實現。這裏也是現實啊!一直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隱隱地,還發著光。
河亦給予的手鏈卻在此時起到了作用,骨嵐璉發著微弱的白光,似是在等著她的回應,光愈漸愈大,她緊咬嘴唇,手探向那處光源,慢慢的節奏,卻憑空抽出一把劍……
怨鬼害人之心不淺,今天我便送你們上路!她執起手中長劍,奮力斬鬼除念,一路上血光四濺,染紅素衣白紗,血水蔓延,她不管不顧,似是如了魔般,隻想將那不幹不淨的東西淨化消除。
她不管自己是什麽樣的,又是怎樣的心態,連她自己都無法打破這困境,那又有誰願意來幫自己呢~
“到此為止了”銀光閃現,破流而入,碾碎了血屍血海,被光芒所觸及之物,所照之物,皆化為點點銀光消散開來,沉溺混沌的聲音全然不見,她的魔也沒了,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暗處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臂膀,輕輕一用力,便已將她拉出黑暗地獄。
紅暗地獄如琉璃般破碎,一柱刺眼的白光注入,叫她睜不開眼,縫隙間看見了模糊不定的身影。
沉悶的空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然香味,出了暗血地獄,便是一幕綺麗風景:地麵如水晶般透明如水,倒影著自己的樣子,展望一眼達到白雲天際的另一端,境界四周雲霧如輕紗般飄搖著,神秘著,如茫茫水海般遺世獨立,一道道清雲流從上空不知何處的雲端傾流而下,萬年不變,蒙蒙雨霧飄散於空氣之中,在白光的反射下,恍如一幅神漣仙塵的不變畫卷——
天如水,地如鏡,雲如情絲,櫻如牽絆。
她再次睜眸,映入眼簾的便是如日月孤寂般的冷漠背影。
他,一襲素白的衣袍上雋秀著影浪翻轉式的花紋,自然精美,潔白無瑕,如瀑般的墨發不束自飄,發絲間係著銀白月輝的流蘇直垂於其間,顯其飄逸出塵,淡淡的柔光泛著寂色籠罩著他的周身。
他轉身,那圍繞著他打轉的雲霧也隨之翻起層層細霧,追逐著他的衣袂,偌長的發絲之下遮掩了他的容貌,卻是遮不住他清冷孤傲的韻氣。
她看不切他的容貌,隻是那一抹唯一不變的淡然薄唇看得清清楚楚,他從未見過如此有仙韻的背影,至少到現在從未見過。
但對於自己來說,好似有些熟悉,也許在偶然之下,她看過,不過忘了。
暗光獨有流水轉雲,世間之下,仿佛隻有他們倆的存在靜默著,隻剩他們二人的對視。
流光溢彩之下,清冷孤傲的氣質傾瀉了他一身,她卻看不清他的樣子,原先以為是視覺問題,但後來不管自己怎麽用力眨眼,這麽用力搖頭晃腦,都無法化解。
內心不知名的痛,又來自何處.……
“謝謝你救了我,請問這是哪裏?”她鎮定自若,看著前方一動不動的他。
“這裏是禁地而已,既然你已沒事,你離開這裏比較好!”清冷的聲音低沉沉的。
她正想說什麽時,他卻又提到:“一直往西走,切記不要回頭,不要說話,更不要走錯方向。”
想到他正在催促自己離開,看著他飄忽不定的麵容,除了疑惑還是疑惑,邊走邊嘀咕道:“奇怪,明明在西涼都外圍的,為啥會在這裏?明明中了迷惑術呀!”
“咚!”走神的蘇淺撞倒什麽東西了,硬硬的,撞得她生疼,她輕哼一聲,吃痛地揉揉撞壞的小腦袋,腦袋緩了老久,終於緩了過來。
“擦,什麽東西啊,這麽硬!”她看是看了,這一看,她又大跌眼鏡——奇形怪狀的一隻小獣,萌是萌萌的,可這也太大了吧~
按蘇淺這個身高,得仰視它才好。
“那個,大神,這個.……”她指了指擋路的小獣:“它擋我路了。”
他轉身,無奈地看了看“堅定不移”的小獣:“狩西,別淘氣,讓她走。”
“呼哧,呼哧~”它反而適得其反,衝上前抱住呆若木雞的蘇淺,撒嬌著不讓她走。
這情況倒是聞所未見。他歎了口氣,威逼利誘道:“狩西,今天你要的炎藍梅可是沒有了。”
要知道炎藍梅可是狩西最愛吃的,而現在狩西一點都不為所動,緊緊地抱著蘇淺,不放手,哦,不,是爪子。
“好了,我不讓她走,你先放開她,她快沒氣了。”他終是心軟。
然後,她很好奇,然後,輕聲詢問,然後,便知他也不是那麽難以接近。
在和他交談的時候,她總會被吸引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而她一旁的狩西則圍著她呼哧,呼哧地睡覺,毛暖暖的,很溫暖,很柔和。這一幕她永遠記得,他也是。
起先她問他:“你是誰?”
“.……”他沉默了許久。
她以為他不親近別人,冷漠別人。原來是自己誤解了。
他說:“我不知道,經過這麽長的時間,早忘了。”他自嘲一笑。
“忘了啊~沒事的,你會想起來。”她上前堅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想拍也拍不到啊,因為他太高了,也隻能嘿嘿一笑作罷。
“對了,我叫蘇淺。”然後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卻唯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沒名字也很傷腦子的,總不能叫你喂吧~”她躊躇了許久,頭腦中卻隱隱約約地閃現出一個陌生的字。
“叫你南緒,如何?”她一笑。
然後,他擁有了自己的名字,她給予的名字。
他不經意間答應了:“好!”仍是淡淡的語氣,卻填補了他的一顆心 。
然後,他漸漸放鬆了。
“你在這兒多久了?一個人肯定很孤單吧~沒人陪你聊天什麽的。”
“孤單?”他好似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依舊是平淡的語氣:“一個人可以想好多事情,也可以不想,不去理會,自己一人彈琴望景,也是不錯的,有何孤單一說。我在此處存在估計有上萬年了,況且有狩西陪著我,你不用擔心。”
然後,她知道了他是隱居仙外,不理世事的人,是個.……不怕孤單的人。
“我拜托你一件事。”他第一次見麵便拜托她。
“什麽事?”她有些驚奇。
“狩西.……以後就拜托你照顧了。”
“為什麽?”她睜大眼睛,有些呆滯:“你為什麽不照顧它?”其實她想問的是:你一個人不是更加孤單嗎!
“狩西性子貪玩,總有一天要出去闖一闖的,況且它又這麽黏你,把它交給你我很放心。”
她勉強答應了下來:“我以後可以常來看你嗎?”
“可以。”沒想到他會答應得如此之快。
然後,她知道了他是個為他人朝想的人。
最後,他施法送走了蘇淺和不舍的狩西。
“南緒。”最後彌留之際,她叫她,笑著:“會來看你的!”
他不言,直到他送走了她,才說:“我知道。”
然後,她不知道的是,他終會消失,但不知道是哪日。
他偶然將她送回了西涼都的內部,依舊是迷霧撩漫 看不清方向。
狩西變小了自己龐大的身軀,幹趴在蘇淺的肩膀上,虎視眈眈地警惕著周圍的變化。
這裏是一個深湖,很深很深,看不到低。多重封印的生鏽鐵索圍著湖畔,而她就站在湖畔。一個巨石傲然挺立,潦大的字——劃禦之湖。
“劃禦之湖!”她低低出聲,心想還是快些找到霽驍他們為好。
卻不料鬼麵人早些發現了她。
“原來你在這裏!”鬼麵人一晃眼便噙住了她的下巴,冷冷的血眸看著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