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動手腳
杜鵑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她感覺自己的神經已經緊繃到快要斷掉的程度，在這種神經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其他的情緒就好像是滾開的沸水，被緊張這個鍋蓋死死的壓在下麵，隻能在暗地裏翻湧。
“到時候，誰反悔誰是小狗。”她隻能對唐弘業擠出這樣的一句話。
“好，誰反悔誰是小狗！”唐弘業迅速的瞥了杜鵑一眼，笑了起來。
很快，交警那邊就幫他們想到了辦法，在周圍不遠處待拆遷的民房附近，他們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席夢思床墊，運動場一側看台下麵的器械室裏麵也發現了一些個原本給學生們上體育課用的那種海綿墊，於是他們便把這些都立在運動場一側的鐵絲網柵欄那裏，作為一個減震緩衝的屏障，鐵絲網柵欄本身也是有一定的緩衝作用，比對著結結實實的磚牆還是要保險一些。
“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可以考慮強行撞停了。”交警在電話裏對唐弘業說，“以你們現在的車速來看，生命危險是不用擔心的，應該沒有那方麵的問題，不過肯定還是有很大的衝撞，所以安全帶一定扣好，做好防護，還有就是注意安全氣囊彈出的問題，什麽時候你們覺得沒問題了，什麽時候就開始吧！”
唐弘業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杜鵑：“你準備好了麽？”
“隻要你準備好，我隨時準備著。”杜鵑點點頭。
唐弘業不再開著車繼續在運動場上麵繞圈，而是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開始調整車頭方向，朝著交警那邊布置好的方位直直的開了過去。
“你別緊張，就當咱們倆是忙裏偷閑出來到公園裏開碰碰車的！”唐弘業雖然說是一名工作了幾年的刑警，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見過場麵的人，但他這樣需要開車直接撞向什麽，也還真的是第一回，兩手緊緊的攥著方向盤，臉上還故意放鬆的笑著，同杜鵑調侃著，希望能夠讓兩個人都不那麽緊張。
“嗯。”杜鵑點點頭，心跳也有一點加快了，這種經曆對她來說也是有生以來的頭一遭，就算被告知了沒有生命危險，也還是會有些隱隱的害怕。
車子距離準備好的緩衝物越來越近了，杜鵑覺得她幾乎能夠聽到耳朵裏麵充斥著的自己的心跳聲，嗵嗵嗵，震得她鼓膜都有點發疼了似的。
唐弘業也是一樣，眼看著車頭和緩衝物之間的距離在逐漸縮短，越靠越近，他還是下意識的去踩了那個根本就毫無反應的刹車，心裏麵明知道這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無功用，卻還是本能的想要再嚐試一下。
當然了，這種本能的嚐試也是無效的，車速仍然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透過擋風玻璃，緩衝物在他們的眼前逐漸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唐弘業和杜鵑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砰——。
一聲悶響，車子撞在了緩衝物上麵，熄火，不動了。與此同時，撞擊帶來的震動讓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兩個人在安全帶和安全氣囊的雙重保護下，雖然說沒有受到什麽明顯的傷害，卻也被震得不輕，唐弘業第一次發現，原來撞在安全氣囊上也不是一件多麽舒服的事情，至少他就覺得挺疼的。
好在車子終於穩穩的停了下來，唐弘業的手鬆開方向盤的時候，都已經僵硬的不知道要怎麽改變姿勢了，不過考慮到自己撞在安全氣囊上都覺得挺疼的，一旁的杜鵑畢竟是個女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他趕忙扭過頭去確認杜鵑的情況，結果發現杜鵑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吧嗒吧嗒的一直往下掉。
“怎麽了？是不是傷到哪兒了？”唐弘業一下子就急了，顧不得自己的手僵硬酸痛，一把按開自己的安全帶，探過身去，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扶住杜鵑的手臂，又是心急又是害怕的問，“你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沒有，”杜鵑搖搖頭，用手把眼淚抹掉，轉過臉去看著唐弘業，“就是車終於停下來了，我剛才緊繃的神經一鬆開，方才的那些擔心，還有現在的後怕，就一下子都湧上來了，所以一下沒忍住，就哭了，你可不能笑話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沒有擦幹淨的淚珠，說話的聲音裏麵帶著淡淡的鼻音，也不知道是方才的驚嚇，還是現在覺得不好意思，杜鵑的臉頰看起來紅紅的，就好像是一枚成熟得正正好好的水蜜桃。
“你可把我給嚇壞了！”唐弘業看她的確沒事，也鬆了一口氣，又看到她後怕到渾身發抖的樣子，心裏麵覺得很不是滋味兒，於是便努力的想要幫她調整一下心情，“我還以為你是反悔了，不想給我當女朋友了呢！”
這下可好了，杜鵑的臉紅的更厲害了，簡直要著火了一樣。
這時候，交警也趕了過來，打開車門幫他們從裏麵下來，把唐弘業的車子拖去做檢查，又讓他們上了停在校園外麵的警用麵包車，把兩個人拉到最近的醫院去做一些常規的檢查，確認他們沒有在碰撞當中受到什麽不易發覺的內傷。
杜鵑和唐弘業在經過了常規檢查，排除了任何內出血的可能性之後，大家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與此同時，對唐弘業那一輛車的檢查也有了初步結論。
“你方才跟我說過的懷疑是對的，你們這輛車的刹車係統的確是存在人為的蓄意破壞。”交警隊的人告訴唐弘業，按照尋常的程序，鑒定結果是不可能這麽快就得出來的，但是考慮到兩個人眼下正在追查刑事案件，這樣的情況下，一輛一切正常的汽車突然出現了這麽嚴重的刹車失靈情況，很難讓人不去懷疑其中存在著什麽樣的貓膩兒，所以才會提前口頭跟他們溝通一下。
“我們之前開車去走訪調查的時候，車子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刹車不靈的反應，車子停在那棟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等我們做完走訪出來，開車上路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唐弘業對幫他們鑒定事故情況的交警說。
交警點點頭：“你們回去那個停車場調一下監控錄像吧，說不定有發現。”
“可是，想要破壞刹車係統，需要打開車前蓋吧？”杜鵑不是一個汽車發燒友，隻是粗淺的有一點點了解，所以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我們上去的時候不可能沒有鎖車，如果鎖了車，車子也沒有被人撬過的痕跡，為什麽對方有機會得手呢？唐弘業，你的車鑰匙沒有丟失過吧？”
“沒有，我也絕對沒有忘記鎖車，咱們倆下車之後，我確定我是按過鎖車的。”唐弘業十分篤定的回答，“不過我當時沒有回去拉一下車門確認倒是真的。”
“那倒是有一種可能性，”交警在一旁聽他說完之後，有了一個猜測，“現在有那麽一種東西，當然是不合法的了，專門用來幹擾汽車的車鎖的，用這種設備的話，車鎖受到了幹擾，你按鎖車鍵是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你聽到的鎖車提示音是幹擾器發出來的，這樣就會給人一種車已經鎖住了的錯覺。以前出現過這種事，不過一般都是偷車或者偷竊車中財務的那種事情，你們遇到的這種還真的是夠罕見的，是不是你們調查到了什麽人，想要對你們下狠手啊？”
這種可能性當然是存在的，杜鵑和唐弘業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嚴峻起來。
不管怎麽樣，車子接下來的其他檢查鑒定還是要交給交警部門處理，唐弘業和杜鵑知道了事情的性質也就足夠了，其他的剩餘的事情就還是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走。他們兩個人離開交警隊的時候，已經有車過來接他們了。
開車來接他們的人是湯力，跟著湯力一起過來的是他女友兼搭檔賀寧，兩個人還給唐弘業和杜鵑帶了一些吃的喝的，其中包括兩杯熱巧克力。
“我聽人說熱巧克力喝起來具有安撫情緒的作用，可以幫助改善情緒，我覺得你們倆現在可能會需要。”賀寧把兩杯熱巧克力遞到他們兩個人的手裏麵，“剛才湯力跟我說你們倆遇到的事兒，虧他沉得住氣，我簡直都要嚇死了，覺得氣都喘不過來氣！杜鵑你剛才在車上什麽感覺？是不是覺得嚇壞了？”
“其實還好，過程中的時候根本就顧不上害怕，但是等到車子真的停下來之後，才後怕得厲害！”杜鵑與賀寧平時相處的還挺不錯的，從她手裏接過飲料，對她笑了笑，“謝謝你的熱巧克力，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你呢？感覺怎麽樣？”湯力問唐弘業。
“我？我現在感覺好極了，從來沒有這麽好過！”唐弘業笑嗬嗬的回答。
湯力沒有說話，賀寧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看著唐弘業，眼神裏流露出同樣的疑惑——這個家夥會不會是方才停車的時候不小心把腦子給撞壞了？
隻有杜鵑知道唐弘業在傻樂個什麽勁兒，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時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就在剛才，他們才被告知了汽車被人做了手腳，擺明了是針對他們的，現在他竟然不發愁那件事情，還開心的起來。
“幹嘛啊？你們別一個個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我腦子沒問題！”唐弘業看得出來他們幾個人眼神裏麵流露出來的意味，然後笑嗬嗬的朝杜鵑瞥了一眼，“哥們兒我是因禍得福，車子撞了，但咱脫單了！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恭喜。”湯力惜字如金，話不多，祝福倒是挺有誠意的。
“你這算不算是趁火打劫啊？”賀寧狐疑的看了看唐弘業，然後對杜鵑說，“杜鵑，你剛才是不是嚇得夠嗆，腦子根本就不清醒，自己都不知道答應了這個家夥什麽啊？我跟你說啊，如果你沒想清楚，我支持你反悔哦！”
“嗯，謝謝你！”杜鵑一本正經的對賀寧點點頭。
“誒誒誒！別啊！別啊！我這才剛高興一會兒！”唐弘業一聽這話，立刻就著急了，一把將杜鵑拉到自己的身邊，對她說，“杜鵑，你可別跟賀寧一起逗我啊！剛才我承受了多大壓力，有多緊張你是知道的，我現在心髒脆弱的不得了！可受不了什麽驚嚇和打擊，你剛才答應好好的，不能說反悔就反悔啊！”
杜鵑看他是真的著急了，剛剛經曆了那麽一場意外，兩個人剛剛才從驚魂未定當中恢複過來，她也的確不太忍心繼續這麽逗唐弘業了。
“我沒反悔，逗逗你而已。”於是她就鬆了口。
唐弘業大鬆一口氣，撫了撫胸口。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不服都不行。”賀寧在一旁感慨，“我和方圓現在可算是杜鵑姐妹團裏麵的成員了啊，唐弘業你要是對杜鵑不好，我們可不饒你。”
“放心，誰的女朋友誰疼！你就別操心了！”唐弘業美滋滋的回答。
杜鵑的臉還是紅紅的，雖說兩個人的事情在刑警隊裏不算什麽秘密，但是現在剛剛算是正兒八經的確定了關係，當著自己的麵這麽說，還是會讓人覺得臉頰發熱。
“杜鵑，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賀寧拉著杜鵑小聲嘀咕，“你覺得唐弘業是從小到大臉皮就這麽厚，還是到了a市上班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從小就厚。”杜鵑一本正經的回答。
“喂！”——這是唐弘業的抗議聲。
“噗……”——這是湯力沒忍住的悶笑。
這麽一說一笑，唐弘業和杜鵑的那些緊張和後怕的情緒倒是也的確緩解了許多，兩個人跟著賀寧湯力上了車，一路直奔之前他們去過的林寶根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他們還需要調取監控視頻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麽人在暗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