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最後的晚餐
E國邊緣，無量海水吞吐呼嘯，卻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島站立不動。
而這赤裸的焦黑土地上，正矗立著一座樣式古樸的幽深城堡。
這是超級英雄契科夫名下的月亮城堡，世界五大人類禁地之一。
除了流著E皇血統的人，所有登島的人都會為他們的草率付出代價，即便是超級英雄也一樣。
相比於名冠天下的「戰場死神」，這位「無冕之王」的名聲無疑弱了很多，顯得較為平庸。
但……
能將自身的名號排進世界前五的英雄，都有自己的不凡之處。
契科夫的實力，和他太陽烈焰般的傲慢一樣可怕。
哪怕外面的人如何誹謗，詆毀，嘲笑他，驕傲的契科夫都沒有把這些傢伙放在眼裡。
因為在這位正統E皇後裔看來，想要評價他這個人，最弱也得是超級英雄才行。
普通英雄都沒有這個資格，又何況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從明日學府趕回的契科夫臉色凝重，但嘴邊的大鬍子時不時翹起，露出一口清爽的白牙。
W市距離月亮城堡，何止千萬公里，但這些對於契科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所擁有的超能力，可怕到了極點，足以撫平一切艱難險阻。
話雖如此，但這位眼高於頂的E國第一超級英雄，此時難得露出這種遲疑的神色，他似乎在猶豫。
冰冷的鐵王座上，身材高大的契科夫略微佝僂著身體，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樣子頗為憔悴。
孤獨的城堡空曠幽冷，處處充滿難以言喻的空洞，大風一吹，散發迷濛的寒霜之氣。
契科夫就在這風中，他表情冷漠，時而糾結，時而咬牙。
城堡中無數氣流倒卷，呼呼做聲，卻吹不起他的衣角。
過了許久，身體僵硬的契科夫回過神來，原本濃密烏黑的頭髮，竟然有些暗淡無光。
他疲憊地揮了揮手，站在身側，黑衣白領的管家恭敬地走近五步。
這位管家低下頭，謙卑地等待著自家主人的訓斥。
「月亮城堡里的人……都走光了嗎？」
管家頭髮雪白，滿臉皺紋，由於歲月的折磨，原本筆直的身體都忍不住彎下，形成一張弓。
他是伯努利，沒有姓氏的伯努利，終生服侍契科夫家族的僕人。
別看伯努利現在是這副衰老的樣子，但在很早以前，就是他一個人殺進邪惡超能力者的巢穴中，把幼時的契科夫救了出來。
戰果是豐碩的，但代價就是伯努利一口氣喪失了五十年壽命。
現在的伯努利活不了多久，但按照年齡來說，他才三十五歲罷了。
由於這層關係，相比於那些流著相同血液的同族，契科夫更信任這位老管家。
伯努利也不是笨蛋，他從契科夫狂躁的神態感覺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
他想阻止，但就身份來說，伯努利只是卑賤的奴僕罷了。
就算開口，也無法阻止契科夫的心意。
想到這，伯努利更加用力地低下了頭。
他的眼角有一絲絲晶瑩劃過，心中無比悲傷，都說不出話來了。
契科夫躺在鐵王座上，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偌大的城堡，如今只剩下他們主僕兩個人了。
不！
還有一個人！
他就是契科夫的兒子，上世紀E皇最正統的傳承人。
麥多什年僅八歲，此時正穿著一身考究的兒童版貴族西裝。
他邁著小腿，臉色冷酷，默默不響地從大門那裡走了進來。
如果單純從模樣上看，契科夫和麥多什真是像極了。
除了那滿臉的大鬍子，麥多什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契科夫。
見到自己父親，麥多什有些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小臉皺巴巴的，小小聲說道:「爸爸！」
契科夫聽了，卻是睜開了眼睛，他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那裡，原本死氣沉沉的軀體上逐漸有了一絲活力。
契科夫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麥多什，鋒利的視線像是一把把鋼刀，無情地刮擦著男孩小小的身體。
麥多什心中害怕，但不知怎麼，男孩膽氣一衝，無所畏懼地看著契科夫，粉嫩的小臉上滿是堅毅色彩。
他以為契科夫聽不見，於是加大了聲音，再次喊叫道:「爸爸！」
契科夫還是沒說什麼，眼皮上下翻動，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血脈後裔，他唯一的兒子。
兩代人就這麼無聲地交流著。
麥多什的倔強，和契科夫的冷漠交相輝映，不論年齡，這個時候的他們都是極為出色的男子漢。
「伯努利，去準備晚飯吧！」契科夫挺直身子，他換了一隻手撐住下巴，眼神有些冰冷。
伯努利沒有說什麼，只是彎下了身體，朝契科夫重重點頭。
然後，這個老管家頭也不回地就走了，腳步異常堅定。
沒等他走遠，契科夫略顯疲憊的話語聲就傳了過來:「我兒子就拜託給你了！」
伯努利渾身一震，聽了這句話，他心中可謂五味雜陳，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有一件事他並沒有忘記，那就是對E皇家族的忠誠。
伯努利大聲說道:「請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說著，淚水已經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了，伯努利一伸手，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身子顫抖著。
他服侍契科夫多年，從後者決然的語氣中，早就聽出了些微不詳。
伯努利不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想哭，而且難以忍受心頭的悲傷。
契科夫搖了搖頭，淡然說道:「準備晚餐吧！我忠誠的獵犬！」
伯努利並不轉身，只是用力點頭，然後毅然決然地走向了城堡的廚房，踏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或許是受到老管家悲傷語氣的感染，麥多什嘴巴一扁，語氣裡帶著哭腔:「爸爸……」
契科夫冷著臉，隨後無情地打斷了他:「不許哭！我們流著高貴的E皇血統，要比任何人都堅強！」
麥多什看到父親嚴肅的臉龐，重重一點頭，他伸出小手，用力擦了把臉，大聲說道:「我才沒有哭！」
契科夫下巴一合，隨後面無表情地摘下了手指上的祖母綠寶石戒指，扔給了自己兒子:「非常好……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家族的族長了，我親愛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