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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和魔鬼做場交易

  「你可以殺了我。」


  她站在草堆上,那是楚舞的床。楚舞的劍就架在她的肩頭上,鋒利的劍刃在玉嫩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儘管破爛的牆壁縫隙被羽氅遮擋住了,可是屋裡依舊很冷,她一絲不掛,嬌嫩的皮膚泛起了細微的疹子,然而,她的嘴裡呼出的氣息卻是滾燙的,誘惑的,就連脖子側面那顆黑痣都慢慢變成了粉紅色。


  楚舞熟悉她的身體,熟悉這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


  她很冷,身體在輕輕顫抖,滿頭黑髮纏繞在顫動的腰上,因為冷,雪白的肌膚上泛著一層微弱的紅暈,更加誘人。腳上的仍然穿著那雙紅色的鞋子,雙腿筆直修長。她一點一點的靠近楚舞,絲毫也不在意脖子上的劍,像鋸齒一樣的劍鋒拉出了殷紅的血絲,順著纖細的脖子往下流,一直流到翹挺的胸尖上。


  在這一刻,她無比妖異。


  她想撲進楚舞的懷裡,楚舞下意識的後退幾步,鳳阿劍掉在地上,屋裡燃著燈,劍刃上疊著一絲光,鋸齒里銜著一顆血珠。她跌坐在草堆里,仰著頭,一瞬不瞬的看著楚舞。


  「我是闕兒。」


  「你不是闕兒。」


  楚舞的眼神迷亂起來,闕兒已經死了,死在那個狂風暴雨來臨的早晨,現在,在我面前的女人雖然和闕兒長得一模一樣,甚至就連脖子側面的黑痣也一樣,但她不是闕兒,不是。


  「如果我不是闕兒,那你就殺了我吧。」


  她趴在草堆里,血紅色的鞋子蜷在屁股後面,那刺眼的顏色讓楚舞的瞳孔顫抖了一下。


  楚舞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看著草堆上的衣裳,黑色的衣裳,黑色的影子,紅色的鞋子,是楚連,一切都是楚連,他殺了我的娘親,奪走了我的心愛的女人,一個也不放過。他是畜牲,是禽獸。她是他的女人,我應該殺掉她,而不是放過她,我的心腸比鐵石還要硬。


  楚舞提醒著自己,把地上的鳳阿劍撿起來,可是他卻沒有把它插進這個女人的喉嚨里。


  「你還在等什麼呢?」


  女人在哭泣,她趴在草堆里嚶嚶的哭泣,淚汪汪的大眼睛里不停的掉著眼淚,聲音卻越來越大:「你為什麼還不動手?難道你不知道,這本來就是一個騙局么?」


  「騙局?」


  楚舞苦笑了一下,他已經殺了一個女人了,怎麼能再對另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下手?


  「清音是我的姐姐,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一切都是假的,清音是君上的女人,我也是君上的女人,你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任何女人。除了那個破石頭兔子,你什麼都沒有,而現在,你連那破石頭都沒有了。」


  女人又哭又笑,淚水從眼眶裡溢出來,順著臉頰流到胸膛上,滴落在草堆里。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白兔,神情是那麼的倔強和痛苦。


  「為什麼?」


  楚舞冷冷的問,眼角在不住的抽動,他想握緊手中的劍,可是那劍卻是如此的沉重,他覺得胸口有一塊大石頭,正在一點一點擠壓他的力量,令他窒息。


  「你們姓楚的都是瘋子。」


  女人用手背擦著眼淚,或許是因為太悲傷了,她沒有感覺到冷,也沒有覺得赤裸著身子有任何不妥。冷風卷著草簾,慘白的光芒泄進來,照耀著她的身體,為那玉白的身體註上了一層令人眩惑的光芒。她的淚水很多,不停的抹著:「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走上姐姐的路。我早就是他的女人了,他卻把我賜給了你,然後又從你的手裡奪走了我。是的,我是背叛了你,你已經殺了我的姐姐,就把我也一起殺了吧。」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啊。」


  大石頭落下去了,最後一絲的力量也被那石頭擠壓光了,楚舞搖晃了兩下,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鳳阿劍也再一次跌落在地上。


  「本來就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就連我的落紅都是假的,當你抱著我的脖子親吻時,我正在用簪子扎著腿,你知道那有多疼嗎?」


  不知何時,女人的手裡拽著一枚發簪,簪子頗是精緻,上面縷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楚舞認得這隻簪子,這是他為她訂製的,在那個溫柔的夜裡,他親手把它插在她的頭髮上。


  「我走路一瘸一拐,你卻開心的像個三歲小孩。你說,你是不是個傻子?呵呵呵。」


  女人笑起來,笑聲非常誇張,笑容卻很是凄涼。那枚簪子被她拽得死死的,就在楚舞的眼前晃來晃去,楚舞想避也避不過去,他想大吼,可是聲音滾到喉嚨里卻突然啞了,只能發出像是氣泡一樣的怪聲。


  「殺了我吧,殺我了吧。」


  女人笑得越來越厲害,渾身都在顫抖,白生生的身子也在亂顫。


  「楚連是個瘋子,你是個傻子。」


  「是啊,我是個傻子。」


  楚舞閉了下眼睛,酸意從胸口一直泛到眼眶裡,憤怒和仇恨的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一種叫做痛苦的東西卻正在咀嚼著他的每一根神經。楚連是一個魔鬼,天底下最邪惡的魔鬼,他就蹲在陷井邊,看著我掉下去,然後俯視著我的掙扎與憤怒。我不能憤怒,也不能痛苦,要不然,就是隨了他的意。


  「為什麼?」


  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冰冷的空氣從鼻子里吸進去,帶著一股冷冷的痛楚,這痛楚驅散了悔恨與淚水,楚舞睜開眼來,淡然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那眼神不帶半點感情色彩,女人很美麗,身姿無比妖嬈,嬌嫩的肌膚一掐就出水,就連手指尖都透著誘惑,可是他卻看不見。


  「為什麼?你就知道問為什麼!」


  女人怔了一下,突然就怒了,她不再抹眼淚,直直的看著楚舞:「你是覺得我很臟嗎?你更臟,你比楚連還臟。楚連用火燒爛了姐姐的臉,你卻殘忍的殺死了她!你們父子都不是人,只會傷害自己的女人!」她怒視著他,聲音越拔越高,可是卻仍然把那簪子拽得死死的,彷彿那簪子是她最後的依靠。


  「殺了我!」


  女人蠕動著雪白的大腿,身子向前挺了挺,跳躍著的胸部都快抵到楚舞的下巴了,她的眼睛卻看著地上的鳳阿劍,神情極其怪異,帶著某種期待,她好像很希望楚舞能拿起劍來,插入她的胸膛。


  「我不會殺你。」


  楚舞堅定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你能殺姐姐,為什麼就不能殺我?」


  女人尖聲叫了起來,面容竟有幾許猙獰。


  楚舞把地上的劍撿起來,插在腰上。突然,女人向他撲來,楚舞來不及躲避,被她一頭撲倒在地上,她趴在他的身上,擠著他的胸膛,在他的臉上亂親,並且扔掉了手裡的簪子,拉著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膛,她的力氣很大,觸手一片溫軟。


  「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不殺我。」


  「你愛著姐姐,你殺了姐姐,你把我也殺了吧。」


  她吻著他,拚命的擠向他,彷彿想把自己揉碎了,和他混合在一起。楚舞像牛一樣喘著氣,眼神越來越熾熱,他用力的揉搓著,用牙齒狠狠的嘶咬著,喉嚨里發出了野獸一般的聲音。女人格格格的笑起來,像是一條蛇一樣纏住了他。


  簪子落在地上,紅鞋子被楚舞蠻橫的扯了下來,他把它狠狠的砸到了牆角里,把嬌小的女人按倒在草堆上,女人抬起粉嫩似玉的手臂,環著他的脖子。


  「呼呼呼……」


  「你是楚連的女人。」


  「我是你的女人。」


  「楚連的。」


  「小舞的。」


  氣喘如牛,汗如雨下,女人很是固執,眯著眼睛,媚紅著臉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草堆被他們擠亂了,黑紗在潮濕的角落裡,像是一條蜷伏著的黑蛇。寒冷的風掀著草簾,外面傳來了馬叫聲,那黑馬的叫聲頗是詭異,灰兒灰兒的。


  事畢。


  楚舞躺在草堆里擺了個『大』字,女人枕著他的胳膊,黑色的長發鋪在他的胸膛上,倆人的胸膛仍在微微的起伏,女人用手指撫摸著他眼角上的傷痕,柔聲道:「我是你的女人,哪怕明天就死了,也是你的女人。」


  楚舞沒有說話。


  女人把臉蛋貼在楚舞的胸膛上,聽著楚舞的心跳,滿意的笑了一笑。她站起身來,撿起黑紗,披裹在身上,遮住那白的晃眼的身體,又走到牆角,把那雙紅鞋子撿起來,坐在楚舞的身邊穿好鞋子,隨後是取下牆壁上的羽氅,戴上黑色的斗笠,放下面紗,整整齊齊的穿戴好。


  冷風貫進來,楚舞仍然一動不動。


  女人朝屋外走去,把草簾揭開,冷風灌得更猛,掀起她的裙角,露出了那雙血紅色的鞋子,她沒有回頭,聲音在風裡飄。


  「楚連讓我來告訴你,從明天起,你就不再是幽山上的守陵人,你會離開這裡。」


  「去哪裡?」


  「雍都。」


  「你呢?」


  「誰知道呢,他是君王,他是惡魔,誰能猜透惡魔和君王在想什麼呢?我想,或許他會殺了我吧。那是一口井,很深很黑,裡面的水很冷。」


  說完,女人走出了屋子,草簾閉上了,閉上的那一瞬間,風吹滅了牆龕上的燈,屋內一派黑暗。


  楚舞站起身來,撿起地上的箭,取下牆壁上的弓,大步走到屋外,一把拉住黑馬的韁繩。


  「我和你一起去見他,你不會死。」


  「小舞,你鬥不過他。」


  女人眼裡含著淚,笑得卻是那麼的美。


  「我去和魔鬼做場交易。他不得不認可的交易。」


  楚舞翻上了馬背,抱著女人的腰,勒著馬韁緩緩轉頭,看了看破敗的茅草屋,又看向娘親的墳墓,叢林深深,按理說他根本就看不到娘親的墳墓,可是他卻彷彿看見了那墳頭上搖曳的狗尾巴草。


  就在這時,兩隻禿頭鷹從遠方飛來,楚舞遙視著它們,微微一笑。


  算你們好運。走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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