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癡情司:安若
【安若】
最後夕遲堅持把我送到宿舍樓下,離開的時候我轉身輕輕地抱了抱他。鬆開。然後瀟灑地走進去。我知道他會一直看著我直到消失,所以一般和夕遲分別的時候我都不會回頭。
走進寢室,所有人都披著厚衣服捂在被子裏。“回來了。”“嗯。”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後,又各幹各的事。寢室裏像是比從前更加安靜了,可能是因為這幾天大多和媽媽在一起的原因,現在這種安靜讓我有點兒發慌。可以想象一下,除了手指與鍵盤的觸碰發出的聲響以外,你聽不見任何聲音的感覺又多荒涼。荒涼到讓你覺得這不是住了幾個人的大學宿舍,而是一間燈光煞白的空屋子。
不僅是我,幾乎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或許這就是那什麽所謂的長大的代價。有些東西,並不是有心失去的,而是不得不失去。
我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也學著她們在床上躺下。打開電腦,掛上QQ,卻感覺什麽也幹不了。之前這個時候,我大多和夕遲聊聊天,然後稍微躺一會兒就會睡著。隻不過感覺好久,已經沒這麽過了。我習慣性地打開下拉窗口,灰色的圖像安靜地躺在那裏,他應該睡下了或者隱身。我想他這個時候心裏應該挺難受的,最後還是沒發什麽給他。夕遲這個人和別人不同,不高興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安慰,隻要能有一點時間讓他安靜地想一想。他的天性裏一種不知道該稱為樂觀或是堅強的東西,始終會讓他自行恢複。
所以很多時候,和他在一起你會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然”感。就像是,無論現在多麽的風雨飄搖,你也相信總有一天會雨過天晴的那種感覺。而我的這種自信是他給的。
然後就在我準備睡下的時候,他發來了短信。內容是:“安若,睡了沒有。我覺得上次晴雯的事,還是該正式地對你說一聲:對不起。無論如何,都是我的錯,我沒處理好我們我們幾個之間的關係。”
“不怪你。”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老實說,我生夕遲的氣並不是因為那件事的本身,我也沒有真正地討厭或恨過晴雯還是誰。換句話說,除了“背叛”這件事讓我感到羞憤以外,更多的卻是不值和惋惜。不值和惋惜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尤其是我和夕遲之間,有很多東西,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那好,早點睡吧,明天上午沒課,我們再去醫院看看。”
“好的,那晚安。”我遲疑了一會兒,本來覺得還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是真要說起來的話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晚安。”
放下電話以後,我隨便翻了幾張網頁便無聊地關了機。閉上眼睛,在腦海裏迅速把今天的事情過了一遍。然後迷迷糊糊的便睡意來襲。
第二天早上起來雪停了,隻不過天上還是覆蓋著厚厚的雲層。看起來像是一不小心就會來一場驚天動地的暴風雪一樣。什麽叫壓抑的感覺,這就是。尤其是雲層的下麵隱約著的那一種低沉的黑色霧氣,和這個冬天原本該有的顏色實在大相徑庭。
我下樓的時候夕遲早已經站在那裏等我,然後我們相視一笑,習慣性地拉起對方的手。
“這麽冷,用冷水洗的?”他問,把我的手提起來握在手裏對著裏麵呼氣。
“一直這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笑說。
“把那隻手放在口袋裏。”
“嗯。”我聽話地放進口袋,被他捧在手裏的那隻手終於慢慢恢複了知覺。你還別說,這裏的冬天雪雖然比不上我的家鄉那樣不可一世,但是無論下雪前後氣候的惡劣程度實在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打個比方來說吧,隻要是西北方吹著的時候,無論你穿多厚的襪子和棉鞋,腳趾頭也會毫不客氣地失去知覺。
“昨天晚上聽程峰說,我們沒走多久宋茗就醒了。”他邊走邊說。
“那為什麽他隻對你一個人說,真不拿我當外人。”我故意說反話,老實說還是有點生氣,至少也該告訴我一聲吧。
“他怕你睡著了,所以不好意思打擾。”夕遲笑著解釋。
“那他就不怕你睡著了?”我問。
“我是男生,不一樣。”他坦然。
“有什麽不一樣。”我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別小看女生,我覺得宋茗醒來的時候更願意看到的是我而不是你們。女孩子有好多話,和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還自作聰明。”
我說的是實話,因為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宋茗的病情,也差不多猜到了她現在的心裏的感受。所以我知道,現在她心裏更需要有我一個像我這樣的朋友的傾訴,而不是安慰。至於他的男朋友程峰,該做的應該是以後的理解和陪伴吧。最好還包括“承擔”。
“所以一大早我就來接你了。”他不緊不慢,“程峰昨天晚上告訴我,宋茗醒來後最先問的就是:沈安若來過沒有。”
“那他怎麽不直接告訴我,在大門鎖上之前告訴我的話,我一定會過去陪宋茗。”我笑說,停頓一秒,對夕遲歉然一笑,“不過放心,如果他真告訴我的話,你也得跟著爬起來。”
“我也想過叫你起來一起過去。”他對我一笑,繼續說,“但是考慮到實際情況還是算了,說不定去了之後連醫院的門也關上了。”
“醫院也關門?不是說晚上照常上班嗎。”我疑惑地看向他。
“那是急診部,住院部肯定會關門。就算不關門,病房裏那麽多病人,我們也不適合在那個時候進去。”
“也是。”我想了想,“不過要是真去了而且真進不去的話,露宿街頭也不錯,前段時間程峰和宋茗不是試過嗎。”
“那叫露宿‘山頭’。”他糾正道。
“大同小異。”我說,“不過說實話,我實在是挺佩服他們兩個的勇氣。荒郊野外的,不凍死也不怕遇見壞人。”
“就算是壞人那種下大雪的晚上也不會跑到那個地方去。”
“不一定!”我篤定地說。
“怎麽說?”他看著我。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意外,你也知道,很多‘不可能’最後都成了活生生的事實。”我說,心裏突然想到了我爸被車撞死的那件事上,在發生之前,誰又會知道它會發生?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