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網破
李慶玉嘆氣,他就算猜到這事可能和郭文鶯有關,可就是一時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麼。都說這女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果然是沒半分正經,竟讓他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幹什麼?
可就算再猜不透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留著那女人在東南,終究是不行啊。
他摩挲著手裡白玉扳指半天,久到李慶玉都有些著急了,他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子,一邊走一邊嘴裡嘀咕著,「這怎麼辦啊?這要怎麼辦啊?」
李慶玉忽然長長吁了口氣,「李大人,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有件事你可敢做嗎?」
胡延譽停了下來,回身望他,「你什麼意思?」
李慶玉用手比了手勢,胡延譽瞥了眼,突然「呸」了一聲,「就這啊,我跟你說,要是能做成,我早就做了,莫說是我了,就是這福州之地,不知道多少人存著這心思的。可心裡想也就想想吧,誰能辦得成呢?先不說郭文鶯有多狡猾,就是她身邊裡外三層的那都是皇上的親衛和錦衣衛啊。東南大半的兵力都在她手裡攥著,十萬陸軍,八萬水軍,要人有人,要船有船,那是想打誰打誰,想抓誰抓誰。不然你以為這偌大的東南三省就聽她一個娘們的擺布?」
李慶玉嘆一聲,他也知道此事不易,前段時間張家也不是沒出手,可那又怎麼樣?無影門都叫人給端了,雖然跑了門主藺遠,可到底損失巨大,最後連郭文鶯的一根頭髮絲都沒傷著。他本來想這個胡延譽是個蠢的,乾脆叫他去拼個你死我活,沒想到這個軟蛋,還沒動手就先怕了。
看來這事還得從長計議了,那個死女人,怎麼就不出門了呢?竟讓他們一點機會也摸不著。
胡延譽本來想從他這兒討個主意的,結果李慶玉除了叫他去送死,半點有建設性的話也沒有,他心裡也有些惱意,心說,得了,個人顧個人吧,橫豎他拿的也不是大頭,剩點湯湯水水的喝了兩口罷了,就不信抓住了還能把他殺了不成?大不了他辭官不做了,回老家抱娃去。
他自有了退意,也不再跟李慶玉廢話,起身就告辭了。
等他走後,李慶玉總覺得心神不定的,丟了個夫人他倒不怎麼在意,一個女人而已,可若是鹽場出了事,那可是要是他的命了。
他忖了一會兒,高呼道:「來人,把管家叫來。」
過了一會兒,李府的管家小步跑著過來,「大人,有什麼吩咐?」
李慶玉道:「你馬上去一趟鹽場,讓人警醒著點。」說著頓了頓又道:「去跟兩江總督余大人送個信,叫他把兩淮的鹽場照看好了,絕不能讓郭文鶯的手插到那兒去。」
福建和浙江兩省的鹽道他們可以棄了不管,但這兩淮的鹽卻絕對不能出事,兩淮鹽場比周邊這些省市鹽道上的鹽加起來還要多,那是他們真正的家底啊。
徐管家笑道:「大人真是多慮了,這閩浙總督還能管到兩江去嗎?」
李慶玉哼一聲,要真是管不到就好了,就怕郭文鶯那邊真豁出去跟他們死磕,要真把鹽場給封了,他們才是真玩完了。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郭文鶯的膽子沒那麼大了。
#
此時此刻,在總督府里的郭文鶯,正拉著路唯新的袖子,七扯八扯的扯個沒完呢。
路唯新今早新換的衣服,袖子都快被她扯脫線了,他皺皺眉,「文鶯,我跟你說不行就是不行,你這沒旨意怎麼能胡亂行事?」
郭文鶯露齒一笑,「旨意好說啊,回頭跟皇上說說補一道聖旨就完了,只是這會兒時間緊急,絕不能讓他們把兩淮鹽場的出入賬冊全銷毀了,你帶人去一趟,把淮南和淮北的鹽場都給封了。」
路唯新道:「說的容易,我一個錦衣衛僉事,封兩淮鹽場?我拿啥封,以什麼理由封?」
郭文鶯笑道:「理由可以編嘛,比如你們抓欽犯湊巧抓到那兒去,比如就說有人匿名告兩淮鹽運謀反,怎麼個理由不行啊?又不是真的查封,先把鹽場圍起來,不讓他們隨便動就是了。一旦證據毀了,我就是想追查也追查不出來了。」
路唯新被她纏的沒辦法,嘆道:「也就是你這膽子吧,你一個閩浙總督,插手到兩江去,又管起鹽道來了,你也不怕有人蔘奏你?那幫御史們可不知積了多少怨氣了。」
郭文鶯道:「參奏就參奏,咱爺們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他們先前要不是把我惹急了眼,我也不想把事做絕了。不過既然做就索性做的再大點,光東南這個地方還不夠,怎麼也得把兩江和南直隸都給捎上,我還就真不信這個邪,那幫人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路唯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本來他還覺得自己膽兒夠肥了,郭文鶯的膽兒都超了他兩了,查封兩淮鹽場,沒旨意都敢這麼乾的,也就只有她了。自己也是死催的,居然還叫她給說動了。
他想了想,「算了,死就死這一回吧,大不了你闖禍砍了頭,兄弟陪著你就是,你要一次性把鹽案平了,自也有你的道理,我明天就帶人去江蘇去。」
郭文鶯大喜,笑道:「還是唯子懂我。這也怪不得我也把事情鬧大,只是皇上改鹽課的旨意已經到了,不把現有的制度打破,這聖旨和公文就是空的,根本執行不下去,與其後來跟這幫人扯皮,倒不如一口氣肅清了。重新換血推行新章,前一陣朝廷恩科不也用了不少新人,候補沒地方去的,就拿來補了這窟窿也不錯。」
路唯新白她一眼,拿大半個江南的官員填了坑,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不過他心裡也知道郭文鶯沒說錯,看各地官員對皇上鹽務新規的態度,就知道這新規推不下去,就是強行推了也收不到效果。
正所謂燈下黑,回頭該幹什麼,他們還會繼續幹什麼。也只有像郭文鶯這樣,把這江南的官員打怕了,打的抬不起頭了,這新規才能推行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