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複雜
郭文鶯深吸口氣,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了。
她對那師爺道:「去給南直隸總督去個信兒,就說這裡發生命案,讓他派人來一趟。」
說到底她也不是松江府的現管,這跨省辦差的事還是得經過總督徐澤海的同意。對於徐澤海本人她是不怎麼了解的,只是聽人說這是有名的難纏的貨色,年紀不大,屁事倒多。
那師爺笑著應道:「回大人,剛出了事就已經快馬到南京去了,這總督大人也就是個把天的時候怕就有回信了。」
郭文鶯點點頭,稍微一忙活就到下午,眼看著天色也不早,一幫人光顧著說話,連午飯都沒用呢,她也懶得再留人,索性揮揮手,讓人都下去了。
等人都走後,路唯新走過來伸了個懶腰,「我說文鶯,你這個總督當的也真是夠受罪的,福沒見你享多少,屁事倒是不少。」
郭文鶯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別人還以為我這總督的官是大風刮來的呢,我隨便動動嘴皮子就能坐享其成,真真是想瞎了他們的心了。」
她這話說得頗帶怨氣,自從到了東南,她就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還得經常被人說三道四的,也不知她這總督做的有什麼意思?
兩人說了會兒,有府衙的差人送上吃食,就著稍微墊了點肚子,然後接著追查王大人的死因。只是找了一天所找的線索都是有限的,只隱約覺得此事和那個斗篷男脫不了干係。到底是誰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其目的是什麼還真是令人憂慮。
查了一天都沒結果,郭文鶯只得讓人回福州把張明長調來,這般松江形勢太過複雜,沒有人幫忙是真的不行的。
到了次日又召集松江官員議事,這回來得人更多,附近幾個州府的官員都得了信前來拜見總督大人。若是平常的總督來了,他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熱情,可郭文鶯不一樣,誰叫她是皇上跟前最大的紅人呢?她和皇上的關係,不知被人編成段子,傳出去多少里了,那繪聲繪色,形象生動的,都能唱一台大戲了。就算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怎麼也得過來瞧瞧吧?
郭文鶯對這些人真是煩不勝煩,本來她就事多,松江府的碼頭沒建起來,就遇上這種事,簡直就是傷口上撒鹽,她哪兒有心思應付這些官員啊,就都一股腦的趕了出去。有求見的,一概不見。
就這麼又過了一天,南京那邊終於有消息了,有快馬來報,說南直隸總督徐澤海已經啟程,不日就會到了松江。
郭文鶯聽得很是皺了皺眉頭,本來她以為徐澤海不會來這麼快,倒沒想他也是個急性子,這般著急毛慌的跑來,可是因為出了命案這麼簡單嗎?
只可惜徐澤海是來得真快,還沒等她猜透怎麼回事呢,人就已經到了松江了。
郭文鶯是不想出城迎接的,兩人同為總督,倒也犯不上給他這個面子。可這徐澤海真能出幺蛾子啊,到了松江府城門口,突然轎子就壞了,他以摔傷受了驚嚇之名,說什麼也不肯進城了。說是自己和松江犯沖,出門沒有看黃曆,不能在此地久留,嚷嚷著叫人調轉,回南京去。
出了這種事誰敢欺瞞?有人往府衙送了信兒,讓總督大人給拿個主意。郭文鶯聽得直牙癢,難不成誰出門必須得翻了黃曆才能出來嗎?
這人簡直就是有病的厲害,到了城門不進城,這是純粹給她難堪嗎?她本來就憋著滿肚子火氣呢,這會兒哪兒來把持的住,立刻點了一些侍衛,跟著她一起出了城。
剛到城門口,郭文鶯鼻子差點沒氣歪了,這位本來還叫囂著受了重傷的南直隸總督徐澤海,就坐在城外的樹蔭底下,讓人給支了個躺椅,在那兒一邊吃著瓜果,一邊哼著小曲,那姿態別提多瀟洒,多如意了。
郭文鶯心裡這個氣啊,要不是顧著自己身份,真想上去給他兩巴掌。
說起這徐澤海她也是認識的,這也是個奇葩的不得了的人物。此人是琥國公的獨子,今年二十八歲。不過他卻不肯繼承琥國公的爵位,非得說什麼白來的沒意思,要憑自己本事闖出一片天地來。他這麼說的,倒也真做到了,從十四歲就考中進士之後,從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做起,然後一路升到了現在的封疆大吏,南直隸總督。
自來直隸總督都比別省的總督高半級,無論南直隸還是北直隸,因擔著京畿重任,都是要地,自比別處更受人器重。
不過這南直隸也是奇怪,本來可以劃到江蘇,卻單單僻處這麼一塊地成立南直隸,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地方,卻不知為何還特別受朝廷看重。
她記得歷史上明朝行政區域劃分為兩京地區,區別於北直隸。不過此地經濟繁榮,稅賦居全國之冠,文化昌盛,崇文重教,半數以上官員廚子江南貢院。也難怪這徐澤海敢在她面前這麼託大了。
強壓著怒火,她走了過去,對著那微眯著眼假寐的人微微一笑道:「徐大人真是好悠哉,這是打算在城門前打個盹嗎?」
徐澤海抬抬眼皮看是她,倒也沒顯得多麼驚慌,他微微撐了撐身子,「郭大人,真是抱歉啊,剛才在城門前,轎子脫了底,把我摔了好大一跤,這會兒都爬不起來,恕本官無禮,就不給大人賠罪了。」
「哪裡,哪裡。」郭文鶯嘴上謙虛著,心裡卻不知罵了他多少回。雖也知道這徐澤海是故意刁難,但也沒甚辦法。畢竟眾目睽睽之下,他從轎子里摔出來的,他說受了傷,誰又敢說沒受傷呢?
她道:「徐大人身子不便,我也不敢強求,不如讓人把徐大人攙扶進城如何?」
徐澤海忙搖頭,「這如何使得?我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進城的,我查了黃曆,今天進城必將遭無妄之災,我可活的在意著呢,不想這麼快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