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死後重生
腳步由遠及近,有些急促的樣子,漫漫的夜裏夾雜著冷氣,林子裏一片白霧,遮掩了玉樹嵐草,蔓延到天際的另一邊。
那人懷裏抱著一個人,神情好像很匆忙,腳墊地麵便會發著些許茵光在霧地上飛散,跨一步都能達到幾十米遠的距離,身影也漸漸遠離了林子。
他也不管自己的衣服被雨露沾濕透了,心裏隻想著趕快回到竹屋裏去,那裏麵還有些許丹藥,可以救這個人。
蘇淺再次睜開眼時,自己已經身處在陌生的環境,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但唯一她知道的是,自己複活了。
蘇淺披了件外衣從竹床上下去,步調很慢,估計是那次靈力渙散的後遺症,到現在她四肢還是有些撕裂的感覺。
額間慢慢涔出冷汗,臉色微微蒼白,但比之前要好了許多,這也許就是劫後重生,既然上天讓自己活下來,那她定要好好報答那些人,魔君影崎霖,南宮弈那一劍必將返還給他。
經曆此傷此劫,蘇淺她也變了許多,眼眸子裏多出了不應該存在的陰霾,好像她不再是她。
她推開門,便是一道刺眼的陽光射入,她竟有些不適應,她扶著門走出內屋,遠遠一片白霧山林,四周環繞著漂浮的島嶼,瀑布傾下,藍光夾雜著日光圓圓地繞著四周。
“醒了?”清涼溫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在這寂靜的環境裏,回蕩著那人的聲音。
蘇淺轉頭,便看見一身暗黃錦衣的男人手捧著藥草看著她,看起來很和藹的樣子,這男人名喚百嶽,是這座島嶼的主人,那時候是百嶽救了昏倒在地的她,將她帶了回來。
“這裏是?”蘇淺的聲音很輕,也很沙啞,百嶽笑笑地遞給她一杯茶水,蘇淺接過去就喝了起來。
見她喝完,百嶽才解釋道:“這裏是仙界的邊緣地界,平常沒什麽人來這裏。那麽,你又是誰呢?無緣無故闖入我的地盤可是會讓我很困擾的。”
百嶽那溫柔的眼神突然轉變得陰沉沉的,一臉陰險地看著她,聲音還是沒變,他上前霸道地勾起她的下巴,眼底顯著不耐煩的字樣。
蘇淺雖對他的轉變有些驚訝,但還是轉瞬不見了,她雙眼微眯,有些冷地看著他,牙間裏慢慢蹦出幾個字:“叫我阿蘇便可,現在可以放開你的手了嗎?”
“好眼神。”百嶽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力道還加重了,眼睛暗暗地看著她的眼,似要將她看透了般:“阿蘇,難道你動了天譜上的禁術才會淪落至此?”
蘇淺心一凜,這人這麽容易就看出來了,說明也不是什麽路人,但於她,百嶽終究救過自己的命,她不騙對自己有恩的人。她牽強一笑道:“百嶽你倒是很厲害,這都看出來了,確實是天譜的禁術。”
“你這是瘋了,這是神的禁術,你一個凡人動用,一條路是必死,還有一條路則是靠運氣。”百嶽放開她,將她強行推到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明明身子不好,還非要起來,真倔。
蘇淺坐正了抬眼看著上方的他,才道:“所謂的運氣是指什麽?”
“身體支離破碎後,卻重新凝結,也會產生相應的變化。”百嶽一笑,道:“禁術是好是壞,得看你個人的執念了,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你身體的那些變化?”
蘇淺一愣,眼睛這才垂下看著她的手,已經不算是小手了,經過變化,手指纖長,膚如凝露,難道……自己……蘇淺還陷在自我迷茫中。
百嶽坐在她旁邊,戲虐地看著她道:到現在才發現是不是太遲鈍了?”
他變幻出一把水鏡子遞給她,蘇淺呆愣愣地通過鏡子看著自己的容貌,水鏡中顯現一張清雅妖治的臉,即使蒼白無比,也遮掩不了那種魅惑。
這陌生卻又熟悉的臉,竟是自己的。
“這便是靠運氣贏來的變化,倒真是叫我有些無奈了。”蘇淺摸著那張細嫩的瓜子臉,幽黑的眼眸子暗了暗,有些苦澀。
“別人欲得到的美貌,你倒不怎麽高興。”百嶽望著她完全高興不起來的臉色,卻想要知道她笑得為何如此苦澀。
“這變化,我寧可不要。”
“我知道了,自古紅顏禍水,英雄為之薄命.……”
“你想多了,百嶽,”她打斷他接下去的話,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她平靜的眸子望著他,輕聲道:“我怕我變了,那人便再也認不出我了。”
“呼哧呼哧”的聲音突然在她腳底下響起,蘇淺先開始覺得自己的裙底被什麽東西給死命咬住了,她低頭便看見一個全身金色短絨毛的小妖獣張著大嘴巴拉著自己的衣服大力往後退,它左拉拉,右推推,可就是紋絲不動,它不爽,“呼哧呼哧”兩聲表示生氣了。
“它是這個林子裏的妖獸,我叫它呼哧,因為它隻會呼哧。”百嶽笑笑,站起來向廊子外麵走去,也不說去哪兒了,直接離開了竹屋。
“主人,你沒事吧?”此時攬月見機突然現身,在她麵前看著陌生的她,才驚愕地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姑娘,我認錯人了。”
“我就是蘇淺。”蘇淺看著攬月,有些無奈了:“攬月,你能出來了?”
“嗯,主人你的力量已經恢複,所以我也能夠出來透透氣了。”攬月在空中轉了幾圈,一臉美滿。
“那你為什麽變樣了呢?”蘇淺拉過她,直接將鏡子放在攬月麵前,好讓攬月也來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胖胖的白色絨毛身材,長長的兔耳朵動來動去,一對很小的金色翅膀長在胖胖的背部,極力地在飛著,圓嘟嘟的身子讓攬月覺得天都要快塌下來了,她惡寒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聲音有些顫微微的:“這絕對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想當年我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形象,怎麽又是小人形象又是兔子形象的,這傳出去,我還怎麽嫁人啊。”
攬月軟癱在蘇淺自己的手掌上,一臉想要去死的衝動,引得蘇淺大笑起來,自己主人笑了,攬月可笑不起來,呼哧隻見得一個在笑,一個在哭,它也很矛盾,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了。
這裏的夜晚不似夜晚,滿滿的星星充斥著天空,就是見不得月亮,閃閃的光芒散落在浮空島上,奪得一道道亮麗夢幻的場景。
蘇淺累了,躺在木床上,手依舊摸著那桂碧浮玉簪,就好像他在身邊一樣,可是……一想到他已經.……已經不在人世間,她就好想追隨他,可是蘇淺不能,他的仇,他的死,她一刻都沒忘。
蘇淺的眼神寒了寒,冥冥之間,她是知道的,有些人在隱藏一些事情,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他們總會有些私心,現在唯獨相信的隻有自己。
這一連幾天他都還未回來,蘇淺以為他不回來了,正想占地為家,那百嶽卻在此時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他受了傷,捂著流著血的腹部,臉色煞白地走到椅子旁邊坐了下來,豆大的汗珠掉落下來,卻噙著一絲不甘的笑容。
蘇淺開門便看見大喘著氣的百嶽,也瞧見了身上的血跡,便知道他受到了襲擊,但她不知道是誰偷襲了他,以百嶽這般的仙人居然也會被偷襲成功,可見那人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
“你不療傷就幹坐在這裏?”蘇淺看著虛弱不成樣子的他,畢竟他是自己的恩人。
百嶽無奈一笑,幽暗的眼睛望著璀璨的星空,迷迷糊糊地說道:“無礙,隻是小傷。”便睡過去了,也不管自己是否會死去,這種態度很是隨意。
“主人,要救他嗎?”攬月從她身後竄出來,望著那個昏迷的男子,有些擔憂。
“自然,畢竟他救過我。”蘇淺上前將他捂在腹部的手拿開,才看見血肉模糊的爪痕。
蘇淺用備用的小刀劃開了衣口子,盡力止住了他的血,攬月變換出濕巾一點點為他擦拭著腹部的血跡,不知道咋的攬月看著他心裏就沉沉地,很不舒服。
她自己的力量還尚未恢複,不能替他療傷,幸好百嶽屋子裏的草藥還是很多的,一抓便是一大堆名貴的藥材,蘇淺碾碎了直接敷在傷處,百嶽臉色也好了大半,隻能說不愧是仙藥。
“為什麽要幫我?”百嶽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臉色有些寒冷,蘇淺明明沒有惹他。
“你救了我,我救了你,兩兩扯平。”蘇淺自顧自拈起草藥細聞,不去看他,她有的是理由,就怕他耍賴。
“說吧,可是那隻狐妖傷的你?”蘇淺將藥水遞給他,前些天都是蘇淺喂他的,可把她累煩了。
“你所指是哪隻狐妖?”百嶽眼睛鮮少地眯著,他看著她,卻不去拿那碗湯藥。
蘇淺的手停在半空,氣氛頓時寧靜下來,她緩緩吐出五個字:“九尾狐,桐然。”
百嶽聽到這個名字就甚是頭痛,他無奈地揉揉太陽穴,雜七雜八的思想就進了腦子,直搗著他心煩。
“難道我猜錯了?”
“不,很準確,便是那桐然了。”百嶽擺擺手,因為他的一陣舉動,腹部又傳來裂痛,他微微呻吟,冷汗直下。
“是我大意了,原以為魔界邊境的隱林裏沒有妖魔巡視的,沒想到桐然出現了,倒是她已經複活了嗎,幾百年不見還是那麽心狠手辣,半條生路都不給我。”百嶽一笑了之,才望著她,淡淡道:“你一個凡人怎麽認識那狐妖的?”
“狐妖桐然結仇眾多,有我一個不多,我自然知道。”
百嶽望著她陰寒的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你恨她?”
“恨?我不知道,隻是有些事情我必須找那些魔界談談。”她其實知道,正非正,惡非惡,隻是那些人都存在著私心。
“你修為不行,我來幫你。”百嶽指著自己,眼裏笑意隱隱:“我教你習得仙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