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晴雯夕遲
【晴雯】
我是在聽說沈安若找到實習工作的第二天,聽湯小雅說她和夕遲吵的架。不過具體是為了什麽我暫時還不是很清楚,湯小雅隻是告訴我,前兩天她無意中遇見了站在校園裏某棵樹下吵架吵得很凶的他們。然後我就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我早就想到的東西,然而那件說不上為什麽的事兒,暫時就忘了吧,我是說,心裏總感覺不太舒服。
沈安若要去工作的地方是江城人民醫院,聽說是要去當一陣子白衣天使,然後再轉正成醫師。我記得以前沈安若跟我說過,自己的理想是將來當一個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而且我也知道,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爸爸就死於一場車禍,所以她的夢想也就不足為奇了。所以我相信沈安若一定會是個好醫生。準確說是個好外科醫生。
話又說回來,每當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就覺得,沈安若她還是我的朋友,她一輩子都是。然後我又會安慰自己,我說,友情和愛情既可以分開又可以共存。是不是很矛盾?我不覺得。
看,我又在說她的好話,沒想到事到如今我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看來我確實不能真正討厭這個原本我該討厭的女人。我做了一些對不起她的事不假,但那是因為我愛夕遲,我從來不回避這些問題,愛就是愛,沒必要遮遮掩掩。所以我就我大膽說出來也不是錯,因為愛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再卑微,我也有愛的權利,不是嗎?
然後在這個夕陽遲遲不肯西下的黃昏,我給夕遲發了很久以來的第一條短信。發完以後我望著暮灰色的天空,幾片被夕陽燒紅的雲彩兀自浮著,幾隻從流雲下掠過,我在想那些是不是南歸的大雁,有些人給它們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候鳥。我知道有一天,明天或後天,我或許就會像那群飄零的雁一樣,孤零零地離開。但我似乎是更慘,因為它們多少還有個伴,而我是離群。我記得小時候我問過奶奶,落單的雁兒會哭嗎?奶奶臉上浮現出祥雲的色彩,拍拍我的頭,它們是在尋找媽媽。
我知道,如果夕遲沒換號的話,她一定會回我的短信。即使會晚一點。因為我了解他,他是個比任何人都看重感情的人,包括友情愛情和親情。更重要地是,他戀舊,他把回憶和未來一樣重要。對這種人來說,人生裏必不可少兩樣東西,一樣是夢想,一樣是回憶。所以我知道他不會對我不理不問,他隻是需要時間給自己一個理由。換句話說,他需要給沈安若一個交代,即使這個交代隻是為了對得起他的良心。
那麽對我徐晴雯來說,我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事既會傷害沈安若也會傷害夕遲,或者說也在傷害我自己。但是沒辦法,我愛夕遲,我說過我愛夕遲。無論你們信不信,這是我徐晴雯這輩子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所以為了我的愛,我會不顧一切,即使最後一無所有。有人說,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我不反對。但是我想說的是,我沒那麽偉大。
【夕遲】
我沒有忘記去年充滿意外的秋天裏發生的所有事,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秋天會發生更多意外。首相我想說說這個黃沙漫天的黃昏,黃昏裏夕陽跌跌撞撞地落入地平線下。遠方灰暗的天空裏,突然出現了一陣南飛的雁群,它們兀自盤旋著不肯離去,像是在流戀這個陪伴了它們兩個季節的地方。然後我突然發現,這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畫麵,美的隻能想象。暮色裏,這是一個驚喜的意外。
然而在這個意外發生前的兩個小時,還有意外發生。我是指,安若打電話告訴我說:“夕遲,我找到工作了,就在江城人民醫院。”
這是個我還來不及去想的意外,那個時候,我覺得腦子裏什麽也沒有。所以我隻能盡量保持著冷靜問她:“什麽時候去上班?”
“周一。”她淡淡地說。然後我用差不多一分鍾的時間才清楚地告訴自己,還有五天。因為我算了很久,算了一遍又一遍,說不上為什麽,當時我隻是覺得心裏不停地想的是五天、五天。但我就是不能真的冷靜地,讓自己平靜地去對待這個數字。因為這個數字:五。不對,是,五天。它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它讓我用一個月時間為我和安若製定的關於我們未來的計劃全部變成了徒勞。
安若,小安若,你知道嗎,我原本打算在今天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的。我原本想看你看過這一切之後臉上的微笑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嗎?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隻是為了把我們的未來規劃的更美好一點。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似乎都太遲了。
“回來之後我們見個麵吧,還是那個地反。”想了想,我對她說。然後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分鍾所有,我聽見她簡練地說:“好的。”
我說的沒錯吧,這是個充滿意外的秋天。不奇怪,我原本也沒指望它會好到哪裏去。我不甘心地是,之前我的那份良苦用心,算是白費了。隻不過平靜下來以後,我覺得這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再重新規劃我們的未來。我可以為了安若留在這裏,即使我不怎麽喜歡這個城市。但是我相信隻要我們努力,總有一天還是可以去我想去的城市生活。
然後我一個人從寢室過來,路上有不少正在離開學校的學生。我突然想起自己前幾天幫我和安若投的簡曆,都是其它城市的公司和醫院。我每為自己投一份簡曆給某個公司,就會同時幫安若投一份簡曆給那個城市的一家醫院。我想的是,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在同一個城市找一份工作。雖然我知道這很難,所以我想的是,隻要我想去的那些城市有一家醫院接受安若的話,我就跟著她去那個城市找工作。
安若學的是骨外科,按理說工作不會很難找,畢竟她在大學裏拿到了所有該拿的證書,上半年的時候,學校安排她們去江城人民醫院實習了兩個月。結果也是意料這種地讓所有人滿意,那個時候我也很開心。
想著這一切的時候,安若正在回校的路上。看著眼前被夕陽搞得有些憂傷的畫麵,我心裏沒來由地安靜不下來,我感覺,還會有什麽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