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暴躁
「真可惜了。」
尤里安站在深淵女皇的肩胛骨上，雙眼無神，望著蔚藍天空上的零碎白雲。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繼承深淵女皇神力的，能幫助自己的人，就這麼消失不見，生死不知，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好在她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快速平復情緒，轉過身來，已是風華絕代，美艷動人，她驀然回首，狹長的雙眸望著海岸上的懸崖，眼神冰冷，那裡熙熙攘攘，站了一大堆人。
「那就是傳說中的深淵女皇！？」一個中年人問。
「這還有假？」老人回答道。
「她看起來真大！」
「只可惜，深淵女皇死的早，不然她留下的傳說會更多。」
「神靈不是不死不滅的么，她怎麼會死掉？」
「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老人吹鬍子瞪眼睛，「說來也奇怪，一夜之間，那古斯都大陸上神靈忽然就沒了，就像約定好的一樣。幾大神權組織也保持沉默，眼睜睜看著世俗王權划土而治，不聞不問。」
「她生前應該很美吧，真想瞻仰一下女神的風采……」中年人一臉惋惜道。
「現在變成了骷髏，滿足不了你的幻想了，對吧？」老頭子擠眉弄眼，戲謔道。
兩個人嘿嘿直笑，心照不宣。
他倆身旁有一個衣著暴露，手持巨斧的女人，嫌棄地看著這兩個人，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她目光崇拜地看著海中巨大的骸骨，這是女人的榜樣，所有女人的目標，她無數個夜晚做夢征伐天下，無敵於世界，但那僅限於夢中，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在現實中做到了。
「聽說她曾力戰眾神，全身而退，有數位神靈追殺她，她且戰且退，一路上斬殺了三位神靈，打的天地色變，整塊大陸都被打碎了，打沉了。」
「她性情暴戾，喜好殺戮，從地獄深淵中出來，給大地帶來岩漿與災難。」
「關於她的英勇事迹，太多了太多了，可是沒人清楚，她是怎麼隕落的。」
「一百多年前，她被發現在海底大峽谷中，那條峽谷就是她們大戰過後的創痕，整整萬米深，有人探勘過，那是被一劍切出來的。」
「噝……」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就一劍，萬米深？」
「神的世界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就好像眼前的這深淵女皇的骸骨，天知道她為什麼長得這麼龐大，力量有多強橫，我們都不知道，也許只有神戰士能解答一二吧。」
「深淵女皇的骸骨不是被關押在昆士瀾底獄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有個人問。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回答不上來。
「都說深淵女皇還沒死，會不會是她自己走來的？」
「切……」眾人一陣噓聲。
「那誰解釋一下，剛才的吼聲是怎麼回事，大家都聽到了吧。」那個人繼續問。
眾人又是一陣騷動，顯然沒人能回答。
一個人指著被海浪推來的破爛木料:「海上漂的是什麼？」
「讓我看看，這是甲板上的木頭，這是龍骨，斷裂成兩截了，這誰有這個本事？」老人分開眾人，面色難看道。
「那是匹諾曹家族的旗幟！」
「匹諾曹家族？」
「匹諾曹家族有商船隊！」
「看來要出大事了！」
「管他呢，等老子得到這破爛骷髏的力量，誰來老子都不怕。」一個光頭大漢提著兩把刀，蠻橫地推開眾人，一躍跳進海里，眾人紛紛醒悟，大老遠來這鄉下小鎮，不就是為了尋找力量么，為了變強大，雖然初衷不是深淵女皇，但是此刻的深淵女皇骸骨顯而易見是更好的選擇。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上啊！」一聲疾呼，懸崖上的人前仆後繼跳入海中。
尤里安緩步走到肩胛骨邊緣，長風牽扯著裙擺飛揚，她冷酷地看著眾人，沒有慈悲，沒有憐憫，高高在上如同神祇，海水激蕩，翻卷著細小的浪花，一圈圈旋轉，越來越多，鋪滿視野所及範圍內。
一群人拼盡全力，在海中游泳，海浪拍擊過來，這些人吐出口中的海水，破口大罵，逆流而上，又被海浪拍在海里。
「大家有沒有發覺，這海水有問題？」有個人環顧四周說。
海水冰冷，卷著浪花，眾人仔細感受一下水溫，沒有任何問題。一個女人抹了一把濕漉漉的頭髮，大聲說道:「哪有什麼問題？」
「海水在變冷。」
「你有沒有一點腦子，十月底了，此時的巨妖海海水不冷才怪！」
眾人哈哈大笑，那人被訓了一頓，臉上掛不住，口中罵罵咧咧，潛入海水裡，他脫離眾人，朝岸邊游去，海里的確有古怪，這群豬玀，被眼前的骷髏蒙蔽了雙眼。
越是朝前游，海水中的雜物越多，大量漂浮的木頭迎面撞過來，間中還有一些死屍，海面上傳來淡淡的血腥味。氣氛凝重，眾人的心懸了起來，邊注意周圍動向，邊躲避木頭，各人心中暗自嘀咕:「該不會真有什麼問題吧？」
海水冰冷，這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海面在冒著絲絲寒氣，寒冷刺骨。
「快離開。」老人大聲喊道。
海水瞬間冰凍，從骸骨處一路蔓延，浪花卻沒停，像海浪一樣奔涌，那是帶著鋸齒狀邊沿的寒冰浪花，瘋狂的旋轉切割，冰屑四濺。
「救命！」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
已經遲了，一朵巨浪撲下來，鮮血噴濺，冰花擠爆了身體，旋轉切割，碎肉橫飛，被深埋在海底，卷到不知哪裡去了。慘叫聲，救命聲，還有冰浪撞擊切割的聲響響徹雲霄。冰花像磨盤，又像齒輪，鋒銳尖利，滾動翻轉，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
或許是尤里安的惡趣味，巨浪翻湧，幾股巨浪猶如龍捲，追上那個最先逃離的人，那個人驚恐地呼喊，回首一看，巨浪就在身後，他眼神絕望，巨浪碾壓過去，吞噬一切，毀滅一切，不消片刻，海面上再沒一個活物了。
海水慢慢恢復常溫，所有的一切沉入海底……
尤里安平靜地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
她漠視所有人的死。
再沒有惱人的喧鬧聲，海風輕柔地吹拂尤里安暴躁的心，過了片刻，她像是聽到什麼，蹲下來，手指貼著骨頭，深淵女皇的骨頭裡有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