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混亂與封鎖

  大學女生癱坐在床上，全身不住地顫抖。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但並沒有迎來預料中的死亡。


  她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少年的背影站在自己面前。


  不用說，這少年自然是陽星影。


  他從被窩裡一躍而出，舉槍射擊影蝕者，大學女生因為太過緊張和恐懼的緣故，沒聽見陽星影的槍聲。影蝕者的身體被靈言彈一發接一發地命中，但也只是讓它的腳步變慢了一點而已。


  靈言彈的有效擊殺目標是靈體，像是幽靈鬼魂那一類的東西，對眼前這個有實體的影蝕者殺傷力並不強。但另一方面，影蝕者是被「影」附著而產生的怪物，靈言彈能夠驅除「影」，只是沒法做到一發彈藥完全驅除。


  因此，只要有足夠的彈藥，陽星影可以將這個影蝕者身上的「影」驅散，進而間接殺死影蝕者，就跟滴水穿石是一個道理。


  可是，陽星影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並沒有那麼多的彈藥。


  陽星影打光了一個彈夾，能做到的也僅僅只是壓制住影蝕者而已。在他換彈的間隙，一直處於恍惚狀態的影蝕者忽然醒了過來，它舉起砍刀，雙腿用力一瞪，朝著陽星影撲過來。


  陽星影下意識地彎下腰，然後抬腳踹向影蝕者。


  他這才發現，這個影蝕者除了速度比較快，在力量上並沒有什麼優勢。他這種根本不會體術的人隨便一踹，都能像踢球一樣把它踹飛。


  影蝕者的後背撞到摺疊桌椅上方的車窗，然後彈向地面。還未等到落地，影蝕者忽然空中發力，整個身體往上一躥，然後雙手雙腳像有吸盤一樣，整個身體背部朝下貼立在車頂，向後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頭凝視著下方的人群，嘴裡含著滿是血污的砍刀。


  影蝕者也不是完全無恙，靈言彈或多或少地折損了依附在它身上的「影」，使它的行動能力受到影響。它經過短暫的思索，決定撤退。它四肢並用，往7車的方向爬去。陽星影追了出去，卻在6車與7車的過道處丟失了它的蹤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也許是剛剛從迎接死亡的高度緊張中擺脫出來，6車倖存的乘客們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扯開嗓子大喊，一群人連行李都顧不上拿，連滾帶爬地往影蝕者消失的相反方向逃竄。


  一陣慌亂后，6車車廂里只剩下了三個活人——陽星影、林夜光和陸語茶。


  「大傻蛋，我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林夜光問道。


  「是啊，星影，為什麼不跟著他們一起跑？」陸語茶閉著眼睛，問道。


  「就剛才那亂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弄不好我們沒被影蝕者殺死，卻一不下心摔倒被他們踩死了。」陽星影說。


  「現在他們都跑光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林夜光說道。


  「是啊，星影，我不想呆在這種地方。」陸語茶說道。


  「那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趕緊走。」陽星影說道。


  三人帶著行李，到了5車車門前，沒想到進入下一節列車的車門被從裡面鎖死了。


  「開門！麻煩開門！」陸語茶拍著門，喊道。


  那屆車廂內擠著一車人心惶惶的乘客，5車的乘客顯然也從6車的倖存者那裡聽聞了血案，每個人都離車門遠遠的。陸語茶用力拍著門，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開門，彷彿這三人是會把死亡傳播到自己車廂的瘟神一樣。


  「誰都好，開個門讓我們進去啊……」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陸語茶有點想哭了。


  陸語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倒霉。明明是和以往一樣普通的暑假，明明是和以往一樣愉快的遠遊，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這麼恐怖的事件？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抱歉，」車門另一頭，一個女性工作人員上前，隔著門說道，「出於安全考慮，我們必須封鎖過道，這樣才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可是，我們也是活人啊，難道你要放棄我們三個嗎？」陽星影說。


  工作人員說：「我們也不想啊，但是、但是，如果我開門的一瞬間，那東西跟著進來了呢？它神出鬼沒的，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出……出……出……」


  那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忽然變得不對勁了。


  她的身體周圍冒起一道道逐漸由虛變實的黑煙，身上的衣服像被濺到了強酸一樣出現大小不一的燒灼痕迹。


  灼痕在衣服表面不斷擴散，溶解了她的外衣，一直深入向下。


  她的眼神里滿是驚恐，大張著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她低頭看著自己，那股不知名的力量燒光了她全身的衣著，然後開始燒灼她的表皮。


  她保持著歇斯底里驚呼的口型，踉踉蹌蹌地轉過身，一步兩步地往前走著。


  她每走一步，周圍的乘客便退一步，每個人的臉都被恐懼扭曲了。


  陽星影忽然明白了，這是一個正常人正在被「影」附著為影蝕者！

  「快跑！快跑啊！」陽星影敲著門，朝著裡面大喊道。


  裡面那群乘客似乎也反應過來了，立刻大呼小叫地擠進4車。有一對小情侶被人流推到旁邊兩個床鋪的中間，怎麼也擠不回去。等他倆能站起來時，逃生的人流已經把車門鎖死了。男人不停地拍著車門求救，結果跟陽星影剛才受到的待遇一模一樣。


  「救命啊！開門啊！救命啊！」女人哭喊道。


  小情侶身後傳來嘶嘶的聲音，兩人轉過身，就看到了完全異化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勉強還保留著人形，臉也不像剛才的影蝕者一樣扭曲，至少還能看出是一張人臉。她的身體已經被腐蝕得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彷彿剛剛在強酸里泡了個澡一樣。這隻新影蝕者兩眼翻白，雙手不自然地扭向身後，彎曲著雙腿，像機器人一樣慢慢邁向小情侶。


  「媽的，老子乾死你！」求助無望的男人忽然惡狠狠地說道。


  他望望四周，然後將床邊方桌上的托盤捏在手裡。男人深呼吸幾下后，衝上前，舉起托盤狠狠砸向影蝕者的頭。影蝕者受了一次重擊，搖晃了一下，然後把視線對焦到男人的身上。男人見一擊無效，想再度攻擊，卻被影蝕者抓住了手腕。


  「啊，我、我的手……」男人痛聲喊道，托盤跌落在地，那條被抓住的手腕扭向一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角度。


  影蝕者用力一掄，男人雙腳離地被舉起，橫著身子被甩到床架上，車廂內傳來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男人連一聲慘呼都沒叫出來，脊椎就被不可想象的外力擊斷了，整個人軟了下來，一灘鮮血沿著嘴角流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小情侶中的女人發出一串尖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