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係冷淡
他這話一出口,倒是讓杜鵑和唐弘業嗅出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鹹和玉確實是因為血壓導致死亡的,”唐弘業對張醫生點點頭:“他是因為服藥過量導致血壓過低,突發昏厥並引發了車禍。跟你方才預期的有出入麽?”
張醫生一愣:“有出入麽?這簡直就是出入太大了!服藥過量?鹹和玉?他要是能記得好好服藥,不亂來,我在他的身上得省多少心!”
“鹹和玉的高血壓已經有很長時間的患病史了,是麽?”杜鵑問。
“對,他在我們這個體檢中心建檔也有五六年了吧,從最開始就是我來負責,中間也沒換過別人。鹹和玉這個人,按照他的這個年齡來說,總體的身體狀況還是不錯的,就是血壓一直控製的不好,”張醫生點點頭,“我從剛剛開始做他的健康醫生的時候就跟他說過,別小看高血壓,控製不好,後續可能導致很多大問題,趁著還可以調控,堅持用藥,把血壓降下去,穩定住,他呢,根本聽不進去,從來沒有規律服藥過,而且還不跟我打個招呼谘詢一下,就偷偷讓人從國外買那種藥吃,我告訴他那樣不行,偶爾一次半次的也就罷了,就他那個血壓,長期使用就等同於是玩兒命一樣,他也不聽。你們說他服藥過量導致血壓過低……該不會是因為服用了那種藥,所以作用疊加在一起造成的吧?”
“你說的‘那種藥’是哪種藥?”杜鵑沒有明白張醫生的意思。
張醫生略顯尷尬的笑了笑,他原本就是考慮到有杜鵑在場,所以故意說的委婉了一些,結果沒想到委婉的有點過了頭,別說是杜鵑了,就連一旁的唐弘業也沒有明白,於是他隻好再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提示:“你們肯定知道鹹和玉剛剛又結了婚對吧?娶了一個小他二十歲的小姑娘當老婆,他們兩個人過來我們這裏做婚前健康檢查的時候,我還幫他打過掩護,說他的血壓隻是小問題,不嚴重。那你們自己想一想,他一個奔五張的人,找了一個兩張半的,真的可能跟小夥子一樣麽?那不得想想通過別的辦法去找補找補?我這麽說你們明白了吧?”
他的這個暗示還是比較清楚明確的,如果這樣說還聽不懂,那可就真的成了傻子了,杜鵑和唐弘業趕忙表示已經明白了,生怕張醫生會說的更直白一些。
“我本人當然是非常反對他用那種東西的,作為醫生,我提醒過他,我說那種藥本身就不適合他,低血壓和高血壓都不能亂用,並且那種事,量力而行是最重要的,總不能為了在年輕的老婆麵前假裝小夥子,回頭再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他每次就嘻嘻哈哈的應付應付,我雖然是他的健康醫生,但是也不是他父母,更何況他這個歲數的人了,父母都管不了,所以我也隻能給他建議,給他忠告,聽不聽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我沒有權力去幹涉。”張醫生說。
杜鵑和唐弘業並沒有打算揪著那個“疊加用藥”的問題去深究,畢竟法醫那邊已經得出了結論,就是鹹和玉平日裏使用的那兩種降壓藥過量服用導致的,並不存在其他的藥物成分殘留,因此不管鹹和玉過去是否有過那種用藥史,暫時和他們也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追究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那實際上鹹和玉的高血壓病史已經很長了是麽?他服用的那兩種降壓藥是你建議他使用的麽?”杜鵑問。
“不是,那是他在到我們這裏來之前,因為高血壓住過院,是住院期間,那邊他的主治醫生是我的一個朋友,推薦鹹和玉到這邊來找我,算是為了找個人幫忙監督一下健康問題,有個保障,鹹和玉過來的時候帶著出院時候的醫囑,就是讓日常規律服用那兩種藥來控製血壓,我覺得挺對症的,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並且隻要他規律服藥,血壓確實控製的就挺不錯的,就沒給他做什麽改變,就一直維持著原來的用藥。”張醫生說完之後歎了一口氣,“就是這個鹹和玉啊,心思全用在別的地方了,根本沒把控製血壓這件事當回事兒,吃藥有一搭無一搭的,控製的好一點,就得意忘形,一段時間都不記得規律服藥,結果過一陣子血壓騰一下子又上去了,他再學乖,再老老實實的用一陣子藥。我是這麽沒想到,,他到最後會因為服藥過量出事兒!要是按照我的觀點,他早晚得被自己折騰得血壓降不下去,鬧出什麽腦出血來什麽的,才能老實下來。”
“也就是說,鹹和玉服用這兩種降壓藥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可以追溯到他前一段婚姻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唐弘業說到這裏,忽然試探著問,“張醫生,我也冒昧的問一句,你見過鹹和玉的前妻麽?他過去帶前妻一起來過麽?”
“我知道他之前是有過一段婚姻的,不過沒見過他的前一任,”張醫生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有帶他前妻來過,聽說是感情不太好,來我們這裏沒多久兩個人好像也就離婚了,平時都是他自己過來做一些常規檢查,就連他前陣子結婚的這個年輕的老婆,也是結婚前了才帶過來做了一下健康檢查,而且走的還是常規體檢的流程,沒有給他老婆建檔,也就是說不打算給她購買家庭醫生的服務項目。”
“那他女兒呢?他有給他女兒在你們這裏,或者別處建檔麽?”杜鵑問。
張醫生抿著嘴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沒有吧,在最初的時候我還問過他,要不要考慮辦那種家庭檔案,比單個人一個一個的建檔要省不少錢,他沒同意,說就建自己的,別人他管不了那麽多。說實話,當時我不了解他的家庭情況,以為可能是經濟也沒有寬裕到那種程度,畢竟我們這裏的收費也不算是多麽經濟實惠,你們明白我的意思。當然了,後來接觸久了,我也知道他大概是個什麽家底了,再加上後來要新婚,後找的這個年輕的老婆,他也不打算給人家建個檔,我當時就想,估計鹹和玉這人就是那種性格,就是自保型的,對別人都沒那麽上心。”
從體檢中心出來,杜鵑和唐弘業算是有了兩個小小的收獲,其一是鹹和玉的用藥史是很長的,實際上的血壓問題也不是史瑜妍表述的那麽樂觀。其二,鹹和玉這個人的個性也從張醫生對他的講述當中可見一斑,似乎並不是一個對配偶和家人特別關愛在意的人,可是一個連給自己孩子都不肯出錢辦個家庭醫生健康檢查的人,卻一連好幾年,每年都掏腰包續保險,購買那麽多份交通事故方麵的保險,並且受益人都是自己的女兒,這兩種做法似乎又帶著某種矛盾感。
唐弘業又給黃帥打了一通電話,詢問他那邊的情況,黃帥和尹湄那邊的進展也很順利,保險公司方麵負責直接與鹹和玉接洽的業務員表示,當初簽合同的時候,鹹和玉是帶著一個女孩子一起去的,那女孩子從容貌是與鹹和玉長得十分相像,一看就知道是一對父女,隻不過整個過程當中,女孩子都沒有什麽表示,甚至沒有什麽表情,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似的,鹹和玉與她溝通也並不多,兩個人要不是一起來一起走,就好像是兩個陌生人一樣。
唐弘業叮囑黃帥,在對保險公司方麵進行調查的時候,順便挖掘一下鹹和玉有沒有為自己或者他人秘密購買過什麽別的類型的保險,史瑜妍可能並不知道的那種。黃帥表示自己在這方麵與唐弘業是不謀而合的,一定查個徹底。
接下來杜鵑和唐弘業還需要到鹹和玉出事之前逗留過的那個招商酒會的主辦現場,詢問一下當天晚上在現場提供服務的服務員,看看那些服務員是否對於鹹和玉還有什麽殘留的印象,能不能夠記得有什麽人和他接觸過。
當天的招商酒會是在a市的一個著名四星級酒店舉辦的,唐弘業對那裏並不陌生,豪華宴會廳雖然沒有去過,但是之前也因為參加朋友婚禮倒是來過這裏幾次,所以非常順利的就找到了隱藏在一條小胡同裏麵的停車場入口,找到了酒店相關負責人,在對方的幫助下把當天晚上在酒會現場服務的服務員都給叫到了一起,拿著鹹和玉的照片讓他們逐個辨認,看看有沒有人對他還有印象。
作為一家星級酒店,對於職員的著裝還是有著非常嚴格要求的,並且每一個酒店都會根據自己的風格和相對應的主題,給自己的職員定做相應的不同風格製服,尋常比較經常見得到的可能是女服務員身穿旗袍,男服務生則是白襯衫配上黑西褲和黑馬夾的組合,又或者幹脆走純中式風格,也穿著與旗袍相呼應的馬褂之類,結果偏偏這家四星級酒店就要跟別人家不一樣,策劃了一個什麽ol主題風格,男服務生一人一件黑襯衫配上黑西褲,女服務員則是白襯衫陪西服裙,要不是兩者都需要佩戴款式不同但麵料顏色都完全一致的金燦燦的領結,乍看起來還真的是跟尋常的辦公室白領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完全不會顯得不和諧。
唐弘業把鹹和玉的照片遞給當天晚上在現場服務的這十幾個服務員、服務生,希望他們能夠努力的回憶一下,看看是否能夠想起一些與鹹和玉有關的事情,照片在這些人當中傳來傳去,但是並沒有誰立刻給出了什麽讓他們感興趣的答案,因為當天晚上的那個酒會,鹹和玉名下的那家公司並不是主辦方,甚至不是主請的對象,就隻是眾多受邀者當中的一個,所以並沒有特別隆重的請他講話致辭之類的,這也就意味著那一整晚他在一群人當中並不是一個很顯眼的位置,再加上當天晚上主辦方采取的是自助的性質,因此就更加不存在什麽固定的座位,連個坐標都沒有辦法給這些服務員、服務生,就僅僅憑借出事當時鹹和玉身上穿著的那一套同樣不具有什麽辨識度的藏藍色西裝,恐怕不足以喚起什麽記憶。
好不容易等了半天,終於有一個服務生想起鹹和玉來了。
“我記得這個人!當時可能整個酒會也就進行了一半多吧,還沒到快結束的時候呢,我們那天是這樣的,食物放在自助餐台上麵供客人自取,酒水飲料那些是我們這些人用托盤托著滿場走,喝完的杯子也可以放到我們的托盤上麵讓我們收回去,或者在大廳一角有一張桌子是可以放置酒杯餐盤這一類東西的,結果我從這個人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把我給叫住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往我托盤上放了一個空杯子,把我劈頭蓋臉的說了一頓,說我們服務太差了,這麽多客人都看不見幾個服務生,他著急走,還得到處找我們還杯子,他的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時間就是浪費生命什麽的,說話的態度特別的沒禮貌特別的狂,我就感覺他那天可能是有點什麽不太順心的事兒,整個人跟吃了槍藥似的,那是拿我撒氣呢。”
“他當時急著要走,情緒還特別的不好?”杜鵑很感興趣的追問,“你能不能幫我們再回憶一下,當時他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舉動?”
“當時沒有了,不過在他叫住我之前,好像剛剛掛斷了電話,手機攥手裏頭,屏幕都還亮著呢,我猜八成是電話裏頭有什麽事兒惹他生氣了,還是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人把他給怎麽著了,他那人家沒辦法,結果好死不死的,正好剛掛了電話我就撞槍口上了。”那個服務生不無委屈的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