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賞菊宴
初七。皇宮裡的流溪旁。
流溪水質清澈，潺潺地自西向東流。水的東面是皇后和一眾宗親貴女席地而坐，觀賞著精心擺放在草地上的各類名貴秋菊。
水的西面是意氣風發的貴族子弟和風流才子，彼此之間在飲酒斗詩，舞劍對歌，一派熱鬧的氣氛和東岸的嫻靜氛圍對比強烈。
太子望著河對岸坐在皇後下首處的林霜月，得意地對旁邊的郭子語笑道：
「本宮聽說魏王妃和江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情同姐妹。不知道經過接下來的這一遭，她們是不是能做成真的「姐妹」了，呵呵。」
郭子語喝下一杯美酒後附和道：「妻妾之間本就可以以姐妹相稱。但微臣不知道到時候該誰是大，誰是小？」
兩人碰了碰杯，均是笑得好不暢快。
林霜月只管將陳白婷帶在身邊，能不能入得了那些精明的貴婦之眼，就要看她自己的能力和造化了。
坐在自己斜對面的正是陳芳華，看來對方和自己一樣，對這個宴會均是感到無聊。
兩人有默契地對了一眼之後，便先後找了個理由離開，一同來到離宴席之地不遠處的大樹下聊天。
「幸虧咱倆走得早，要不然在那裡肯定會被悶死！」陳芳華笑呵呵地說道。
「就是。你都不知道，我剛才坐在皇后和太子妃的旁邊，真是大氣都不敢吸一聲。」
林霜月對那兩位擁有天下最尊貴身份的女人，一向敬而遠之。
陳芳華略帶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和那位太子妃地位不是差不多平起平坐嗎？何必要懼怕她們？」
「此話不可亂說！芳華，只有咱們兩個在的時候隨便說說就算了。可這是宮裡，要是被別人聽到了，不僅害了我自己，還會連累到魏王爺！」
「霜月，說實話，我真是有點看不透你。」
「此話怎講？」林霜月不覺得自己有說錯。
陳芳華半是不解半是無奈地搖搖頭，「他明明是將會要你命的那個人，你為何還要替他著想？」
「我……」
「霜月，你和我的情況不一樣。我是不知道真正要殺我的人是誰，所以只能見一個除掉一個。
至於我的婆婆國公夫人，就算我不能除掉她，也要將她打壓下去，把主動權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而你呢？明知道那個兇手是誰，卻猶豫未決，遲遲不肯動手，反而還想著去維護他。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原來陳芳華以為她會找機會幹掉魏王，林霜月可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不是因為她不相信陳芳華的話，而是她冥冥中有種直覺，這輩子魏王是不會對她下手的。
「就算魏王要殺我，也差不多是七年後的事了。」
「不是什麼都會一成不變的。霜月，你不想想，就因為我提前對青雲動手了，所以鍾嫣兒就提早來到了國公府。
我覺得這一輩子，事情會因為你的出現而變得不同。也許他也會提早地想要殺你，你可要考慮清楚。」
「你說的是有道理，但是要我現在就去害他，我做不到。或者我可以想到其他的辦法來對付他。」
陳芳華抓住她的手，肯定地對她說道：「不，你要做的就是馬上除掉他！」
「為什麼？」
「因為比你更熟悉他的那個人是我！我和他相處了這麼多年，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喜怒無常，兇殘惡毒，你留在他的身邊越久，處境就會越危險。」
說著，陳芳華忽然從袖子里取出一小包裝著粉狀物的東西，放到了林霜月的手掌心。
「這是斷腸散。你只要在他體毒發作的時候加到他喝的葯里去，保證他一命嗚呼，而且沒人能發現得了。
畢竟年中這個人也會死過幾個來回，太醫們肯定不會往這方面去想的。」
「斷、腸、散？」林霜月一聽這個毒藥的名字就覺得異常耳熟。不就是上一次韓青給魏王下的毒嗎？
「沒錯。這種葯在京城裡也很難買到，是我專門為了你而派人去找的。你就聽我說吧，早日動手，以絕後患！」
望著陳芳華那張略顯陰毒的面孔，林霜月有些懷疑對方還是不是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好友。
她知道陳芳華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好，但手段也未免太過殘忍。
之前聽魏王說過，吃了斷腸散的人在臨死之前，要承受百劍穿腸的腹部劇痛，無論意志有多麼堅強之人，到那時候都會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去，好得以解脫。
此時，陳白婷的那個隨身丫鬟走了過來。
陳芳華立刻示意林霜月將藥包收好，林霜月只好先將它放入自己的懷內。
那丫鬟面色慌張地過來對林霜月說：
「魏妃娘娘，小姐說有急事要找您，請您馬上到流溪盡頭的那個甘棠院一趟！」
「出什麼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只說到她不小心得罪貴人了，需要您來解救她！」
「什麼？」
林霜月只好跟陳芳華匆匆道別，跟著丫鬟順著流溪一路往前走。
陳白婷到底得罪了宮裡的哪一位貴人了？不會是某位妃子或皇子公主吧？
她最近正和魏王冷戰，兩人差不多有十來天沒對彼此說過一句話。
如果陳白婷在這個時候出事，她都不知道魏王肯不肯出面幫她。
「娘娘，小姐就在前面。」奴婢指著前面的那個小竹樓院子。
院子前面有侍衛把守著。當林霜月走進去之後，跟在她後面的冷雲和冷雪二人卻被門口的侍衛們給攔住了。
「皇宮重地，無關人等不得入內。」其中一名侍衛說道。
暴躁的冷雪指著他們罵道：「你們沒看到我們的娘娘已經進去了嗎？快讓開，要不然我叫你們好看！」
侍衛們不但不聽，反而亮出刀身：「要是你們敢硬闖的話，小心刀劍無眼！」
「你！」
冷雪擼起袖子準備要和他們大幹一場，一旁的冷雲適時地攔住了她。
「別鬧事！那個竹樓離這裡不遠，等到一有什麼聲音或者異象的時候，咱們再衝進去也不遲。」
冷雪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林霜月走進的那間小竹樓的確里門口很近，便罷了手。
「算你們幸運，哼！」
她和冷雲就站在門口的中央，四目聚精會神地盯緊竹樓。
「白婷，你在哪裡？」
林霜月推開竹樓虛掩著的那扇門，徑直往裡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