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故事的人
一看這一大一小兩個人進來,王梓曼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臉緊張的問進來的男人:“老公,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怎麽把兒子也帶回來了?”
“孩子發燒了,還行,度數不高,但是學校怕傳染別的孩子,就讓接回來了,”王梓曼的老公看王梓曼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趕忙又補充一句,“沒事兒,你別著急,我接了他就帶他去醫院看過了,醫生說沒有事兒,就是普通感冒,回來給孩子喝點熱水,發發汗,多休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好了。”
王梓曼聽了這話,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她還是一把摟住那孩子,把孩子摟在懷裏抱起來,悶頭就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說:“走,咱們回房間休息去!”
那孩子的臉被悶在媽媽的懷裏,不知道是因為不舒服,還是感受到了媽媽的那種緊張情緒,聲音悶悶的表示抗議:“媽媽,我沒事兒,不用你抱著……”
王梓曼並不理會,抱著孩子徑直進了房間,砰一聲把房門給關了起來。
“二位,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她一直特別疼孩子,所以估計是一聽說孩子生病了,就著急了,所以別的什麽也沒顧上……”王梓曼丈夫略帶著一種事故的客套,開口同被晾在一旁的杜鵑和唐弘業寒暄起來,“還沒問,二位是……?”
杜鵑略微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證件出示了一下。
王梓曼丈夫一看是公安局的警察,愣了一下,然後又客氣的對他們笑了笑:“哦,是公安局的警官啊。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王梓曼的老公,我叫做安康,你們到我們家裏來……是有什麽事情麽?孩子這一不舒服,估計小曼也不一定有時間招呼你們了,要不然,有什麽事你們跟我說吧,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話,我可以替小曼給你們幫幫忙。你們不用客氣,有什麽事就盡管說。”
“哦,其實也沒有什麽事,王梓曼的一個老相識出了點事,所以我們就過來走訪一下,了解一點情況。”唐弘業回答。
“小曼的老相識?那我說不定也認識,我們兩個是同鄉來著,老家都是同一個地方的,所以她認識的人,我多半也都認識。”左安康繼續向唐弘業打聽起來,“小曼現在照顧孩子,估計也沒精力,要不你們跟我說說,出事的人是誰,萬一我要是真的也認識,我也可以跟你們聊一聊,給你們幫點忙,總不好讓你們這麽大冷的天,還白跑一趟,是不是?你們當警察的也聽不容易的。”
左安康的這種態度確實是很積極,杜鵑和唐弘業他們也難得遇到這麽熱切的人,隻不過左安康的角色,對於冷誌強這個案子來說,也屬於比較敏感的那一類,所以他現在主動開口詢問,杜鵑和唐弘業當然也願意跟他聊一聊,看看他知道他們正在調查的案子是與誰有關的之後,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反應。
“是這樣的,王梓曼有一個老同學,名字叫做冷誌強的,前段時間在一個出租屋裏麵遇害身亡了,現在我們正在找他在本地的熟人了解情況。”唐弘業說。
左安康的眉頭皺了皺,並沒有馬上做出反應,而是眼神朝關著門的臥室方向看了過去,過了幾秒鍾才回過神來,對唐弘業他們說:“你們說的這個人我也認識,他不是什麽小曼的老同學,是小曼的前男友,學生讀書時候不懂事交的男朋友,兩個人早就已經分手了,他之前糾纏小曼,小曼都差一點就報了警,所以他跟我們家後來就已經是一點瓜葛都沒有,你們過來找小曼了解情況,可能是有點找錯了方向,我覺得小曼恐怕幫不上你們太多的忙。”
“王梓曼和冷誌強因為被他糾纏所以鬧的矛盾我們也想了解一下。”杜鵑一邊看著左安康的表情,一邊開口對他說,並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左安康一聽她這麽說,立刻就又改了口:“不是的,不是王梓曼跟那個冷誌強有什麽矛盾,鬧翻臉,沒有的,跟冷誌強翻臉的是我,小曼這個人比較溫柔,脾氣好的就跟小綿羊似的,她就是被冷誌強糾纏,所以覺得特別煩惱,我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也不可能願意看到自己的老婆被人騷擾,所以就跟冷誌強起過一些衝突,但是我還是比較恪守理智的,沒有跟他鬧很大,這一點小區裏麵的保安是可以作證的,我無非就是把冷誌強給趕走了,然後投訴了我們小區的保安沒有把工作給做到位,放了外麵隨隨便便的人進來,給我們家造成了困擾。就是這樣的。你們可以去找我們小區的物業公司確認,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情。”
杜鵑對左安康點了點頭,嘴上什麽都沒有說,其實心裏麵確實很清楚的,人在心虛的時候,往往會特別喜歡強調自己表述的真實性。假如左安康所說的那些都是百分之百的事實,他肯定不需要反複要求自己和唐弘業去物業公司驗證真偽,之所以他會這麽說這麽做,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說的話裏麵存在著真假摻半,避重就輕的情況,左安康與冷誌強的矛盾衝突很有可能不止有那麽簡單而已,隻是真正稱得上矛盾衝突的部分並沒有什麽明麵上的見證人,至少物業公司這邊的工作人員和保安是不知情的,所以左安康才會不停的暗示他們去找物業驗證,畢竟這樣一來,他們隻會驗證出方才左安康所說出來那一部分內容的真實性,別的也不太可能有人提供出來什麽線索,無法確認他是否有所隱瞞。
“你最後一次見到冷誌強是大概什麽時候的事?”杜鵑問左安康。
左安康略微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這個我還真的是有那麽一點記不清楚了,過去的時間也挺長了,大概是在我老婆改名字之前吧。我老婆以前叫王美麗,這個你們是不是應該都知道了?就是被那個冷誌強給騷擾的,她覺得實在太煩了,所以想要給自己改個名字,跟過去告個別,以後都不再受過去的影響了。我在那之前就處理好了冷誌強來我們家騷擾小曼的事兒,所以應該就是打那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吧。具體是哪一天實在是記不住了,畢竟那個冷誌強也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人,我沒有必要時時刻刻把他記在心裏,對不對?”
說著他笑了笑:“說真的,要是你們今天不來我家,找我和我老婆問冷誌強的事情,我估計我都差不多快要把這個人給忘了!剛才你們一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都需要反應一下才能想起來這是一個什麽人。”
“所以說,你們兩個人最近一段時間,可以確定都沒有和冷誌強有過任何的來往或者聯係麽?”唐弘業看著左安康。
左安康略微遲疑了一下,眼神剛朝房間的方向瞟了一下就立刻又收了回來,點點頭,一副十分篤定的樣子:“對,我們兩個誰跟他都沒有來往,也沒有聯係。”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孩子還不舒服,你也幫忙去照顧一下吧。”杜鵑聽他這麽說,就站起身來示意了唐弘業一下,對左安康點點頭。
左安康趕忙熱情的送他們到門口去,到了門口的時候,趁著杜鵑和唐弘業在換鞋,還沒有出門,他忍了忍,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那個……二位,我問一句,冷誌強是真的死了麽?不是受傷什麽的,是真的死了?”
“對,他真的死了,死的透透的。”唐弘業一本正經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哦,”左安康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些突兀,就趕忙自己解釋說,“嗬嗬,我就是問問,就是覺得之前還活蹦亂跳跑來騷擾我們家的那麽一個臭無賴,忽然之間就聽說死了,讓人覺得還挺難以置信的。”
“嗯,謝謝你今天對我們工作的配合,也請你代我們像你的太太表示一下感謝,我們就不在這裏繼續打擾你們了,希望孩子早日康複。”杜鵑對左安康點點頭,開門和唐弘業一前一後走了出去,不等他們進電梯,左安康就迫不及待的關上了門,可以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迅速的走遠,估計是回房間去了。
杜鵑和唐弘業一路安安靜靜的乘電梯下了樓,一直到走出了小區大門,上了車,唐弘業才率先開口說話,他問杜鵑:“你怎麽看?”
杜鵑聳聳肩:“不管是王梓曼還是左安康,這兩個人絕對都是有故事的人。兩個人告訴咱們的事情,應該都不是完完全全的謊話,但是也絕對沒有把全部事實都講出來,每個人似乎都在極力的想要掩飾一些什麽,故意回避了一些東西,生怕會把咱們的注意力引向他們害怕的方向上麵去。你剛才有沒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左安康忽然回家,王梓曼好像表現得有些驚慌失措。”
“對!我想跟你說的也是這件事,左安康一回來,王梓曼好像一下子整個人都變得特別緊張了,但是她的那種緊張感又好像是有一定變化的,最初是看到她老公回來了,估計是覺得咱們在跟她討論前男友,所以有點緊張,但是之後她好像是越來越緊張,抱著孩子往屋裏跑的時候,那孩子的臉悶在她胸前,我都擔心會不會把孩子給悶出個好歹來,感覺也不像是單純的因為孩子不太舒服所以就緊張成那樣了呀,左安康不是都說了麽,去醫院檢查過了,就是普通感冒,多喝水多休息,很快就能好的,她怎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杜鵑皺著眉頭想了想,她隱約有了一個朦朦朧朧的猜測,但是這種猜測在沒有任何的證據支撐的前提下,就相當於是亂嚼舌頭一樣,所以她就暫時的壓了下去,沒有去深想,更沒有對唐弘業說出來。
唐弘業是有那麽一點沮喪的,他覺得這一次來找王梓曼的時候,他是報了很大的期待,結果來了一趟之後,雖然說夫妻二人似乎都是有所隱瞞,但是又暫時沒有辦法去確定他們各自隱瞞的會是什麽。案發的出租屋周圍根本就沒有什麽監控設備,隻有附近的接到上麵有交通監控攝像頭,可是難道他們要毫無目標,連個時間段都沒有辦法鎖定的前提下,就很盲目的去進行篩查麽?
這麽做很顯然是有些不現實的,工作量太大,還有可能是徒勞。
他把自己的這種沮喪說給杜鵑聽,杜鵑卻好像比他更樂觀一些似的。
“不一定是一無所獲,方才王梓曼也是壓根兒沒有想到左安康會突然回來,所以一下子驚慌失措的什麽都沒有機會再跟咱們說,我覺得過後,等到左安康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應該還會想辦法再聯係咱們的,除非咱們剛才臨走的時候放在茶幾上的名片左安康會藏起來,不讓王梓曼有機會看到。”她對唐弘業說,“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一個理由,就感覺作為女人,方才在左安康回來之前,王梓曼的眼神裏麵是有什麽東西的,她絕對是有什麽事情想要跟咱們說。”
“你的意思是,她後來沒說,不是因為單純的孩子生病不舒服,所以沒有心思,而是當著丈夫的麵沒有辦法告訴咱們?”唐弘業被她這麽一說也有點明白了,“那肯定是因為她和冷誌強之間的來往,遠比左安康知道的要頻繁很多,根本不是單純很煩惱的被騷擾,這倆人之間的往來比咱們以為的要更密切!”
“嗯,我就是這麽懷疑的,”杜鵑點點頭,“所以我覺得咱們還是耐心的等待一下吧,我的估計隻要沒有什麽太大的錯誤,王梓曼應該不會想要憋很久的,會想要把那個她方才沒有機會也不方便說出來的事情盡快通知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