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圈套
聽張阿姨說到這裏,杜鵑默默的想,拋開財富掌握在誰的手中這一點不談的話,廖香之跟她前夫的這種搭配,倒是和史瑜妍與鹹和玉有一拚了。
“後來他們是多久離婚的?”唐弘業問。
張阿姨一臉苦悶的擺了擺手:“別提了,就他們兩口子打離婚那一陣子啊,我們家就連一宿踏實覺都沒睡過,天天各種換著花樣的打啊!簡直要了命了!”
“之前不是都已經走吵架了麽,這種事兒還能換出什麽花樣來?”
“你們這倆小孩兒啊,一看就知道是家裏頭爹媽感情好的那種!所以都想不出來那個場麵吧?”張阿姨咋舌,“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我之前也沒見過他們家當初的那個陣仗啊。我們兩口子也都覺得,過去成天吵吵吵,罵罵罵,真的也就夠意思了,還能鬧到什麽程度,欸,結果人家就能讓你開眼界。你們看過那個電視劇三國演義吧?動不動外麵一群又叫又罵的要攻城,另外一群就把城門關的死死的,說什麽也不讓外麵那一群攻進來——當初廖香之他們就那個德行!”
她這麽一說,因為比喻實在是太形象生動,並且用來做參考的那個場麵也的確是太壯觀了,唐弘業和杜鵑聽完都愣了一下,然後沒忍住笑了出來。
“咋了?你們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啊?”看他們笑了,張阿姨還有點不太高興,“我可一句,不對,半句瞎話都沒說,句句屬實,一點兒也不誇張!”
“沒有沒有,張阿姨,你別多想,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覺得你的這個比喻實在是太生動了,讓我們一下子就好像真的看到了當時的那個場景畫麵一樣!”唐弘業趕忙對她解釋,怕老太太真的生氣了不願意繼續跟他們往下聊,廖香之的案子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她在本地的那幾個親戚朋友被問起來的時候都是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很明顯是不願意多談,難得還有這麽一個老鄰居對當初的事情記得挺清楚的樣子,所以自然是需要好好把握的。
聽唐弘業這麽說,張阿姨的臉色立刻就緩和過來,老太太估計平時也是挺無聊的,手頭掌握著這麽大這麽精彩的一個八卦事件,一直就沒有什麽途徑能夠去傳播一下,憋得也挺難受,所以唐弘業給了她台階,她就樂嗬嗬的說下去了。
“之前不也就是倆人自己關在家裏頭吵架,罵人,嚷嚷,哭,唉,雖然也是挺吵的,但是我們也算是耐受了,習慣了。”她眉飛色舞的對兩個人說,“結果有一天晚上,具體是哪一天我還真記不清了,反正在那之前,我們也是好多天沒見到廖香之的那個老公了,忽然之間大半夜裏頭,就聽外麵咣咣咣的響,那個響聲啊特別大,不像說是正常的敲門,就像是拿榔頭砸似的。你們剛才過來不也看到了麽,我們這兩家是門挨著門,我和我老伴兒在屋裏正睡得香呢,聽到這動靜都差一點嚇出毛病來,還以為是有人大半夜的拿錘子榔頭砸我們家的門呢。”
“嗯,遇到這種事兒確實夠嚇一大跳的。”杜鵑跟著點點頭。
“可不是!”張阿姨朝她瞟了一眼,“我當時就吃了救心丸了,我老伴兒比我膽子大,跑廚房去拿了菜刀就往大門口衝,衝到門邊上發現不對了,沒我們家什麽事兒,砸的是隔壁的門。我們倆都被吵醒了,幹脆就在門口聽一聽,從門鏡看一看,怕萬一真有什麽事兒,我們幫忙打電話報個警也行啊。”
“結果聽了一會兒,我倆就覺得這事兒啊,我們做鄰居的不好瞎過問了。門外頭走廊裏也不是什麽那種不走正道的人,一看就知道都是自家親戚的那種,老老少少得有十來個人,都挺生氣的,在那兒七嘴八舌的就罵廖香之,罵的那話啊,我有印象,但是我都沒臉學給你們聽,太髒了,罵來罵去就一個主題吧,就是廖香之自己在外麵亂七八糟,想要把老公踢開重新找還不說,還想一個人獨吞家產,沒怎麽著就把老公攆出去,然後把家裏防盜門的鎖頭都給換了,不許她老公進家門,所以他們都是從他們老家過來的,幫自己家人出頭來的。”
“那後來門被砸開了麽?”
“沒有,後來警察來了,我們還以為是廖香之自己報警的呢,結果弄了半天是樓上樓下不知道哪一家鄰居聽到動靜害怕了,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廖香之就給開門了,哦不對,當時廖香之都開不開門了,門鎖被那幫傻子都給砸的變了形,還是警察大半夜的又叫了開鎖的人過來,這才把門給打開,把鎖頭換上。後來一聽說是怎麽一回事兒,警察就給處理了一下,我記得好像是說,廖香之沒有資格不允許她老公回自己家,但是她老公的那些親戚也沒有資格跑到人家家門口又砸又鬧的,最後好像是廖香之的老公回家了,其他人帶頭砸門的被帶走了,還然他們付了修門鎖的錢,剩下的人就嚇得趕緊走了。”
“那之後他們倆就算鬧完了吧?”唐弘業聽到這裏,覺得應該就差不多了。
沒想到張阿姨卻擺擺手:“哪兒啊,當天晚上那些人都走了,警察也走了之後,廖香之跟她老公在屋裏就又吵起來了,吵到後來又開始動手,傍天亮的時候警察又來了,廖香之打電話報的警,警察來了之後直接把廖香之給送醫院去了,把她老公給帶去了派出所,關到了第二天才放出來的。”
這件事情之前他們所掌握的卷宗裏麵倒是並沒有著重提出來,杜鵑有些吃驚:“廖香之被她丈夫打傷了?很嚴重麽?”
“多嚴重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去醫院看,就知道她過了兩三天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還能看出來鼻青臉腫的,帶著墨鏡帶著口罩也擋不住。打那之後倒是沒有什麽動靜了,能安穩了一段時間吧,小半年頂多,廖香之就又跟沒事兒人一樣了,動不動就有長得從來都不一樣的‘弟弟’來找她玩兒,她就樂嗬嗬的往回買好吃的,都是什麽大蝦大螃蟹。”張阿姨鄙夷的撇了撇嘴,“後來我和我老伴兒才弄明白,什麽弟弟不弟弟的,我看她就是在外麵倒貼小白臉兒吧!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本怎麽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人,雖然說她丈夫年紀比她大,窩窩囊囊的,還打女人打老婆,確實也不怎麽樣,但是廖香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出事的事情,你們後來是怎麽聽說的呢?”杜鵑問。
“原來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我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樂嗬嗬的出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手裏還提了行李,好像是要出門,感覺就像是要跟誰去旅遊似的,之後就再也沒見著過她了,再後來,就有中介的人帶人過來看房子,我就好信兒的打聽了幾句,這才知道她死了,她爸媽歲數大了也不可能過來這邊住,就讓人幫忙把房子賣了,錢帶回去就行了。”張阿姨略微有些惋惜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我這麽說也沒什麽依據,不過我總覺得她也算是把自己給折騰死了,這關係搞得亂七八糟的,保不齊就被誰給恨上了呢。”
“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見過廖香之的那個丈夫了是不是?”唐弘業問。
張阿姨非常肯定的搖了搖頭:“從動手打人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說到了動手打人,張阿姨忽然又一拍巴掌:“哎呀,我差一點兒忘了一件事兒,也不知道對你們來說有沒有用,我就說給你們聽聽!就是廖香之鼻青臉腫的從醫院回來之後沒過幾天,她有一次出門回來正好被我遇到了,我走在她後麵,她應該最開始的時候沒發現,跟人聊電話呢,我聽她跟人家說,都按照人家指點的拍了照片,渾身上下所有的傷都拍照了,醫院裏麵的診斷書也拿到了,什麽材料都準備好了之類的,我感覺她那會兒應該是想要打官司。所以聽說這事兒之後,我跟我老伴兒對廖香之挨打的這個事兒,還有了一點分歧。”
“你們對這件事能有什麽分歧啊?”杜鵑有點納悶。
“是這麽回事兒,”張阿姨說,“我老伴兒就覺得,廖香之就是呈口舌之快,一時發脾氣鬧得痛快,結果把她老公逼急了,真打起來了,體力上她又不是她老公的對手。他覺得廖香之挨打是因為脾氣太衝了,已經發現對方被激怒的不行了,還不知道趕緊見好就收,非把人給逼急了結果挨了打還是自己吃虧。”
“那張阿姨你不是這麽看的嘍?”杜鵑問。
“我當然不這麽看了,這種想法,就他們那些榆木腦子的男人才有呢,咱們女人那腦子多靈啊,我一想就覺得不對!”張阿姨神秘兮兮的說,絲毫沒有留意到自己一下子打擊麵有點廣,唐弘業已經被她波及進去,成了“榆木腦子”的一員了,“你要說廖香之他們之前從來都不吵架,那這事兒還要另說。或者是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不長,相互之間不怎麽了解,也說得過去。但是他們倆家裏人跑來鬧的時候聽那個意思,這倆人當時在一起都十年了,在一起十年,彼此是個什麽性格還能一點都沒數兒麽?倆人之前每一次吵架,都是廖香之罵人罵得凶,那話也都別提多難聽了,在我們家能聽得清清楚楚的,她老公怎麽就從來都沒打過她一次呢?但凡那個男的真那麽容易就生氣衝動大人,廖香之也不可能在那一段時間裏頭,反反複複把人家的先人給來回罵了多少遍啊。”
杜鵑聽她這麽一說,就明白了這位張阿姨想要表達的意思:“所以張阿姨你的意思是,這是廖香之給她丈夫下好的套,就為了讓他打她?”
“對,你看,要不說咱們女人最懂女人呢!”張阿姨一看杜鵑明白了,立刻有一種找到了知己的感覺,“兩口子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誰都了解誰,就像我,我老伴兒你跟他說什麽他根本不會往心裏去,說他什麽他能一下子就生氣不高興了,我其實都知道,所以倆人吵架,要是不想傷和氣,有些話就不能說,要是就想怎麽解恨怎麽來,那就直接往人家肋巴骨上戳。廖香之之前罵她老公那麽多回,她老公都沒動手打過她,我覺得那個男的肯定是也沒什麽本事,所以在老婆麵前沒有多大能耐,總想著委曲求全的類型。後來不但打起來了,還打到了鼻青臉腫去醫院,過後還全身傷處都拍照,然後又開診斷書……這不就是挖好了坑,好讓她老公跳進去麽!這算是苦肉計吧?自己吃點苦頭,為的是把對方給坑進去!”
張阿姨的這個推測可以說是非常大膽的了,但是杜鵑和唐弘業卻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信任來,這讓她覺得舒心極了,一高興就又幫忙回憶了幾個當初跟著廖香之吃香喝辣過的“弟弟”都是一些什麽模樣,杜鵑和唐弘業在心裏頭一盤算,廖香之離婚前和離婚後,光是帶回家裏來招待過的“弟弟”,就有五六個,這樣的私生活,也確實算得上是有些混亂的了。
有趣的是,鹹和玉私生活不夠嚴謹,被肖玲抓到之後,離婚的時候反而是成功的找到了肖玲的不是,讓肖玲淨身出戶。廖香之在私生活方麵似乎也有著跟鹹和玉類似的問題,並且在和丈夫離婚的過程當中,很顯然也是有高人指點的,最後同樣占盡了便宜。
杜鵑和唐弘業不約而同的意識到,這個共同點,可能才是兩個人致死原因如此相近的根本原因。
他們的心裏都已經隱約有了一個方向,隻是還需要有更多的證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