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凱子
張大良現在是有兩個老婆的人，這情況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違法的。
聽起來很爽，但其實對男人是個災難，所以自古以來男人都只有一個老婆，皇帝都只有一位正宮，這樣才能和諧，女人多和老婆多是兩回事……不過眼下對張大良來說，這其實也不算什麼，一個是要離的，一個是人鬼殊途，人和鬼應該不能那啥吧，那麼要來何用？
但白無常說了，他這位陰靈老婆能躲鬼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和她再次取得聯繫。
所以張大良大白天也要出發，去東湖公園把他「老婆」的魂魄給接回來，既然惹都惹了，麻煩來的時候得拉上她才行。反正壽命分出去也是既成事實，張大良也接受了多一個老婆這個設定，人家也不難看，萬一張大良要是掛了，那邊也是備著一個，多美好。
許研則給張大良準備了藥丸，說是她爺爺曾經用過的，扛不住的時候有奇效。
戴著帽子墨鏡，張大良小心翼翼地出了門，打了個車趕到東湖公園。
就在他昨晚埋屍骨的地方，點上香燭進行了一場小型的祭祀活動，然後坐等小璐出現。
白無常讓他這樣搞的，但張大良怎麼也不敢相信，大白天的這個小璐也敢出來？
雖然被撞死的新聞已經過去很久，但保不齊有人記得她的模樣怎麼辦，她那個樣子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瓷娃娃一樣精美，而且死時候的衣服都沒換，真要被人撞到了豈不尷尬？
再說了，民間流傳鬼魂白天是不能出現的，怕太陽啊。
哪怕這裡有樹蔭擋著，張大良依舊感覺有點扯了，破綻很明顯不是嗎。
四下看了半天，人影也沒有出現，張大良覺得自己又被涮了。
這時忽然手機發出震動，一定是白無常發信息來嘲笑自己的吧，她也愛搞惡作劇？
掏出來一看，張大良傻眼了，現在手機里有一個群，群里只有三人，白無常，小璐，和他自己……
小璐還在群里發信息：「這下好了，張大良，以後去哪兒我都可以跟著你。」
張大良還是感覺被嘲弄了：「這樣就算接回來了？你不在我身邊，鬼王來了我怎麼辦？」
「你不要急，我只要想出現隨時都可以，你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想也對，手機靠電波通訊，靈魂沒有實體，其實和電波也是差不多的東西吧。
「也就是說，你隨時都可以從手機里鑽出來？」
張大良這樣問是想有個心理準備，那邊回答：「你可以這樣理解吧。」
群里白無常說話：「理論上說只要手機通訊沒問題就可以，但也不保證隨時隨地，你們最好還是留在我這一畝三分地，出到了外面，我就不能保證了，畢竟你們都是非法存在。」
現在的張大良還指望去哪裡啊，他就是要留在本市辦理離婚。
說真的，活不活的他已經無所謂，只要能辦完離婚他也可以放心去死，現在這樣累死累活為了丁點壽命真不值。何況那邊已經有一個老婆等著了，吃個嫩草也不錯嘛，反而是活人這邊已經沒有了任何留戀。
知道那邊有規矩，還能娶老婆，有什麼理由怕死呢？
張大良提醒白無常：「你記得給我找壽命，否則我就這兩天的事了。」
信息發到這裡，張大良忽然聽見一聲大喊：「哎，你是……」
一轉頭，他看見了一個拎著包在湖邊閑逛的男人，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沒等他看清楚，那人喊出來了：「張大良？是不是你？」
這一聲嚇得張大良魂飛天外，要知道他現在法律上是個死人，如果被人揭穿的話，他所有裝死的努力都白費了，現在都沒聯繫律師呢，得辦完離婚才有意義啊。
也沒看清楚他拔腿就跑，不能被抓到證據！
只要沒有證據，你親眼看見又能如何，沒人會信你的。
就算沒被火燒死，這麼多天過去了，醫生也不信他張大良還能活著，這就是張大良裝死的信心所在，只要院方出示他的病情數據，警察絕對不會浪費警力追查這種蛋疼的事情。
然而被抓到證據就不好了，張大良頭也不回，就怕對方拍照。
娘的，穿成這樣了都被認出來，感覺自己這輩子都走背運了。
剛跑幾步，張大良就發現自己的行為太愚蠢，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他的反應算是敏捷了，然而他現在是正常人嗎？哪怕轉身說句「認錯人了」都好，就是不該跑，他現在還能跑得過誰啊，小孩都有可能追上他，更何況對方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所以，很不幸，張大良很快就被這個人堵在湖邊一個小路上了……
無路可逃，張大良只有憋著聲音說：「你認錯人了吧。」
那位不依不饒：「認錯人，那麼你逃什麼？」
主要是反應太快，這幾天神經一直綳著，張大良也在心裡責怪自己的愚蠢。
事到如今也只能指望這個人對自己不熟了，張大良雖然比較成功，但不會像明星一樣耀眼，大多數人是不認識他的，而真正和他打交道那些人怎麼可能在這個湖邊閑逛。
可他一轉身過去的時候，那人又說：「我才參加過你的葬禮！」
然後兩個人陷入尷尬的沉默，片刻又異口同聲地說：「是你！」
「大良，如果這個是你，那葬禮上的是什麼？」那人眼睛都瞪大了。
「唉，凱子，不知道從何說起……」張大良已經放棄了狡辯。
沒辦法，他和這個人認識，還很熟，讀書的時候是同宿舍，關係比其他人都好。
這才離校沒幾年呢，看著背影都認識，認出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要叫我凱子，直接叫楊凱！」
「凱子，這些年你都哪兒去了，總找不到你。」
說到這裡，楊凱倒是被張大良說愣了，隨即黯然低頭：「人要臉樹要皮，我知道你混得好，可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肯見你，混得太慘丟人，當年咱可是……等等，你是人是鬼？」
張大良無奈：「你見過什麼鬼大白天出來晃蕩的？」
「我他瑪什麼鬼都沒見過，可你怎麼可能在這裡，葬禮都辦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們找個沒人地方說說。」
楊凱警惕起來：「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冒充成大良的樣子！」
張大良只好脫帽又取下墨鏡：「這樣你總該認得了吧，連你也相信有鬼嗎？」
「那可難說，我只是沒見過而已。」楊凱警惕打量，「還有，屁股上是不是有塊疤？」
「你夠了，現如今我比你慘！」
張大良忍無可忍，扭頭就走，楊凱也在後面跟著，他們去到沒人的地方，張大良就把自己的事簡要地說了一遍，驚得楊凱呆若木雞：「老子混到現在還是沒房沒車沒存款，你居然都把酸甜苦辣嘗個遍了！」
「早知道這樣你就該來看我，我給你買套房，不至於現在無處容身。」張大良感嘆到，「你就是死要面子，咱們兩個誰跟誰，對了，你現在住哪裡，我過去跟你住？」
「如果你想保密的話，那可能不行，因為我跟人合租，還是同一間。」
那就是不行了，現在張大良感覺和一個小姑娘一起住很不方便，人家長那麼漂亮難免出事，張大良對自己還是有深刻認識的，否則當年怎麼會腦袋一熱為了呂小曼拼死拼活。
楊凱對張大良的事十分感興趣：「沒想到你居然這樣瞞過去了，不愧是我們班……不，是咱們學校的傳奇，你的葬禮可隆重了，咱們班同學從全國各地趕來呢。」
張大良皺眉：「這是讚美的話嗎？還有，現在你可得幫我，我要離婚。」
「你別鬧了。」楊凱說，「這人一死，法理上還有什麼離不離婚的，呂小曼直接就是喪偶的狀態，想離得先有對象啊。」
「我已經立遺囑要離婚了，有律師會替我辦的。」張大良說，「只是這樣辦的離婚我太虧。」
楊凱又開始感慨：「我的天，遺囑都立了，你整個把人生都走了一遭啊，相比起來我太失敗了……」
這又有什麼好羨慕的？
張大良好煩這個逗比：「你到底幫不幫忙！」
「兄弟有難，當然幫了！」楊凱又挺起胸來，「可我又不是你，知道你有什麼財產呢？」
「我可以告訴你，很多事你出面幫我活動，我可以不露面，這樣遺囑繼續生效。」
「還是那麼有心機啊。」
楊凱想了想不對：「醫院出的報告說你癌症晚期，曾經是病危的人，可你這個狀態……」
張大良很苦惱：「有很多事一言難盡，不過你是信得過的人，如果連你也不幫我，那我活著的意義都沒有了，整個徹底失敗，所以今晚或者明晚我就帶你見識見識，你千萬要穩住。」
楊凱興奮了：「怎麼，讓兄弟開眼見大場面？那太好了，正巧我現在被人炒了，就幫你做事吧。」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然後張大良說：「我現在什麼都沒有，身上就幾千……」
「靠，剛才還說見了我多大方呢，白乾可以，但我靠什麼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