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終生遺憾
杜鵑對a市畢竟沒有唐弘業熟悉，所以選擇在哪裏跟周醫生見麵的這件事就交由唐弘業來負責，主要是考慮到周醫生的顧慮，到底是吃飯還是喝茶這些都是其次，選擇一個隱私感比較強的地方是最重要的。
唐弘業考慮了一下，決定找一個距離周醫生工作的那家私立婦產醫院不算近但是也不算特別遠的茶樓，樓上有包廂的那種，比較適合談話，而且茶樓裏麵也出售一些簡單的小茶點，如果真的特別餓，簡單填填肚子還是沒問題的。
畢竟如果周醫生真的有話要說的話，估計也未必能吃進去什麽。
沒到晚上下班時間，唐弘業和杜鵑就早早的到那個茶樓去等著周醫生了，地址杜鵑早就通過短信發了過去，他們這麽做也是怕周醫生有顧慮，所以盡量處理好一些細節，好讓她能夠過來和他們踏踏實實的說事情。
到了下班時間，周醫生打電話過來，說自己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了，詢問杜鵑他們有沒有到，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周醫生的語氣聽起來果然高興了不少。
大約過了半個多鍾頭，周醫生出現在了包廂的門口，外麵的天氣炎熱，她也是一頭的汗，坐下之後，一邊擦著汗，一邊對他們帶著幾分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路上有點堵車，所以比我預計的晚到了一點，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了之前的柴副總在，周醫生的態度果然變得不太一樣了，和氣了許多，也不再冷著一張臉，所以杜鵑和唐弘業之前猜測的沒有錯，當時周醫生應該就是被柴副總抓過來背黑鍋的，所以才會那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沒關係，主要是辛苦你下班之後還要跑過來一趟了。”杜鵑同她客氣。
周醫生擺擺手，對麵前這兩個年輕的警察還是很滿意的：“我當時還真挺擔心的，看你們倆年紀都不大，就怕你們倆沒有那個悟性，到時候弄巧成拙，我估計我那飯碗就也保不住了。本來這事兒我真不應該管，但是如果不吭聲，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想到那姑娘的遭遇，我又覺得自己良心過不去，所以就把心一橫，跟我們那個柴副總出來之前，偷偷把自己手機號寫紙條上了。能不給自己造成太大影響，那當然是皆大歡喜，但是如果還是被發現了，那就發現唄，這種私立醫院，我的職稱和資曆擺在那裏呢，換一家也照樣還是吃這一碗飯。”
“我們當時也看出來了，柴副總是不希望我們了解張姝穎的情況的。”唐弘業對周醫生點點頭，“是有人讓你們幫忙保守秘密麽？”
“那倒是沒有，”周醫生搖搖頭，“我們這是一家私營醫院你們是知道的，跟公立醫院不一樣，我們的主管業務的院長跟我們一樣都是外聘的，但是他不是我們醫院真正的一把手，他上頭還有老總和副總，這倆其實根本就不是從事醫務工作的，完全就是外行，投資的，除了我們醫院之外，還有別的買賣，就是徹頭徹尾的商人。我倒不是說對商人有什麽想法，就是想跟你們說，醫院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門生意，所以張姝穎那件事，他們極力的想要壓下來，說白了注意是為了保住醫院的名聲，免得萬一傳揚出去，以後沒有患者敢來我們這裏了。”
“哦？能影響醫院的聲譽……”杜鵑一下子就猜到了，“醫療事故？”
“這個也不好說，不全是吧，”周醫生稍微含糊了一下，“這個小姑娘當時去我們醫院做手術的時候，本身就存在風險的，我們醫院當時負責給她做手術的醫生跟她提過，她沒有放棄，但是怎麽說呢……手術過程中應該也是存在瑕疵的。”
“所以說，你並不是這個張姝穎的主治醫生嘍？”唐弘業聽到周醫生說出這一番話來，倒也沒有覺得特別驚訝，“今天完全是被柴副總拉來頂包的？那你對當時張姝穎的情況有足夠的了解麽？當時張姝穎的主治醫生不願意出麵？”
“她那個主治醫生現在壓根兒就不在我們醫院了，因為那件事鬧的不太好看，所以之後我們醫院就跟她解聘了，”周醫生歎了一口氣，“我不能說百分之百全都了解，也算是比較了解情況的人了吧，因為當時鬧得挺大，我當時覺得小姑娘也挺可憐的，所以給她指了一條路，讓她去外地一個業內名氣響亮的醫院再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別的措施，所以她可能是比較相信我，就跟我說過一些她的情況。這就是為什麽我跟你們說，這件事那姑娘也有一定的責任。”
“那你能具體的跟我們說一說麽？”杜鵑很誠懇的問。
“是她的問題到底還是解決不了，所以打算給自己維權了麽？”周醫生一臉的惋惜，“我跟你們說一說沒關係，不過回頭我可能沒有辦法去替她作證什麽的，畢竟我也這個年紀了，我也還得考慮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什麽的。這麽說吧，我之所以會同情她，想要幫一幫她，也是因為我自己家裏就有女兒，所以將心比心，我看她那樣的一個結果，也覺得挺心疼的，要不然我連現在這一趟渾水都犯不著蹚進來。不怕你們笑話，張姝穎的事情鬧過之後，我回去時候對自己家的閨女都加強管教了，生怕一點沒管到，她在外麵也犯這種傻！”
周醫生這麽一說，杜鵑和唐弘業就更加好奇了，唐弘業對周醫生表了個態，表示不需要她去當麵作證之類的，周醫生這才放心下來不少。
“不是我怨氣大，今天我被拉出來堵搶眼，也實在是心裏頭不痛快，”她忍不住對杜鵑他們發牢騷說，“那個柴副總除了滿腦子的生意之外，什麽都不懂，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行，事先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直接要求我配合她一起演戲，好啊，我也算是配合了吧，她自己倒好，臨場還給我扣了個罪名，還說什麽我把病例給丟了！這簡直就太沒有常識了好不好？她以為醫生都是倉庫管理員麽？什麽都是自己存著的！要是醫生都自己拿著病例，還要病案科幹什麽？不用計算機錄入的麽？真是一天到晚跟這些徹頭徹尾的外行生不起那麽多的氣！”
“那張姝穎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呢？”唐弘業對於周醫生和醫院老總之間的意見和不滿並不是特別感興趣，所以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周醫生正發牢騷，被唐弘業這麽一提醒，也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趕忙把話題給重新拉了回來：“哦，是這麽回事，當初張姝穎到我們醫院來的時候，已經懷孕20周出頭了，是來接受引hx產的，陪她來的是一個男的，比她歲數大不少，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那個是她爸爸或者是家裏什麽長輩呢，後來才知道，就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我們那邊給她做了相應的檢查，也詢問了一下她過去的孕史情況，結果得知她在這之前已經有過三次人工hx流hx產的經曆，所以當時也向她做出過提醒，就是說這一次如果她還選擇引hx產的話，有可能會造成比較不好的影響，以後再想要孩子，可能會困難。”
“張姝穎自己堅持要做手術？”杜鵑問，實際上她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她不相信張姝穎在那種情況下是自己主動放棄孩子的。
周醫生搖了搖頭：“沒有，其實從一開始來的時候，我們就看出來張姝穎是不情願的了，感覺這個女孩子還是挺想要把孩子給留下來的，但是跟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態度挺堅決，一直在旁邊勸她提醒她，好像就怕她打退堂鼓，又反悔了似的，因為她當時年紀也不大，就二十四五歲好像，那個男的又挺老的，比我小也不會小特別多，所以我們都以為是這姑娘在外麵吃了別人的虧，所以家裏麵的爸爸或者說長輩不想讓她衝動耽誤了自己呢，後來才知道那個男的就是個缺德鬼！
尤其是在當時張姝穎的主治醫生跟她說過做手術可能引起的後果之後，張姝穎明顯就已經打退堂鼓了，那個男的把她給拉到外麵去，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話，回來的時候，張姝穎眼睛紅紅的，一看就知道是哭過，然後就說自己堅持原來的打算，就是不要那個孩子了，必須打掉，花多少錢無所謂，隻要不傷身體。”
“所以後來手術到底還是出了岔子了？”這個結局其實周醫生已經在之前的說話內容裏麵提到過了，並且杜鵑覺得張姝穎提出來的那個要求也是有些過於天真，就算沒有經曆過，光是想一想那個手術的目的，也一樣可以明白這個道理，那就是這種手術想要不傷身體是絕對不可能的，或多或少都會造成創傷，對於一般身體條件比較好的人來說，可能隻是暫時的，過後好好休養還有機會恢複如初，但是對於張姝穎這種已經有過三次流hx產經曆的人，就不好說了。
“對，當時她的那個主治醫生怎麽說呢……有點有名無實，反正我是不好說什麽，張姝穎好像也是因為廣告宣傳，所以就奔著她來的，所以我們別人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都是自己的同事，而且照理來說，這種手術也並不是特別的困難。”周醫生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和心痛，“結果就是這麽一個沒有特別高難度的手術，偏偏就在身體條件不太理想的張姝穎身上出了問題……具體的我就不說了吧，反正你們應該也能從她本人那裏得到答案，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姑娘這輩子都永遠喪失了生育能力，以後再想要孩子也不可能了。”
這件事情的結果，果然和杜鵑、唐弘業他們實現的猜測屬於同一個方向，隻不過“永遠喪失生育能力”這樣的一個結果，比他們預期的還要更嚴重。
“可以確定這樣的結果已經是不可逆的了，對麽？”杜鵑向周醫生確認。
“對，術後知道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之後，張姝穎就已經崩潰了，就是那個時候，醫院這邊還是沒有認賬的，我也勸她不要把這麽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跟醫院這邊糾纏上頭，倒不如趕快去業內權威的醫院再確診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麽嚴重，或者說還有沒有治療的可能性。她當時聽我的勸了，就急急忙忙的去外地做檢查，等檢查結果一出來，估計是徹底絕望了，就又回來開始鬧我們醫院，那一陣子折騰的，真的是每天雞飛狗跳的，還好她當時沒有想到過通過媒體曝光這一條路，不然我們那個柴副總他們那一撥人，可就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後來這件事是怎麽被平息下來的呢？”
“這件事最後是那個帶著張姝穎過來的那個男的幫我們這邊擺平的，他具體怎麽擺平的我們不知道，不過我們老總確實是出了一筆錢給那個男的，算是賠償金，也算是默認了那個事情有我們醫院醫生的失誤在裏麵，賠償金額怎麽說呢，不算特別多，但是也不算少了，那個男的嘴上譴責我們這邊，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心都要樂開花了，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
周醫生皺著眉頭，搜腸刮肚的找不到了更合適的形容詞。
“感覺就像是如釋重負？一塊石頭落了地了？”唐弘業替她說完。
周醫生豁然開朗的點頭：“對對對！就是那種一塊石頭落了地的感覺！之前他就一直在想著那個孩子該怎麽處理，這麽一來，他就再也不用擔心這方麵的問題了。後來這個男的到底怎麽把張姝穎給勸走，我就不太清楚了，就知道但那之後張姝穎倒是真的沒有在醫院方麵繼續鬧，醫院怕事情鬧大，影響不好，所以一直就沒有再來醫院這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