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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瓦舍

  路唯新也是孩子心性,三人沿著街道往前走,他不住嘴地問著:「這是哪兒?那兒是哪兒?」又問,「咱們去哪兒?」


  方雲棠道:「去瓦舍吧,那兒最熱鬧。」


  一路上方雲棠都在跟郭文鶯介紹,「京城很大,此路往北是馬行街,那裡賣葯的,往南是潘樓街,專門賣飛禽走獸,再往東賣女人香粉脂粉店和綢緞店,玉器行在西南方,你若喜歡一會兒可以去看看。」


  見她點頭,方雲棠接著道:「相國寺附近的瓦舍是個好去處,有說故事的,唱劇的,耍雜技的,相撲的都有,那兒還有蹴鞠大賽,逢上比賽人格外的多。另外還有玉器行每年都要舉辦一場比賽,民間的就在瓦舍附近,官家的則專設了場地。」


  方雲棠對京城似極為熟悉,比之路唯新和郭文鶯兩個據說土生土長的京都人,了解的多得不是一星半點。兩人從沒聽說還有這等好去處,都很是欣喜。


  方雲棠領著他們倆一路往南,走不多久,便見到一條街市,街市從高大的宮門外延伸出來,兩旁擺滿了攤位,挨挨擠擠的,行人如織。交談聲,吆喝聲,講價聲,有高有低,有長有短,雜在一起,彷彿錯落有致的熱鬧小曲。


  他們來到潘樓街,這裡是飛禽走獸一條街,世間有的飛禽走獸,這裡都能找到。


  往西走了不遠,見路邊搭著一溜的長棚,棚子里人聲鼎沸,吆五喝六的很是熱鬧。


  郭文鶯問:「那是什麼?」


  方雲棠道:「那是斗鳥的棚子。」


  路唯新很感興趣,搶先走了進去,兩人在後面跟著。只見那些棚頭搭得十分寬敞,有送茶水的夥計在人群里奔走。路的另一頭都是小販,也有各種鳥的,還有賣籠子的,小的籠子只有巴掌那麼大,大的籠子則有一米多好,裡頭還擺設著亭台樓閣,看著比人住的都舒服。


  他們進了一個棚子去看斗鳥,方雲棠有隻八哥,是專門養的斗鳥,取名『小鷹兒』,不過他今日讓沒讓『小鷹兒』上場,只帶著他們看了一場鬥鵪鶉。


  斗場上一隻玉鶉頗為顯眼,長頸短尾,純潔如雪,就像一隻小鶴一樣。十分擅長搏擊,飛起來有三四尺高,搏擊時能準確擊中對手。它的敵手是一隻白色鵪鶉,只見場中黑白兩個影子飛快地一來一往,扭成一團。黑鶉不敵,身上受了數十處傷,血浸透了羽毛。


  黑鶉主人見此,忙終止比賽,小心翼翼把它捧在手裡,心疼的直落淚。


  人和鳥感情好成這樣的也是少見,郭文鶯看得好奇,忍不住對著你只鵪鶉多瞧了幾眼。封敬亭從前也很會斗鳥的,他院子里就有一隻兇狠的八哥,她上回逗弄了一下,被狠狠啄了一口,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斗鳥一隻只都這麼厲害。


  出了斗鳥棚,再往前走還有鬥蟋蟀的。


  他們進了一個最大的棚子,棚里喊聲震天,廝殺的甚是激烈。


  郭文鶯個頭不高,很容易擠進去,只見那斗盆里的兩隻蟋蟀,一個是大個子,渾身青黑,身偉體長,另一個稍小一些,赤金色,身軀矯健靈活。


  兩隻蟋蟀正戰得難解難分。兩個蟋蟀的主人,一個正喊得聲嘶力竭,另一個卻是雙唇緊閉,只盯著斗盆,默然不語。


  圍觀的人都紛紛掏出錢來,押兩隻蟋蟀中的一隻。


  方雲棠不知何時擠進來,笑道:「你要押一隻嗎?依我看那隻赤金的要贏。」


  郭文鶯沒想到他還懂這些,笑著問:「你如何知道?」


  「俗話說,白不如黑,黑布如赤,赤不如金,那赤金的蟋蟀是個中極品,依我看,黑的打不過它。」他說著已經押了五十兩,赤金蟋蟀贏。


  郭文鶯暗嘆,真是有錢啊,她身上連五個銅板都沒有呢。


  一局下來果然赤金蟋蟀贏了,只這片刻便賺了一百兩。方雲棠自是高興,路唯新則後悔沒跟著押,翻了翻身上他好歹還有兩個銅板呢。


  那黑蟋蟀的主人垂頭喪氣,抱著蟋蟀罐出來,舉著個小瓶子,挨個在人跟前問著。走在郭文鶯面前,才聽清他問的是,「這位公子,有童子尿嗎?」


  郭文鶯臉上微紅,「你要這個做什麼?」


  「治蟋蟀啊,公子不知童子尿可是最好的療傷聖品。」那人說著手裡瓶子已經塞在她手上了,「公子賞一些給我。」


  她擺了擺手,「我沒有。」手裡瓶子扔不出,只得甩給後面的路唯新,「你弄點給他。」


  路唯新臉微微一紅,不過還是去別處接了一點回來了。


  方雲棠忽然道:「你怎知他是童子,我不是?」


  郭文鶯驚異,「怎麼可能?」路唯新她是知道的,而他怎麼可能是童子?

  方雲棠摸摸鼻子,他本來就不是,只是氣不過她更看重路唯新。可這又怪誰呢,他十六歲就有通房,這些年一直在外身邊女人無數,早就不是童子身了。


  從瓦捨出來,又去了玉石街,這裡有幾處雕刻師傅,有雕核桃的,也有雕玉的,也有的在街上擺個攤子,現雕現賣。


  郭文鶯喜歡這些小玩意,多逛了一會兒,她站在路邊看一個玉雕師傅手執玉刀,手指上下翻飛的樣子甚是意動。


  方雲棠問她,「你喜歡?」


  她點點頭,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旁的女人能嫁給好夫婿便是一生的依靠,可是她經歷過太多,又自己做過官,未來根本不可能在高門大宅中做做女紅,弄弄茶藝,與夫君的妻妾各種鬥法爭寵。


  就算日後辭官不做,她也希望有些可以自己養活自己的營生,或者開個鋪子,或者學門手藝,與大宅門裡的生活相比,她更喜歡這種市井間的樂趣。


  也許她可以像這街上的玉雕師傅,自己擺個攤子,雕一些喜歡的小玩意,也可以做些孩子們的機關小玩具拿來賣,總歸是不愁吃喝的。


  方雲棠哪知她有這般志向,以為她是一時興趣,還說要找個相熟的玉雕師傅教教她。


  郭文鶯笑著道了謝,三人又逛了一會兒,頗得樂趣,見天色不早了便都各自歸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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