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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鬼車軍團

  東海之濱。


  陽光逐次消失在這片土地上,戰爭卻仍在持續,攻守雙方拉鋸在不到五里的狹窄地帶,帶著荊棘花標誌的戰車無比蠻橫的輾過劍盾手方陣,卻被敵人的長戟方陣所阻,重裝單騎跟隨在戰車的兩側,他們發起了死亡般的衝鋒,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著長戟方陣,而敵人卻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他們根本無視死亡的逼近,挺著丈八長戟,將那些渾身包裹在重甲里的騎士戳飛。


  他挺立在高處,站在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戰車上,身上的鐵甲布滿道道恐怖的傷痕,飄揚在背後的血紅大氅千瘡百孔,看不見他的臉,頂盔貫甲的他只有一雙眼睛顯露在外,從那盔縫裡透出來的是冰冷死寂的目光。在他的頭頂上方,盤旋著一隻黑色的鳥,那鳥的叫聲極為怪異,就像車輪輾過碎石一樣,『軋軋軋』,死亡的使者,鬼車。


  「簧……」


  八名赤膊壯漢在最後一抹夕陽的照射下,吹響了長達兩丈的戰爭號角,這雄壯而又滄涼的聲音瞬間擴散到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


  前進,前進,為戰車開闢一條血路。


  前進,前進,把敵人趕進大海里。


  前進,把那荊棘花撕碎……


  逆流在咆哮,鐵甲海洋捲起道道血紅的浪花,劍盾手、長戟手踏著黏稠的糊狀的血水,把劍與戟送入敵人的身體里,弓箭手在攢射,漫天的箭雨就如蝗蟲一樣啃噬著每一寸土地,敵人在步步後退,他們驚慌失措,卻猶在死死支撐,他們想撐到落日墜入大海。


  就在這時,奔騰的戰車從高處衝下來,不可一世的鐵甲洪流如同利劍出鞘,瞬間擊穿了敵人最後的一絲勇氣,重裝單騎在高速賓士的戰車面前,只不過一個玩物,他們就像是一隻只鐵螞蚱被巨大的戰車無情的撞碎、拋飛,那一道死亡的鐮刀像颶風一般,從西向東犁過,人頭在翻滾,血水在激射,生命在此時此刻薄賤如紙。


  兵敗如山倒,倒卷的浪頭瘋狂的衝擊著荊棘花大旗,它在顫抖,它在急速後退,它想退到大海之畔,在那裡還有一群戰船在等著它,黑夜即將來臨,而戰車是不可能追到大海里的,它卻可以乘著戰船溜到某個島嶼上,靜靜的等待再一次的捲土重來。


  可惜,黑夜還很漫長。


  「軋軋軋……」


  怪異的聲音響起於荊棘花大旗的上方,一隻黑鳥破空而來,它抓著那面旗子,用尖嘴、利爪不住的撓。魔鬼,去死吧!大旗下方,一名身穿華麗荊棘花鎧甲的中年人拉開了手中的弓,落日疊下來,他踏步彎身,弓如滿月,樣子很壯美。


  「簌!」


  千均一發之際,就在他拉開弓的時候,一個光頭巨漢突然從戰車上一躍而起,踩著車轅跳上了馬背,站在奔騰的戰馬上把手中那碩大無朋的戰錘猛力擲出。


  那穿著荊棘花鎧甲的人連人帶車被砸了個稀爛,荊棘花大旗軟棉棉的飄落在血水裡,一切都結束了。


  生者固生,死者長眠。


  在這血水橫流的修羅場上,一匹瘦骨嶙峋的戰馬馱著他,慢慢的穿行著,所有見到他的人都低下了頭,他瞅了一眼那血泊里的荊棘花大旗,目光由冰冷轉為平靜,伸出手來,那隻黑鳥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光頭巨漢正從被摧毀的戰車裡把戰錘拔出來,回過頭來見了他,朝他彎下了身。他點了點頭,勒轉馬頭,回身朝山坡奔去,那破爛的血色大氅肆意張揚。


  山坡上,有人在等他,那人穿著一身精美的鐵甲,不過,那身戰甲穿在這人的身上卻顯得不倫不類,他沒有戴頭盔,露著一張富態而圓潤的臉,臃腫的身形把鎧甲擠得快要變形,讓人很是為他擔心,要麼把那薄甲擠破,要麼就會被甲衣勒死。


  那人看著向山坡奔來的他,臉上露出了笑容,商人般的笑容。


  他座下的馬又老又瘦,就算爬這並不陡峭的一段斜坡,也讓那匹老馬喘起了重重的粗氣,他唯恐傷了馬,從馬背上翻下來,牽著老馬的韁繩半拖半拽的上了山坡。


  這幅模樣很怪異,那穿著鎧甲的商人笑起來:「恭喜你取得了最終勝利,如今你已比我更為富有,我若是你,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更衣沐浴,而是把這匹老馬給宰了,換匹更好的馬。或許不用宰,只要你一放手,它便會就地倒斃,哈哈哈。哈。」


  「唰!」


  那商人誇張的笑聲嘎然而止,因為脖子上已經架上了一柄怪異的兵器,像柄鐮刀一樣。


  冷寒的鋒刃映著商人的那一張扭曲的臉,持刃的人聲音更冷:「你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若是我的馬因為你的話而有個散失,那麼,你最好每日向昊天大神祈禱第二天醒來,你的頭仍然在你的脖子上。」


  說完,他冷冷的撤下兵器,挑了一片有嫩綠野草的地方,把老馬拴在那裡,然後走向那商人,冷聲道:「我要鐵,糧,奴隸。三日之內,不管是你或是你的國君,請務必備齊。」


  穿著鎧甲的商人臉上滾出了汩汩冷汗,他用力的抹了一把,向那漫山遍野的,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看去,臉色一寸寸暗下來,嘴上卻笑道:「鬼車軍團果然名不虛傳,該付你們的財物一分也不會少,至於奴隸,你要奴隸幹什麼?如果你願意,君上可以賜你一片土地,你與你的軍團都可以留在盧國,而你從此就是一位真正的貴族。」


  「貴族?哈哈。」


  一個黑精黑瘦的人從山坡下走上來,站在披著赤色大氅的人身旁,露著一排白牙笑道:「多謝盧侯與應卿的好意,不過,我們鬼車軍團自由自在慣了,貴族與否對我們無所謂,只要誰出得起錢,我們就會替誰賣命。當然,鐵、糧、奴隸,一樣都不能少。」說著,他爬上了那商人的戰車,拍了拍車轅,又歪著腦袋把商人的那身精美鎧甲上下一陣打量,又道:「應卿這身鎧甲不錯,要不,十個奴隸和你換了?」


  「這……」


  那商人一張臉漲得通紅,這黑瘦小個子說得沒錯,他並不是商人,真正的身份是盧國的上卿,一位上卿卻被一個雇傭軍肆意嘲笑,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滑天下之大稽?奈何勢不如人,盧國原本就只是一個百乘小國,舉國兵力不過萬,連年征戰之下更是終日徘徊在滅國的邊緣,若不是齊國的上將軍介紹了這鬼車軍團來援,如今的盧國恐怕已經被從海上飄來的東夷人給滅了。


  一想到那介紹人是齊國的上將軍樂凝,盧國上卿應無鳩心中怦地一跳,強自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竭力做出一幅淡然的樣子,卻不說話。


  見狀,那黑精黑瘦的人洒然一笑,從戰車上跳下來。


  與此同時,從坡下陸陸續續走上來幾個人,打頭的是一名黑衣人,也是唯一一位沒穿甲胄的人,他的肩頭上背著一柄劍,劍鞘上染滿了鮮血,而他的身上卻無絲毫血跡,面色蒼白,眼神冷漠,彷彿不知生死為何物。走在黑衣人身後的是一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劍盾手,他的胸口插著一柄斷箭,護肩與胸甲殘破不堪,手裡的鐵盾凹凸不平,儘是重器擊打的痕迹。在劍盾手的旁邊,一名獨眼人扛著兩柄板斧,那黑黝黝的斧頭上正滴著一竄血跡,把地上的野草沾了一灘。雙斧手的身後是兩名弓箭手,一個缺了一隻耳朵,一個臉上被劃了一刀,這傷痕從眉心一直拉到下頷,極其猙獰。走在最後的是那個光頭魔鬼,他一鎚子砸爛了荊棘花部落酋長的腦袋。


  這一群人,即是鬼車軍團的七位首領,那披著赤色大氅的便是鬼車軍團的軍團長,他終年都是頂盔貫甲,沒人知道他的真容,只知道他殺人不眨眼。而在東海之濱,各諸侯國以及各東夷部落,沒有人不知道威名赫赫的鬼車軍團,他們常年累月保持著三千人,只作戰不生產,擁有的強大的戰力。八年來,他們時而替齊國效力與大雍作戰,時而,又活躍在大海的沿線與東夷人血戰,有時更會介入諸侯國之間的攻伐,哪裡能為他們提拱足夠的錢、糧與奴隸,他們就會去哪裡。


  不過,鬼車軍團的老窩在齊國的雲霧鎮,很難說他們與齊國沒有絲毫關係。


  眾所周知,富甲天下的齊國,軍力由國君的直屬軍隊、各封臣的家臣武士以及來自天下各國的雇傭軍所組成。當今天下大亂,戰火四起,歷經八年血與火的洗禮,這鬼車軍團儼然已是齊國境內的第一雇傭軍。盧國得罪不起擁有萬乘國力的強齊,同樣,也得罪不起這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


  齊國的雲麓山脈終年不見陽光,春風吹過那雲繞霧走的山巒,在那碧綠的山峰下有一座小鎮,名叫雲霧鎮。


  雲霧鎮是齊國上將軍樂凝的領地,但是上將軍卻很少來這裡,管理這個鎮子的人叫樂羋,是上將軍的族人,也是一位商人。


  然而,這只是他表面上的身份,齊國境內有大大小小十多個雇傭軍團,這些雇傭軍大部份都是來自已經亡國的諸侯子嗣,他們依俯著齊國而生存,用了齊侯的地,吃了齊侯的糧,當然得為齊侯效力,樂羋的另一個身份便是負責管理這些雇傭軍團。戰時,這些雇傭軍為齊侯而戰,閑時,樂羋是個商人,商人當然得在商言商,怎麼可能讓他們閑著,而能讓這些只會戰鬥的人產生價值的辦法唯有一種,那便是戰爭。


  此刻,樂凝坐在一片開滿劍蘭花的草地上,閉著眼睛,神情很陶然,劍蘭花的味道,清新而自然。


  在他的身旁有兩名侍女,都是千嬌百媚的人物,一個正把著青銅酒盞倒酒,當然是齊酒,在齊國得喝齊酒。另一個侍女拿著一把小扇子正在為他趕著那嗡嗡嗡的劍蘭蜂。劍蘭花盛開的地方,怎麼會沒有劍蘭蜂呢?

  樂羋微微一笑,睜開了眼睛,伸了個懶腰向鎮子口看去。


  鎮口豎著一面大旗,上面綉了一隻黑色的怪鳥,那鳥陰冷的眼神讓人不寒而凜,哪怕它只是個死物。


  過了一會,輕微的馬蹄聲穿過濃霧傳入樂羋的耳朵里,緊接著,蹄聲越來越急,彷彿有千軍萬馬正在奔騰。他站起身來,向鎮外走去。


  ……


  註:近來因為小區附近修路,以及整修電路的原因,天天停電,請各位書友多多包含。另外,今天可能沒有第二更了。再過不久就上架了,也得存些稿。頭痛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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