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癡情司:安若
“我愛你。”夕遲說,一如既往地平鋪直敘,沒有一點兒起伏或是音節的變化。他每次對我說這個三個字的時候都是這樣,幾乎不摻雜任何其它東西,單調的黑色線條勾勒出的三個最古老的漢語詞匯:我、愛、你。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承諾。 然後在這承諾裏,暮色來臨,水墨色的夜色濃罩在無止境的雪原上。“程峰、宋茗,回去啦!”我向在不遠處他們揮手,宋茗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從程峰的懷裏出來。大概兩個月了吧,我大概又要關注這個女人臉上的顏色了。以前的那一抹卑微還是時常從眼角浮現出來,不過,不過有一種象征“女人”的成熟終於占據了她整個人。 老實說我討厭這種淡然,或者說所謂的成熟,雖然我也知道換來這一份安然的是背後數不盡的孑然。我始終認為,所謂的成熟,隻不過是人生在歲月裏沉淪。多麽了不起的蛻變,結果卻不是變成一隻飛舞的蝶,而是化作一隻撲向火的飛蛾,然後油盡燈枯,灰飛煙滅。可是,可是這是每個人都逃不掉的宿命,對,是宿命。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你必須痛苦地和它掙紮,然後,要麽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使,要麽就去地獄見魔鬼。 宋茗和程峰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晴雯直到這個時候才會偶爾從臉上擠出一個不協調的微笑,這女人,總是喜歡把所有的事藏在心裏。然後在這笑容裏,她突然把目光轉向夕遲,就在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又把目光轉向了宋茗。然後我很快就忘了這件事,她大概是還在糾結宋茗和夕遲到底怎樣了吧。 不過說起夕遲,他最近的表現的確讓我比較滿意。比方說,他終於可以從容地麵對宋茗,他說愛我的時候眼神前所未有地專注,他抱著我的時候比以前更緊。沒辦法,我是個敏感的女人,所以很容易就注意到了這些細節。 其實在生活中,我是個神經大條的女人。比方說,今年二十二歲了,我還沒學全化妝的步驟。上課的時候,會經常帶錯書本或是壓根兒就忘了帶。不過這些都是最近才養成的壞毛病,似乎是,精神越來越恍惚了。看來女人這種動物,還真容易衰老。 “你們走慢點,最好保護好各自的‘公主’,下去很滑小心摔到了。”晴雯笑著對夕遲和程峰說,她故意加重了“公主”兩個字的語氣。然後,回頭以同樣的語氣對我們說,“你們也是,最好抓緊自己的‘馬夫’,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馬夫是什麽意思?”程峰在一旁天真地問,於是我們同時忍不住唏噓一聲,看來這家夥不僅英語差,而且思維也緩慢。最讓人可恨的是,他還經常講一些笑點兒很低的笑話,然後自娛自樂地說:“我是想幽你一默。”每到這個時候,我們都會禮節性地擠出一個微笑,不然他多沒麵子。話又說回來,正因為這樣,他才可以很好地和宋茗在一起。 宋茗恰到好處地給他解釋一遍,這妮子,這麽快就學會擁護她的主人了,“有個單詞叫groom,意思是馬夫,在前麵加個bride,bride的意思是新娘,bridegromm的意思就是新郎,也就是拉著新娘的馬夫。”晴雯這個時候總是會習慣性地補充一句,“那你什麽時候想讓他變成你的bridegroom啊?” 宋茗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我們就聽到了程峰極其雄渾的笑聲,以及掩飾不住的得意神情,“我們都說好了,等一畢業就結婚。”宋茗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言辭“嬌嗔”地啐一句,“誰和你說好了········”這女人,多大了,還羞羞答答。 然後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夕遲,這家夥都裝了一天了,多累呀。這個時候你稍微表現一下“不滿”,或許姐姐還真不會生氣,不過也說不準,當時也許不會生氣,過後可能越想越生氣。所以你,我親愛的夕遲,你最近真讓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