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救贖之城(7)
一般來說在告解者敘述的時候神職人員是不需要插嘴說話的,但伊麗莎白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丹妮卡繼續說話,忍不住問道:「接下來呢?」
丹妮卡這時已經沉浸在對那個可怕噩夢的回憶中了,伊麗莎白的詢問把她驚醒了過來,她說道:「接下來我屈服了。」也許是剛從回憶中醒來,丹妮卡的語氣有些黯然。
又是一陣沉默,伊麗莎白知道,這種情況下屈服代表著什麼,這個可憐的女孩兒將放棄所有的尊嚴和自由,淪為一個任人宰割的奴隸,她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成為了一個沒有自我思想、自主思想的母畜。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個悲慘的遭遇。
丹妮卡回憶著夢中的場景,繼續說道:「我被轉手賣了好幾次,不過兩三年的時間,身體就已經被嚴重摧殘,而且還染上了很多病,最終,我被扔了出去,好像一個破爛的娃娃一樣,扔進了垃圾堆里。」一些細節她實在說不出口,只能簡單的略過了。
這時候伊麗莎白感覺有些不對了,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況,丹妮卡都不像是有遭遇過這麼可怕的事情,她講述的真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嗎?如果不是的話,她怎麼會編出這麼一個故事來?
「按說那時候餓死未必是個糟糕的結局。」丹妮卡說道,「但她並沒有選擇死亡,可能她已經沒有那個意志了。」不知不覺中,丹妮卡使用到了「她」來代替夢中的人,因為夢做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抽離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看這個悲慘的故事。
丹妮卡幽幽的說道:「她淪為了最廉價的流鶯,只需要一頓飯,甚至一塊黑麵包為代價,就可以『使用』一次了,當然,到了這個地步,拳頭夠硬的話免費『使用』也是常有的事。」
故事講完了,丹妮卡感覺內心已經快要慢慢平復下來了,突然,一團怒火沖了出來,在她的背後,出現了一條銀色大蛇的虛影,一雙純粹的黑色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飽含著無盡的憤怒。
伊麗莎白還在想應該怎麼開導丹妮卡,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一個可怕的生物盯住了,生物的本能讓她一動也不敢動。她並不認為那道莫名出現的目光會傷害到自己,但內心的恐懼還是不由自主的佔據著頭腦。
該死的,又是血脈之力!丹妮卡有些懊惱的想道,調整呼吸開始平復自己的心境,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血脈之力一直處於有點兒不受控的狀態,經過一些偶然事件的觸發就會自動激發出來。
過了幾分鐘,丹妮卡才將內心徹底平復了下來,背後的大蛇虛影也慢慢的消散了。
又過了一會兒,伊麗莎白的聲音才傳了出來:「這個可怕的夢可能是暗示了你正處在某種不安之中,你在生活中很缺乏安全感。」伊麗莎白倒真的把這個告解當成了解夢,事實上在受到那道莫名目光的注視后,她有點兒受到驚嚇了,也實在想不出什麼開導的好主意來,草草的說了幾句,她就宣布這次告解結束了。
把丹妮卡送出房門,伊麗莎白回到自己的書房,從一個隱蔽的小暗格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這個盒子,她看著盒子里的東西,陷入了沉思。這是老師特別給自己的,說要送給一個「合適的人」,幾天後她就遇到了丹妮卡這麼一個特別的女孩兒,難道老師的意思就是把這個東西送給丹妮卡嗎?
伊麗莎白知道她的老師有多麼厲害,多麼強大,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把這麼一個東西給自己,更不會下達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命令,老師應該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算好了。
……
在告解后,伊麗莎白的心情好像有點兒低落,走在聖女大教堂的小路上,丹妮卡奇怪的想道,明明應該自己心情更差的啊!
在穿過禮堂的時候,丹妮卡意外的看到一個女孩兒,就是她第一次進入聖女大教堂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對聖光充滿狂熱和專註的女孩兒,這時候她正拿著一塊抹布在擦禮堂的椅子。
丹妮卡湊了過去問道:「你好,你是在幹什麼啊?」
那個女孩兒驚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丹妮卡,過了幾秒才緩過來說道:「我嗎?我是在這裡做義工的。」
義工?丹妮卡倒是聽說過,一些虔誠的信徒會來教堂做義工,據說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懺悔他們之前的罪過,或者積累福報,倒是一種常見的現象。
丹妮卡上下打量了下那個女孩兒,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們當然是見過的了,但這種話這時候並不適合說出來。
那個女孩兒馬上回答道:「這位小姐,我們在半個月前見過,那是我剛剛來到這裡,第一次走進大教堂的時候。」
丹妮卡故作思考的想了想,恍然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個特別的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真的嗎?」她只是個普通平民,面對一個看起來是貴族的小姐的稱讚有些不太習慣。
「當然了,我來過這裡幾次了?」丹妮卡問道。
「三次了,這是第三次。」那個女孩兒回答道。
「真的嗎?太好了。」丹妮卡驚喜的說道,「我是從南方沿海地區專門過來的,是第一次來到聖女城,可以和你聊聊這裡的風土人情嗎?」
「好……好的。」女孩兒有些猶豫,顯得有些緊張。
丹妮卡眨了下眼睛,笑著說道:「我是個藥劑師,不是什麼世襲貴族。」對於光明教廷的高層而言,魔法師並不是一個不能交往的職業,但對於普通的光明信徒而言,魔法師在他們的印象中依然是可怕的巫師。為了避免額外的麻煩,丹妮卡並不會透露自己魔法師的身份,只是會說自己是個藥劑師。藥劑師也可以獲得貴族的身份,而且相對於世襲貴族,因為是職業者而得到貴族待遇的人要隨和很多。
這還是挺有用的,至少那個女孩兒聽到丹妮卡這麼說,明顯的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