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修建（2）
「那你打算怎麼安撫那些被『雇傭』到的難民的情緒？」從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到化身長工給艾雪商會幹活兒，那些難民絕對會有不滿甚至憤怒滋生。
不過菲麗絲這句話問的不是丹妮卡，而是艾雪。
「這個……」艾雪看了丹妮卡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別管她。」菲麗絲擺了擺手，毫不客氣的說道，「那傢伙只會瞎折騰，具體的麻煩還得你們來解決，說說唄，你是打算怎麼安撫那些難民。」
這個問題自己也是剛剛知道的啊！艾雪心裡喊了一句，不過還是努力的思考著解決思路：「也許……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獎勵……比如說剛才主人說的，德魯伊教派選育出來的優良種子，作為農民來說，可以耕種到好種子應該是很大的誘惑吧！」
菲麗絲對於艾雪的這個回答並不是很滿意，她剛想繼續問，就聽到丹妮卡不滿的說道：「我怎麼就只會瞎折騰了？」
「難道不是嗎？」菲麗絲針鋒相對的說道。
「當然不是了，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丹妮卡指了指那些散落各處休息的難民，說道，「你以為他們之前就擁有土地？你想象的太美好了。我可以這麼說，四大智慧種族中，人族平民的生存環境最為惡劣，即便是在『祥和』的東部地區，土地兼并都已經嚴重到了極點，更何況是在戰亂的中部地區。整個中部地區的土地從來都不屬於他們，而是屬於那些擁有軍隊的軍閥和城主，現在他們只不過是換了個主人罷了，沒什麼好抱怨的。而且相比於那些殘暴的軍閥，艾雪商會在這些雇傭農民的管理上總歸要溫和一點，至少不會那麼的竭澤而漁。」
這個世界，或者說在任何戰亂的地區，都是力量為尊，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中部地區的農民沒有刀槍盔甲，他們拿什麼來守護自己擁有的土地？事實上他們往上翻不知多少輩已經不再擁有土地了，都是租借那些軍閥的土地來種。
「額……」菲麗絲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丹妮卡也沒有再搭理菲麗絲，轉身對艾雪說道：「對那些難民的管理規範一點兒，別像那些地主那樣，只管收租子什麼都不做。種子的事我去和泰蘭商量，像一些水利設施，農具採購，這些事你也操點兒心，該建設建設，該採買就買，把雙子王國的土地都充分利用起來。」
在丹妮卡看來，中部地區的土地很不錯了，但被那些殘暴軍閥折騰的糧食產量極低，別說什麼水利設施了，中部地區的農民有一把新鋤頭都可能被軍閥搶走，融掉做成武器，很多農民用的是木質農具，這才叫瞎折騰，這種情況下再好的土地能長出幾根苗？丹妮卡之前專門請泰蘭過來考察過，依照中部平原地區的土質，只要水利設施完備，再加上規範的種植，完全可以做到糧食的自給自足，甚至還能出口。當時泰蘭還開玩笑的說以後雙子王國就不需要德魯伊教派的糧食了，當然，那不過是開玩笑。
「是，主人。」艾雪低頭應道，挺不好意思的。她剛才也以為丹妮卡是臨時想出了個主意，而且是個很不靠譜的主意。但沒想到這其實是深思熟慮，經過認真考察，推演分析的計劃，倒是自己有些淺薄了。
丹妮卡看著那些難民，微微皺眉，說道：「艾雪，你要明白一點兒，這些難民之前絕大多數都是農民，都是農業人口，而不是南方沿海地區城市裡的那種工業人口，你要儘快把他們轉化為工業人口。」
「啊？」艾雪腦門上冒出一個問號，其實她還真不是很明白。
丹妮卡有些不滿的說道：「沒事多看看書，德力西的一些著作已經闡明了什麼是農業人口，什麼是工業人口。」
「德力西是誰？」菲麗絲好奇的問道，她的雜學算是很淵博了，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丹妮卡隨口說道：「德力西是南方沿海地區的一個學者，主要是研究社會關係的。」
這個世界的文明史長達數萬年，南方沿海地區繁華而自由的商業文明也有近五千年的歷史了，這麼長的時間中，哪怕知識始終沒有普及，光是貴族學者對各個社會方面的研究都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層次。不過這些都被統稱為雜學，沒有什麼得到普遍的關注，特別是各大勢力的高層，魔法、武技的學習和鍛煉就已經可以佔掉一個人絕大多數的時間精力，還需要抽時間處理勢力內部的繁雜政務，根本沒有時間去看那些「沒用」的雜學。據丹妮卡所知，各大勢力的年輕一代中也就她和菲麗絲對雜學有些研究。菲麗絲純粹是出於好奇，是因為興趣才去看那些地理、歷史、文學、藝術等方面的雜學，最近忙起來了也就不怎麼看了，相比而言丹妮卡就更有目的性，她會主動擠出時間看一些她認為有用的雜學。
「那什麼是農業人口，什麼是工業人口？」對於自己不知道的知識，菲麗絲倒始終保持著好奇心。
丹妮卡解釋道：「農業人口，其實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農民，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秋收。工業人口指的是在工廠里工作，以工廠主發的薪水為生活來源的人。你沒有去過南方沿海地區，沒有仔細觀察過那裡的工廠是怎麼運轉的，真要解釋起來還比較麻煩，大體上來說，工業人口有著更好的紀律性，較強的時間觀念，能夠聽從命令來完成一項工作，當然，一般是比較簡單的工作。相比而言，農業人口比較『散』一點，不是說懶散，而是散漫，畢竟早幾分鐘晚幾分鐘下地沒什麼區別。」
「這兩種生活狀態對整個社會的運轉有著深刻的影響……」說到這兒丹妮卡輕笑了一聲，「舉個典型的例子，在我們這些人中，只有我有隨身帶著懷錶的習慣，說明只有我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南方沿海地區工業商業文明的影響。」
「這倒也是誒。」菲麗絲說道，「我們這些人中只有你對時間有著特彆強烈的關注，我們充其量只是赴約的時候準時罷了。」
任何一個有教養的貴族都可以做到準時赴約，不過那是出於一種禮貌，但丹妮卡不一樣，她做任何事情都會考慮到時間因素，哪怕只是一些隨性的事情，比如說翻看一本遊記，吃一頓飯，甚至飯後的散布，她都會關注到做這些事花費了多少時間。菲麗絲和丹妮卡共同生活了好幾年，很清楚她的這個生活習慣。
「工業人口比較好嗎？」菲麗絲問道，「你為什麼要把他們轉化為工業人口？」
「工業人口……」丹妮卡微微舒了口氣，說道，「菲麗絲，你沒有見過，根本沒辦法想象南方沿海地區的那些工廠主是怎麼『充分利用』一個勞動力的，他們真的是把這方面研究透了。威脅、利誘是刺激工人的主觀能動性，通過制度的安排，工作內容的分配，是客觀上的努力，總之，他們用盡一切手段和智慧，就是為了讓一個工人在每天的十二小時工作中儘可能多的完成工作……你知道機器吧？那些工廠主就是把那些工人訓練成了機器，有條不紊，秩序井然，而且效率極高。」
菲麗絲皺起了眉頭，說道：「聽你的描述，這會對工人的人性造成極大的摧殘，不過你好像挺推崇這種做法的。」
「是的。」丹妮卡毫不避諱的說道，「因為這是一種對人力資源充分利用……或者直接點兒，充分壓榨的方法，南方沿海地區的工廠主用了數千年的時間，總結出了一套可以極限壓榨人力的方法，這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方式，難道不應該充分利用起來嗎？」
「是啊，你對人性什麼的還真是毫不在乎啊！」菲麗絲略帶諷刺的說道。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丹妮卡倒是乾脆的認下了，她對艾雪說道，「艾雪商會在南方沿海地區也有好幾個工廠，這種管理方式你應該不陌生吧？我就是讓你把這些習慣散漫生活的農民給管理成一個合格的工人，明白嗎？」
「明白。」艾雪馬上說道，通過丹妮卡和菲麗絲的交談，她已經完全明白丹妮卡的意思了，對此她倒確實挺熟悉的，不過她之前可沒想過要管理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工人」，雖然這些工人的主要工作是耕種土地，不過有個問題……
「這個還需要行政部的配合……」艾雪小心的說道。
整個雙子王國的權力劃分可以簡略的認為是：艾雪商會管財務，凱瑟琳的軍部管軍隊，列米爾的行政部管政務，其實就是管理平民。如果上千萬的難民都成了艾雪商會雇傭的「工人」，那在客觀上已經造成了整個雙子王國幾乎一半以上人口要歸到艾雪商會管。這可未必是件好事，有一個權利慾控制欲都超強的強勢女王在上面，任何權力的擴大都帶有風險，一旦被丹妮卡認定艾雪商會權力過大，有威脅到她統治的一點點可能性，艾雪可就倒霉了。
「這個你和列米爾協調，拿出一個方案來就可以了。」丹妮卡隨口說道。
「是。」艾雪應道，同時心裡感嘆，又是一項複雜而艱巨的工作啊！
丹妮卡和菲麗絲隨便的閑聊著，中午開飯的時候到了，散落在各處的難民勞工都站了起來，排著隊開始領飯。丹妮卡朝領飯的點走了過去，她需要親自看看這些勞工的伙食供應怎麼樣。
今天的午飯是粗糧粥加鹹菜，標準的賑災伙食。
「這是粥嗎？」菲麗絲看著鍋里黑糊糊的東西，問道。
艾雪回答道：「是的，這是粗糧粥，主要是玉米，還煮了一些紅薯和土豆，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為裡面加了一些野菜，為的是均衡營養。」停頓了一下，艾雪補充道：「這個配方是伊麗莎白小姐提供的，能夠吃飽，原料便宜，而且做起來很方便。」
對於賑災，包括提供這種大型工地的伙食，方便做還挺重要的，這個伙食配方是伊麗莎白多年來賑災過程中總結出來的。另外說一句，所謂的粗糧即便是磨成粉，黏連性也不好，也就是說沒辦法做成饅頭、麵條之類的，根本沒辦法成型。最簡單的弄熟的辦法就是煮，這樣還能為難民補充到足夠的水分，避免他們到處找水喝——喝生水，尤其是自然積存的生水，很容易生病的，到時候鬧出瘟疫來就慘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粥都煮的比較稀。」為了避免丹妮卡誤會艾雪商會剋扣勞工糧食，艾雪還專門解釋了一番，「這些難民可以多喝幾碗，總歸可以讓他們吃飽。」
其實還有一點，粥這種東西在有限的糧食供應下更容易提供飽足感，畢竟一碗粥喝下去大部分都是水，這一方面可以安撫難民的心理，不管是吃什麼，吃飽對於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平民來說都是件奢侈的事，能讓肚子吃飽，辛苦幹了半天的怨氣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另外還有就是賑災的一個小經驗了，當伊麗莎白帶著救災物資來到災區的時候往往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有相當多的災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這時候如果把粥做得太過稠，甚至直接提供乾糧，那麼災民很可能會控制不住直接撐死，嚴格限制的話又容易引發動亂——已經餓瘋了的災民看到食物就在面前結果不讓吃，他們會拚命的。這時候粥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幾碗下肚飽飽漲漲的，大部分災民就不會再吃了，而且這種情況下限制說不讓再吃了也不容易激化矛盾。
「這樣啊。」菲麗絲恍然大悟，這世界還真是處處是知識，如果精靈族哪裡受災了，讓她去賑災的話很可能會弄的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