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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話匣子

  可能是因為被陳娟給說了幾句,黃立雯便不怎麽開口了,估計是覺得自己有那種聊什麽都會扯到自己之前坎坷經曆的毛病,索性就不怎麽說話了。


  杜鵑一邊和聽著陳老師說一些範季影和林傑夫婦是如何的感情篤深,孩子林開朗又是怎麽樣的懂事聽話,基本上都是一些溢美之詞。


  之後他們又找幼兒園裏的其他一些老師聊了聊,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無非就是範季影是一個好園長,對待工作認真負責,工作之外也是和藹可親,所以人緣特別好,並沒有跟什麽人結仇結怨過,大家都是非常和諧友好的相處著。


  得到這樣的答案,其實對於杜鵑和唐弘業來說,屬於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因為現在被這些人所知道的情況,是林開朗遭人綁架,換言之就是範季影本人還是好好的,隻不過是受到了刺激所以住進醫院,並不是從此以後就不再擔任這家幼兒園的園長一職,以後這些老師免不了還要被她領導和管理,都是成年人,也都已經走上了社會接受曆練,又有誰會傻到了連著裏麵的利益衡量都想不通呢?所以自然不會有人說出範季影的什麽壞話。


  所謂意料之外,是因為杜鵑和唐弘業都覺得,幼兒園這邊上上下下幾乎都知道範季影的兒子遭人綁架這件事,但是他們卻並不知道林開朗已經遇害的這個事實,隻當是人還沒有被解救出來,現在警察上門了解情況,所有人都很清楚,隻有獲得了明確的線索和調查方向,才有可能順利的把孩子給解救出來。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幼兒園上上下下的老師和職工,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為範季影唱頌歌,沒有一個人願意實實在在的說一點什麽的。


  其實大家都是吃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平日裏難免會有牙碰到舌頭的那種摩擦,偏偏範季影在他們的口中,儼然被形容成了一個把嗔怒徹底從人格當中剔除掉了的聖人一般,堅決不承認範季影會和什麽人有矛盾摩擦,這就顯得有些一言難盡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範季影對外與人打交道的時候,真的可以藏起自己所有的負麵情緒,永遠很有耐心很溫和的去與人交往,確實給人一種這樣的印象,還是說這幼兒園上上下下的人,為了不亂說話得罪園長,連林開朗的安危都並沒有特別的放在心上。


  帶著這樣的一個走訪結果,唐弘業和杜鵑回到了公安局,恰好另外一組去林傑工作單位了解情況的同事也剛剛才回來,於是大家便坐在一起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收獲,結果卻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因為林傑工作單位那邊反饋回來的信息,和範季影這邊竟然如出一轍,除了一大堆的溢美之詞,沒有一點實際用處。


  “這些人簡直把林傑誇的天上有地上無了,”去林傑單位了解情況的同事掰著手指頭對唐弘業和杜鵑說,“工作能力強,對待同事和下屬熱情耐心,謙虛低調,不僅對待工作認真負責,而且家庭責任感也非常的強,在單位裏麵一直被視為年輕人的楷模,大家都喜歡和他共事,沒有誰跟他鬧過什麽嚴重的矛盾。說真的,這些人真的是太虛偽了!那誇林傑的話,真的是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假!要是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浮誇!我們聽著都覺得牙磣,不知道他們怎麽能那麽一臉安定的給說出來的,還信誓旦旦的!要是聽他們那個描述法兒,我們都忍不住想要拜一拜林傑了,感覺他腦袋後麵可能有聖光!”


  杜鵑忍俊不禁,唐弘業也哭笑不得,這個同事說起話來比較詼諧,所以可能“笑果”更加明顯,但是那種感覺他們兩個在範季影單位也有過真切的體會。


  “人無完人,這個世界上就絕對沒有完全是好脾氣外加真善美的這種人存在,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偽裝的比較好,把可能會惹旁人不喜歡的性格特質都給隱藏起來了。”杜鵑聽完之後,感慨說,“從這一點來講,林傑和範季影也真的是天生一對的好夫妻了,竟然在口碑這方麵都能夠步調一致。”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範季影那邊因為她心髒不好,咱們一直也沒有怎麽跟她直接打交道,所以她人前是個‘和平使者’,人後是個什麽樣,還真不好說。畢竟咱們見識到的林傑,可是跟他單位那些人口中的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啊!”唐弘業一邊說,一邊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胳膊上被林傑抓破的地方還結著血痂,不過印象最深的還是林傑突然暴起,撲上來掐自己脖子的那一瞬間,“我可不是因為被他針對過,所以才帶著主觀偏見,而是我一直以來就覺得林傑的態度挺有問題的,不管是林開朗確認遇害前,還是在那之後。”


  其他同事都沒有在這個案子還被定性為綁架的那個階段與林傑打過交道,所以聽唐弘業這麽一說,便都有些好奇的讓他再說的更具體一些。


  “從最初我們接受李大隊的委托,開始參與到這個案子的調查當中去,林傑的表現就一直讓我覺得有些奇怪,他似乎是無條件的選擇了信任綁匪,對警方反而是滿心戒備,一直在想方設法的不配合我們的工作,從中作梗。雖然說人質和人質家屬某種程度上可能會存在斯德哥爾摩效應,但是我總覺得他之所以會那麽抵觸警方介入,並不完全是因為怕被綁匪知道了之後會威脅到林開朗的安全。”


  唐弘業把自己最直觀的感受分享給其他的幾個同事:“他根本就是想方設法的想要去和綁匪妥協,想要滿足綁匪的條件,那種感覺……說出來可能有點不恰當——就有點像是一個人在護短兒似的!不希望對方被警察找麻煩!”


  “是的,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同樣在那個階段就參與到案子調查當中的杜鵑也和唐弘業觀點一致,“我覺得最初林傑可能就對綁匪的身份有了一種猜測,並且他相信自己猜測的正確性,並且如果他的猜測真的是對的,那麽這個綁匪是他惹不起的,即便是被警察抓到,被捕落網,對他或者說他們一家可能也沒有什麽好處。林傑應該是認為綁匪那邊隻要拿到錢,就有理由不傷害林開朗,順利的把他給放回來,並且讓綁匪順利的拿到贖金並且放人,對於他們家來說可能是一種更好的處理方式。當然了,最後他看到林開朗屍體的那一刻,震驚絕對不是作假的,估計他心裏麵非常篤定林開朗的平安歸來,所以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和自己的預測不一樣,不僅沒有拿贖金,甚至還早早就殺害了林開朗。”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林傑想要保護綁匪不落網,一定是因為他猜測的綁匪身份與他,或者說與他的家庭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所以他選擇了一種破財免災的處理方法,不希望激怒對方。”唐弘業點頭,“但是問題就來了,當時那種情況下,他自己的兒子都在對方的手上呢,是什麽樣的理由能夠讓他寧可讓自己的兒子冒著風險,也要拒絕警方的介入,選擇向對方妥協呢?”


  “應該是什麽一旦暴露出來,會讓他本人,範季影,或者是他們夫妻二人陷入被動和難堪境地的事情,他認為對方可能是某個知情者或者相關人員,所以才會有這種心虛氣短的表現。他們夫妻二人在外麵的口碑實在是有點好得離譜,所以為了維護這種幾乎快要變成聖人一樣的好名聲,可能也的確是需要付出不少代價的,除非本身就真的是聖人。”杜鵑說。


  “問題是,這些人一說起來,就全都是假大空的稱讚,咱們想要了解一下他們夫妻二人有沒有曾經跟什麽人結怨過,都沒有人肯透露半句,真的是不知道該感慨他們兩個人的人緣太好,還是太不好!”唐弘業有些撓頭,“咱們還是得按照慣例,私下裏找人聊聊,看看不在那種環境下,私底下溝通,會不會有人願意拋開那些套話空話虛偽話,跟咱們好好的說幾句實話。隻不過是林傑那邊和範季影那邊,兩邊那麽多人,咱們從哪裏下手比較好呢?有些人如果怕得罪人,不想惹麻煩,就算私下裏聯係他們,他們也不會答應跟咱們見麵的。”


  “我倒是有一個很好的人選,”杜鵑並不怎麽發愁這件事,“有一個話匣子,隻要我們約她,她應該是會比較容易答應的,而且肯定不會不說話,隻要你別嫌她話太多就行,咱們得做好從一大堆與主題無關的廢話當中‘淘金’的準備。”


  唐弘業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杜鵑說的是誰:“你說說黃立雯?”


  “對,就是她,我覺得至少可以試一試,像那個陳娟,根本不需要找她私下裏去談什麽,那個已經是老油條了,滴水不漏,就算是私下裏估計也不會願意冒那個風險去配合咱們的工作。”杜鵑說,“但是黃立雯就不一樣了,她有非常強烈的傾訴欲,想要跟人說話,尤其是想要說自己過去的那些事情,但是要知道,不管是什麽人,絕對不可能是完全獨立於周圍那樣生活的,所以她的事情,她的經曆裏麵,就也必然摻雜了很多與周圍的人相關的信息在裏麵,尤其是她不止一次提到過,自己感情受挫,備受打擊的那段時間,範季影幫了她不少,她也經常出入範季影家,所以說她的那些回憶裏麵,也有不少他們家的事情。”


  “對對對!這個主意不錯!隻要能聽到一些關於範季影和林傑一家的事情,就算是給黃立雯當一陣子聽眾,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唐弘業連連點頭,不過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個轉折,“不過咱們把這個給當做是備選方案好不好?我看今天幼兒園裏有一個徐老師說話好像也挺熱情的,咱們私下裏聯係她試試呢?那個黃立雯別的不怕,我就怕她哭哭啼啼,真的是覺得腦袋都要爆炸了似的!”


  杜鵑忍著笑答應了唐弘業的這個請求,其實就算是他不說,自己也沒打算第一個就去找黃立雯,畢竟黃立雯這條路等於是一條迂回之路,雖然說有收獲的幾率還是比較大的,但是畢竟會非常的耽誤工夫,也會比較傷腦筋,所以但凡能有別的選項,她也不想率先就選擇這麽一個大型的“催淚彈”。


  於是他們兩個私下裏又聯絡了唐弘業認為比較健談好說話的那位徐老師,結果卻是令人有些失望的,這位健談的徐老師根本不接受他們私下裏的邀約,不管怎麽說,就是推說自己很忙沒有空,要不然就是身體不舒服。


  杜鵑和唐弘業又嚐試著聯係了幾個幼兒園裏麵的老師,發現結果都差不多,她們別看在單位裏麵都是一副積極配合的樣子,但是私下裏聯係卻完全變成了另外的一副態度,就如同對待燙手山芋一樣,根本不肯接。


  “這是怎麽回事兒呢?怎麽一個兩個都變臉變得這麽快!”唐弘業覺得有些困惑,也有些煩躁,“要不是這種事不是我第一回做了,我都得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工作方法有問題呢!怎麽就跟存心的似的呢?在單位集體糊弄咱們一輪,之後就不搭理咱們倆了!還是頭一次遇到踢鐵板一連踢了這麽多次的呢!”


  “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杜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我剛才想了一下,咱們聯係的這些老師,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年紀普遍是在三十多歲到四十多歲,屬於在幼兒園裏麵工作年頭比較多,與範季影的接觸也更多,更熟悉。換言之,這些人和範季影擁有共同的經曆。咱們兩個之前選擇這些人,目的是覺得她們會更了解範季影,現在她們眾口一詞,然後又不肯私下裏約談,這應該也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她們可能守著一個共同的秘密,這個秘密與範季影和她們的共同利益或許是有關係的,所以這是一個某種意義上的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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