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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另一個世界的規矩

  此時張大良做不了什麼,他只能等著,躲在棺材後面。


  如果這個計劃可以成功,那他就躺贏,如果行不通,他也是躺輸。


  什麼事都不能做的感覺很不好,和賭博一樣,自己手裡還不拿籌碼,這樣辦事不是張大良的風格,但他必須委曲求全,忍不住也要忍。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彷彿每一聲都踩在張大良的心坎上,他止不住地胡思亂想,會不會被發現?要不要像電影說的閉氣以免被聞到……


  那個紙人是否可以矇混過去?紙人身上哪兒來的魂魄讓他帶走?


  再說了,這裡是兩個魂魄,張大良一個,靈堂里還供著一個呢,兩個都不帶走?

  他還忐忑地想到,如果勾走小紙人的時候順道一起勾走了這個棺材里的人,那自己還找誰交易壽命?就是剛才那個死人妝,如果也帶走了,那張大良一樣活不過明天。


  不,現在子時了,應該說是今天。


  哪怕心裡一團糟,但張大良的自制力還是可以的,他一動也沒有動。


  腳步聲停了下來,彷彿空氣都凝固了,此時張大良依然在想,來勾魂的使者,怎麼和人一樣走在地上,不是用飄的嗎?走路還有腳步聲,不知道光照會不會有影子呢?

  想到這裡,他微微偏頭,竟真的發現燭光映出了一個長長的影子!


  這到底合不合理他不知道,應該沒人親眼見過這些傢伙吧,見過的都不在世上了,所以也不可能有什麼經驗可以提供。姑且相信這是真的吧,反正自己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坑了,錢幾乎耗光,生命也到了盡頭,身體的器官也擴散了癌細胞,沒人肯要啊。


  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嗯?」


  是一個女聲,張大良聽得清楚,聲音中帶有深深的疑惑,是被發現什麼了?


  然後的響聲張大良很熟悉,是挪棺材蓋的聲音,張大良大吃一驚。


  不對,不是只勾魂而已嗎,為什麼要打開棺材,連同屍體一起帶走,沒聽說過啊。


  這時候傳來一聲「啊」的尖叫,張大良的心綳了起來,這是許研的聲音!

  肯定是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心,站起來看了,靈堂里又放著棺材,肯定是看不著什麼好東西,再加上一個詭異的人在場,不管看見什麼,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肯定是會被嚇尿的。


  踏踏的腳步聲又響起,聲音在遠離棺材,似乎是走向那口水缸。


  張大良只思考了兩秒鐘,立即站了起來大喝一聲:「什麼人!」


  靈堂前的人站住了,這應該是一個女人,身穿白袍,腳下確實是木鞋,很奇怪的樣子,頭髮很長及腰。除了這些張大良也沒看到別的,因為他低著頭,腰以上看不清楚,實現就有提醒讓他別對眼,所以張大良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敢抬頭的,哪怕對方掐過來他也不看。


  白袍女人奇怪的聲音又響起:「這裡面居然有兩個人我都沒發現,真是大意了。」


  「那是我妹妹。」張大良看了一眼大缸,沒看到許研冒頭,也許是嚇暈了。


  白袍女人說:「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張大良趕緊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你緊張什麼,那女孩看見了我……」說著她又要走過去。


  張大良沒辦法了,喊住她:「等等,她還小,還有很長的生命,你不能帶走她。」


  白袍女人轉身過來,冷冷的聲音說:「還說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看著我!」


  「請被見怪,我們是無意的。」張大良當然不敢抬頭,「還有,以你的身份胡亂帶走活人也不對吧,你有那個權力殺人嗎?再說,哪怕我知道你是誰又如何,出去說會有人信嗎?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擔心,就算我出去說我見過閻王,紅口白牙也不可能有人信的。」


  白袍女人略微沉默后說:「你果然會說話,但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想看。」張大良拚命忽悠。


  對方當然不信:「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可以知道你有多長的壽命。」


  這更不能看了,找死嗎,只要一看她當即就能帶走張大良。


  張大良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自己的心情,進入生死一搏的狀態。


  「我從小膽子就不大,所以不敢看你們這些……既然是陰陽兩隔,我看不看都不影響什麼,還有,你今天是不是代那個白無常收魂的吧?」


  「你怎麼知道?」


  張大良略微放鬆了一下心情:「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替她辦事的,是她的人。」


  剛才他忽然想起了那個胖子,既然有可以接觸白無常的人,他就能冒充一下,反正白無常回來也是向著他,撒謊也有人給圓回來,眼前這女人應該不敢動白無常的馬仔吧?

  「是么?你替她辦過什麼事?」


  張大良微微一頓,立即認出這是在套話,就裝出一副誠懇的語氣說:「當然是辦一些小事,給人引路什麼的,大事我可辦不成,要不等白無常她老人家回來,您親自問問她?」


  這話應該沒什麼毛病,張大良的談判功底不知道能不能應付眼前這傢伙。


  再鬧我就不跟你談了,等白無常回來你問她吧,敢動我也是得罪她,是時候賭一把了。


  果然白袍女人沒有再糾纏這事,她帶著點怒音:「我也是白無常!」


  敢情這還是一個團伙啊,張大良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平時我只負責辦事,沒興趣打聽這麼多,打聽了你們也不告訴我啊。」


  白袍女人還不肯輕易罷休:「那我等她回來問她,你叫什麼名字,生辰八字告訴我。」


  「我叫……張山峰。」張大良隨口瞎編,「生辰八字什麼的,我記不清了,你也知道這個年代記錄生辰的方式不同,干支記錄的方式已經很多人不知道,而且我還是個孤兒,出生的時候連記憶都沒有,我怎麼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對方沉默,張大良也跟著沉默。


  當然不能實話實說了,說出自己真實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對方能不能查生死簿不說,光是前面那口棺材里就有一個紙人帶著相同的數據,這麼一搞就直接穿幫了。


  張大良乾脆低頭站一邊,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要麼你弄死我,怕得罪人的話等那個白無常回來你再問。對人心的把握張大良還是有一點粗淺認識的,管她是不是人,只要她服從規矩,就有跡可循。


  兩個白無常可以看成同事,而張大良這樣的人可以說是低等生物……


  你願意為一個低等生物得罪你的同事嗎?


  再說剛才張大良還是挺禮貌的,一番話說得也是入情入理,張大良不信她們沒有規矩。


  「哼!」


  果然,白袍女人沒有再和張大良糾纏下去,人不跟畜生一般見識,那麼她也不會跟活人一般見識的。把整個世界看成是整個系統,人類就是其中的程序,那她就是管理員。


  這些都是張大良腦補的,看起來很合理不是嗎,而且對方的反應看來也是猜中了。


  張大良只能看她腰以下的部分,一隻手抬了起來,沒看清她到底幹了什麼,張大良就看見棺材里那張紙人直接飄了出來!還不止,飄出來后落在地上,居然還是直立的。


  白袍女人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那紙人竟一步一步地跟在後面!


  張大良算開眼界了,無常就是這樣拘魂的嗎,她把那小紙人當成自己了?


  帶著紙人走出去,張大良只有用餘光去看,不敢直視,只看見外面黑暗中的白影。


  然後白影消失,腳步聲突然就停止了,不是漸漸變小,是突然停止。


  是走了嗎?張大良幾步走向大缸,往裡一看,許研驚恐的大眼睛往上看著,自己縮在大缸里,像受驚的小動物一般無助。不過當她看見是張大良的時候,也明顯的鬆了口氣,想要站起來,卻被張大良用手壓著肩膀又壓了進去。


  「在這裡等著,事情還沒完,你別看。」


  擺出了噤聲的姿勢,張大良讓許研安靜一點,再出幺蛾子就真壓不住了。


  事情當然沒完,張大良轉身看著打開的棺材,心中奇怪,無常帶走魂魄都是這樣搞的嗎?

  要這麼來的話,不是每次死人都會發生開棺的靈異現象?

  管不了那麼多了,又不是要寫論文,張大良要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天。


  無常帶不走自己,命到了頭自己也會死的,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張大良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的命沒有了,就要跟這棺材里的人要,這單不管怎麼樣也套談下來。


  對於這單的信心,張大良比之前更強了,他知道棺材里那個死人妝是有意向的,否則剛才就出來搗亂了。拘魂的使者如果看見一個棺材里有兩個魂魄,她會不會起疑心?

  說明對方想談,肯定有什麼事是他自己做不到的。


  「出來吧,我們接著談。」張大良站在棺材面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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