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陌路歸途（13）

  宮本吾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樣，感覺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人，一個自己萬分信任的人，突然出乎意料的反叛了自己。


  一聲槍響，宮本霖的步伐突然停住，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才的那聲槍響，來自於宮本吾介。


  他要親自殺了秦夏伊，親眼看到她死。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宮本霖！」


  秦夏伊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直接扶住了即將要倒下的宮本霖。


  那枚子彈從宮本吾介的槍口中射出，準確無誤地射進了宮本霖的心臟。


  她怎麼也沒想到，宮本霖竟然會為她擋子彈，說到底，她覺得宮本霖和她的關係亦敵亦友，他再怎麼心軟，也不可能出手救她。


  他的心臟中彈，血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瞬間臉色蒼白。


  他眼神迷離，卻悄悄握住了秦夏伊的手。


  宮本吾介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說到底，他還是沒能真正了解宮本霖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霖，你……」他驚呆了，錯愣地看著宮本霖，這是宮本吾介第一次流露出這樣的表情，錯愣驚詫，更多的是痛悔。


  「父親，我也為愛……飛蛾撲火了。」


  他那雙狹長好看的眼睛終究在痛苦和折磨中緩緩閉上，宮本霖臨死前，深深地看了秦夏伊一眼，直到死後也沒有對她說愛這個字，可能他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這一槍，我為你擋下……」他艱難地喃喃開口，「我不後悔……」


  他說完這句話后，秦夏伊咬住牙關，用力扶住他說道：「別說了，來得及的……你還能活下來！」


  「別，快走……這是我的命運，秦夏伊，躲不開的，」他咳出了一口血，「這是我的選擇……我自願承擔這一切，包括死亡……」


  她獃獃地看著他，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正一點一點消失殆盡，溫度逐漸變涼。


  「謝謝你，宮本霖。」


  她輕輕說出這句話后，眼神幽深如井，目光如冰。


  他以死來護她周全，秦夏伊的心裡早就亂成一團麻，然而他的舉動，徹底成功佔據了她內心的一塊位置。


  很多年以後，秦夏伊也不會忘記那一刻，宮本霖看著她的眼神，那樣的決絕瀟洒，在那一刻他似乎得到了釋放和解脫，這正是他所夢寐以求的吧……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逐漸失去了呼吸。


  宮本吾介眼神一動，瞳孔里映出秦夏伊低落的臉。


  「夏伊，快過來！」


  黎森眼底火光迸現，伸手想拉住秦夏伊的手，結果錯過了距離，指尖剛差點勾到她的衣服，只見餘光一閃，一把尖銳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秦夏伊的小腹。


  他瞳孔一縮，正要回頭攻擊，整個人就被摁倒在地，肩膀被人束縛住，再也無法動彈。


  因為宮本霖的死，宮本吾介徹底動怒了，他再也沒有之前的顧慮，直接命人將匕首刺進了秦夏伊的身體，毫不猶豫。


  「……夏伊，夏伊！」


  黎森被人摁在地上，吼地撕心裂肺。


  「Lester，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親眼看著她死，她死後我可以放過你，二是……」


  「我選二！」


  他沒有任何的思考，脫口而出。


  宮本吾介一愣，大笑：「好，那……」


  「別管我！」


  秦夏伊顧不了那麼多了，她隱忍著莫大的疼痛，扯著嗓子對黎森喊道：「選一，好嗎？」


  他深藍色的眼瞳泛起巨大的波濤，逐漸變的幽深陰霾，像綻放於天際的煙花，突然爆發出巨大的情緒色彩。


  「不……不可能的，你不會死的！」


  「你還有一分鐘的考慮時間，Lester.」


  「我選二！」


  宮本吾介面無表情：「好，她可以走，你必須留下！」


  於是，宮本吾介揮了揮手，原本束縛住黎森和秦夏伊的手下們紛紛鬆手，站到了一旁。


  黎森二話不說，跛著腳一步一步朝秦夏伊跑來，跪到地上吃力地將她橫抱起，直衝大門。


  「父親，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了？」


  宮本吾介冷冷地看了身旁人一眼，冷哼一聲：「這不叫放過，而是折磨，她就等著看吧，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深淵，一點一點面目全非，這是一種毀滅人性的過程。」


  說完，他發出了陰森森的笑聲，看向躺在地上的兩個失去聲息的人。


  「把他們兩個處理了，真是礙眼。」


  「是。」


  於是，宮本霖和曹淺的屍體紛紛被人抬起運走了，視線得到清凈，宮本吾介若無其事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嘆了一口氣，甩了甩手走了。


  像是沒有發生過一切一樣，他神色如常，就像是在平日里吃完了一頓飯，喝完了一杯茶，就這樣慢悠悠地踱步，一步一步踩在鮮血淋漓的窄道上，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把這條路給我弄乾凈了，血腥味太重。」


  他幽幽地說道，越走越遠。


  另一邊，黎森抱著快要失去意識的秦夏伊一路狂奔，同樣身上負傷的他沒有怠慢腳步，而是加緊了步伐，心裡焦急暴躁。


  「夏伊，不要睡著……不要睡過去，你馬上就要得救了！」


  他氣息不穩，用額頭抵著她的臉，卻感受到了她逐漸變涼的體溫。


  秦夏伊依稀聽到他說的話，只覺得眼皮像鉛一樣沉，卻還是吃力地抬起了眼，看到那張令她留戀已久的臉龐。


  她慢慢地抬起手，用手指勾勒他深邃的眉眼，慘白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麼。


  「夏伊，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閉眼……看著我，看著我好嗎？」


  他幾近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她，眼眶通紅，焦急又絕望的目光令她有些心疼。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方寸大亂，印象中的他，一直是運籌帷幄，雲淡風輕，在她不經意之間他已然掌控了全局。


  而這次，連他也露出了絕望和悲哀的神色，這都怪她，不然他也不可能冒險救她，答應宮本吾介的條件。


  「……好。」秦夏伊只好輕聲答應他，她努力不閉眼睛，深深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