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餘波
金秋的氣候涼爽怡人。
在梵婀璃鎮偏僻的大街上，兩旁是一排排梧桐樹，陽光漏進來，斑斑點點，靜謐溫柔。
戴著灰色斗篷的少年坐在藤椅上，隨手翻著泛黃的書頁。他面前的一杯咖啡已經很久沒動過了，中年男人坐在他身邊，雙腿擱在桌上，他也有一本書，不過不是看的，是翻開蓋著臉上，他仰躺在藤椅上打瞌睡，呼嚕聲一陣一陣。
三輛黑色馬車停在不遠處，駿馬嘶鳴，兩個僕人正往車廂里搬運東西，馬車夫站在車廂旁，風度翩翩，一動不動。
少年跟丟了獵物，心有不甘，正生悶氣，他們要走了，離開這個帝國。少年抱著大鐵槍獨自坐在梧桐樹的枝丫上，看著樹下不停吃東西的壯漢，眉頭皺起:「你能不能少吃點，四個人的食物全被你一個人吃了。」
「可是我餓啊。」壯漢把巨劍橫放在雙腿上，劍上鋪滿麵包，火腿，奶油，邊吃邊說，「你太廋了，應該多吃點。」
「你除了吃還能做什麼？」
「練劍啊。」壯漢想了想，「還有睡覺。」
少年的眼角挑了挑。
斗篷少年忽然抬起頭，面朝大海，他放下書籍，站起身來，身旁的中年男人驚起來:「狄安，是她么？」
「是。」狄安點頭道。
少年抱著鐵槍跳下來，問道:「你們聽到了什麼？」
「吼！」咆哮聲遠遠傳來，響徹雲霄，無數飛鳥驚飛而起，整個鎮上的動物瑟瑟發抖，趴在地上，嗚咽不止。男人們放下手中的酒杯，面面相覷，女人手中的衣服掉落在木盆里，水花四濺，小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一群人從酒館中衝出來，呼朋引伴，拿著各種武器，朝海邊衝去，那是最近幾日從外地來的人。
少年握緊鐵槍，那把鐵槍在戰慄，渴望戰鬥，少年興奮地大叫:「是她，是那個獵物，她終於出現了，這下她逃不掉了，我會殺了她！」
狄安轉頭看了他一眼，身前空氣扭曲，光芒四射，浮現出水波一樣的鏡面，狄安跨進去消失不見了，中年男人笑了笑，拍拍少年的肩膀，搖搖頭，也跨進去了。隨後少年背負鐵槍，一頭撞入水鏡中。
「嗚，等等我。」壯漢大口吞咽食物，扛起巨劍闖入水鏡里。
巨妖與骸骨的戰鬥已有半晌。
赫伽站在懸崖邊，看著兩個龐然大物海中搏鬥，震撼人心，那是讓人絕望的力量，無數人夢寐以求，卻不能得到，她們這種族得天獨厚，鍾天地之靈，一出世就有這樣恐怖的實力。相比之下，人類過於渺小，如同螻蟻。
身旁「嗡……」的作響。
赫伽回過頭，空氣扭曲，好似沸騰的水汽，凝聚成一面水鏡，憑空生成的門，先後出來四個人。
四個人也注意到他，掃了一眼就沒再注意了，無關緊要的人，源力都沒有，實力已不能用低微來形容了。
毫不掩飾的蔑視！
「四個實力強大的人。」赫伽臉色平靜，心底不至於憤怒，但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他回過頭看著巨妖與骸骨之戰，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我要變強，變強。一方面是對尤里安這樣的力量感到羨艷，另一方面也為自己不屈，我也能。
「神力！」赫伽的呼吸急促起來。
海中的搏鬥還在進行，巨妖完全壓制住了深淵女皇的骸骨。
「好強的力量！」中年人讚嘆不已。
壯漢看的目眩神迷，唯有狄安，臉隱藏在灰色斗篷里，看不清神情。
「街頭鬥毆一樣，毫無技巧可言。」少年皺著眉頭道。
中年人笑了笑，說:「到了他們這種已經探究天地至理的地步，武技可有可無了。」
「走吧，我們沒機會了。」狄安掉頭就走。
「我不服！」少年怒道，「上次她就打不過我，這比我也要跟她斗一斗！」
「先前我們追殺她，她每每能順著河流逃走，你還不明白嗎，現在她在海里了，無人能敵，哪怕她受了重傷！」中年人說，「有水的地方，她就強大！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不服輸也是好事，但是別犯傻，生命只有一次。」
巨妖結束了和骸骨的戰鬥，回過頭看著他們。
「我們快走！」中年人著急道，「她注意到我們了。」
「你沒膽！」少年人笑了笑，看了一眼戴著灰色斗篷的狄安，腳踏巨石，鐵槍爆起，沖向巨妖，飛到半途，迎面一根腕足，撞擊過來，越來越大，速度快絕，避無可避。
少年一咬牙，準備硬拼，身後人影閃過，抓住他的腿，根本來不及反抗，也無從反抗，一把把他拉飛出去，身影相錯，灰色斗篷站在他的位置上，一指一點，光環推開去，無數鏡面扭曲旋轉，華光四溢。
「砰，砰，砰！」
一陣刺眼的光芒，三聲過後，中年人臉色大變，一躍里許，騰身橫抱住倒飛過來的狄安，臉色難看，狄安渾身是血，失去了知覺，渾身在顫抖，血水從他口中溢出來，止也止不住。
身背巨劍的壯漢慌了神，眼見中年人飛回來，他手握巨劍，就要朝巨妖衝過去，為狄安報仇。
「回來。」中年人喝道，「狄安還沒死，我們走。」
壯漢硬生生停了下來，他走過抱著鐵槍的失魂落魄的少年身邊道:「如果狄安有什麼閃失，我會殺了你，不管你老師是誰，誰也護不了你。」
「我們這裡邊，最差的就數你了。」壯漢繼續道，「如果不是狄安救了你，此刻的你連半塊好肉都沒有了。」說完背著巨劍，在懸崖上兔起雀落，朝遠處疾奔的中年人追去。
「要殺我，呵呵。」少年握緊鐵槍，恨恨地看了一眼巨妖，掉頭隨他們走了。
「上來。」巨妖的腕足懸停在懸崖邊。
赫伽跳上腕足，腕足寬大平穩，隨著腕足離懸崖越來越遠，海闊天空，他抬頭看著猙獰的巨妖，想象尤里安與這形象的巨大落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深淵女皇的骸骨矗立在深海之中，聳立雲端，腕足將他遞上深淵女皇的肩胛骨，甫一觸碰，赫伽一陣心悸，腦海中光怪陸離，浮現出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