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化解恩怨
是夜。
安神的熏香逐漸燃盡,楚寧坐在赫連子陌的房間里看著他不安的睡顏神情有了一瞬的恍惚。
他雖是一開始抱著不純的目的接近自己,但自始至終未曾做過傷害自己的事。五年的陪伴,其實她早已將她當做親人,此刻看著他眉宇緊鎖的模樣不由一陣陣心疼,他睡夢中也是自責的吧。
伸手輕輕地撫平那一抹褶皺,微嘆,「你該也是愛你大哥的吧,以後我會杜絕這種事發生,要怪就怪我沒護好你,原諒他,可好?」
突然間,燭火一陣閃爍,楚寧攥緊了手中的物什,「起風了。」
她站起身來走出房間輕輕掩上房門。身形利落地飛上屋頂,嫁衣已去,此刻她依然是一身瀲灧清華的白衣,臂挽白綾。
「打個商量如何?」她一步步從容不迫慵懶隨意地向著對面的赫連子楚走去。腳踩著傾斜的瓦礫卻如履平地。臉上是疏朗明媚的笑容,一點也沒有面對北齊皇帝和上千黑衣影衛的壓迫感。
赫連子楚鳳眸一眯,言語夾裹著滔天怒意道,「你憑什麼以為朕會同你談條件?」
楚寧依舊在笑,一點被薄面子的羞赧尷尬之色也無,語氣輕緩道,「皇上生氣是應該的,但事已至此,覆水難收,你就是將罪魁禍首殺了也更改不了皇陵塌陷的事實。何不與本姑娘做個交易,以期承寧北齊臣民之惶恐?」
「說來聽聽。」赫連子楚能當上九五至尊也非庸碌之才,見對方氣定神閑地和自己交談,想必有兩全之策。
楚寧沒有再說什麼,將手中的物什雙手奉上,凝著赫連子楚的眼睛道,「我悉知茲事體大,寧苡的名聲不重要,是禍國妖姬也好,是北齊災星也罷,我都不在乎。但一國運勢卻是不容人有疑,這東西送與你,拿它來堵北齊朝臣的口風,我想分量應該夠了。我寧苡從來不欠人人情,你,好自為之。」
赫連子楚看著令牌上的字驀地瞪大眼睛,猛地按住楚寧的雙肩,「為了他你竟做到如此地步?」
「這事責任在我,若我不答應做你的妃子,他也不會氣急敗壞以致計行詭招,我雖對此不贊同,卻也不允別人傷害他。」楚寧將頭扭到一邊,不去看赫連子楚漸趨猩紅的眸子,或許他會認為自己傻,但她明白,因為愛,所以不惜耗費巨大的心血也要去守護。
「陌兒呢?」赫連子楚問。
「阿莫?他在下面,你要去看他嗎?」楚寧疑慮赫連子楚怎麼會提及阿莫,但聽話音,他應該是很愛他這個弟弟。
「罷了,他能跟著你五年此刻又豈會願意跟朕走?朕只想他知道,朕與他時一母同胞,無論是他犯了多大的錯朕都不會怪罪於他。」
頓了頓,在楚寧怔愣的當口接著道,「另外,我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最後一句則是警告了。
「彼此彼此,誰再行傷害利用到他都是與我為敵!」楚寧鄭重地許諾。這次是她考慮不周,以後她不會讓此類事情發生第二次。
最終赫連子楚帶領的一千隱衛原班打道回府。客棧中一人經歷了兩次心靈的震撼,滿腔的愧疚稍作緩解,胸腔中隱有暖流劃過,他憶起了兒時少年,那一起逃課一起騎射一起對弈的時光。憶起了五年來某人深刻入骨髓的清麗容顏。
而另兩個人則是打翻了醋罈子!
楚寧剛推門而入就聽到了承訣張口喚她,「寧兒~」
「嗯?」
「赫連子陌對你很重要?」
「嗯。」楚寧答得毫不遲疑,她覺得承訣是在說廢話,阿莫對她當然重要,她早就將他當做了弟弟一樣的存在。
「我這次利用他你恨了我了?」承訣眸色頗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架勢,仿若楚寧再說一個「嗯」字就要發作。
「下不為例。」她雖沒有恨他,卻也不能助長他欺負她的親人的氣焰,這種事決不能有二。
承訣冷哼了一聲,倏地把眼閉上。「寧兒還真是大方,竟將號令半個江湖的勢力都給了他。那可是能頂一支皇家正規軍的力量。」
楚寧坐到承訣床邊,看著承訣的模樣好笑,「你還好意思說,你以為我捨得?可軒轅奕的藥引,加上皇陵傾塌之仇,沒有強有力的補償又如何能平息?赫連子楚終究不是壞人,我雖不自詡良善,卻也不願虧欠了誰。何況,他是阿莫的哥哥。」
楚寧說得輕描淡寫,可誰都不清楚她將那枚令牌送出去時的糾結,那代表了她五年來一半的心血,要不是承訣做事太過,非用此不能解決,她又怎會捨得?
承訣又冷哼一聲,可這次明顯底氣不足,「那你接下來是不是要折返西延了?」
「再等等。」去是一定要去,她在等一個時機,還有這兩人的康復。
想著安神香燃盡阿莫也該醒了,楚寧起身要走卻又被承訣叫住,「你什麼時候心能不這麼大,只裝的下我一個人?」
他知道她又要撇下他去看那兩個人了,提起那兩個人他就恨得牙痒痒,一個二個的都會抓住她的軟肋,尤其是赫連子陌,竟陪在她身邊五年!
楚寧揉了揉眉心,疲憊之色盡顯,「承訣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你明知我對你和他們不同,但要我因為你就變得六親不認你想都不要想。」
「好。」承訣一改彆扭的模樣,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楚寧一看對方這斗轉的面色就知道自己上當了,這丫的就是要讓自己表明心跡!真是……
楚寧不再理會這個狡猾的人,奪門而出,直奔阿莫的房間,果然看到他醒了,不過……「阿莫?這東西……」
誰能告訴她她以楚宸身份示人時的碧玉蕭為何會在他這?她說方才怎麼隱隱聽到有悠揚簫聲,她還以為是自己心神不寧聽錯了,可誰能告訴她眼下這是個什麼情況?阿莫拿了她的碧玉蕭,還吹了,吹了……楚寧有點風中凌亂。
「閑來無事,苡兒應當不會介意吧。」赫連子陌輕笑,好像已經將昏睡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他喜歡叫她苡兒,好像這就是他對她的專屬稱呼,也是僅有自己陪他走過這五年的佐證。
楚寧乾笑了兩聲,「不介意,你喜歡就拿去玩吧。」他都先斬後奏了,她還能說什麼介意?
赫連子陌心下有些鬱卒,她對自己說話不是調笑就是哄孩子的語氣,自己明明就比她大!他哪裡知道楚寧是按兩世活的加一起的年齡才將他當做弟弟看待。
就在他鬱悶的同時,聽得她問道,「你是跟我一同去西延還是留在北齊,你大哥身邊?」
赫連子陌握著碧玉蕭的手一緊,抬眸控訴地直視楚寧,「你這是不要我了?他一出現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踢開了?」
楚寧黛眉輕蹙,看著赫連子陌這副激動的情緒不明所以,怎麼搞得好像她是見異思遷的負心漢似的。「怎麼這麼說?我何時說過不要你了?我只是怕你怨我,畢竟此事因我而起。」
「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我是你的人,你去哪我自然是去哪。」赫連子陌像是許諾般鄭重地說道。
可這一番話險些讓楚寧驚坐不穩,老弟,說話不那麼隱晦會死?我是你的人很有歧義好嗎?就不能在人前加上個親字?
「我有點乏了,你早點休息。」楚寧想著自己是不太了解這些人嗎?今日一個個的都莫名其妙。為了防止再從阿莫那聽到一些驚人的話,她只好找個借口遁走。
從赫連子陌房間里出來已是月上中天,看著軒轅奕房裡未熄的燈火她腳步稍作猶豫,想到今日下午對方反常的表現,微嘆一聲,轉個方向回了自己的房間。
日子在一天天推行,承訣和軒轅奕的身體狀況日漸轉好。楚寧在西延的布置也漸趨於完善。五日後,楚寧一行人離開北齊,踏上前往西延帝京的征程。
西延,帝京。
長和街上,無論攤販還是行人皆駐足而立,魂痴夢與,只因在路上行走的那三人。三人為兩男一女,一男子身著紫衣,手執碧玉蕭,一張雌雄莫辨的傾城雪顏端得是邪肆輕狂,風流倜儻。尤其那一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眸所及之處,莫不勾人心魂。
與其并行的一男子則是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玉面清俊無雙,氣質儒雅,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紫衣男子的另一邊是一個身著藍綠色煙水紗群的蒙面少女,此少女雖是蒙著面,但看其一雙魅惑無邊的鳳眸和暴露在外的勝雪肌膚就能想象的出那神秘面紗下容顏的絕色。
京中雖不乏風華人物,卻鮮有可與這三人匹敵者。看著紫衣男子及那蒙面少女,眾人心中都隱隱有了猜測,卻又不大敢相信傳說中的人物會被自己有幸見到,再看那白衣男子,且看這一身的清華氣質也定非無名之輩。
一時之間,議論聲四起,更有懷春少女捏著手帕半咬朱唇,似在糾結要不要上去搭個訕,要搭訕選哪位公子好,又似乎顧慮到女子不該這麼沒矜持,遂只是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