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田言、田言
「此謂諸公前來也沒什麼,亦即並言於此世中我新齊宜行一何者。」
李澤華笑道,「諸公不須拘攣,盡可盡言。」
而這句話讓眾人渾身一震,不由得挺直了腰桿。這不是大事什麼才是大事?這是天大的事!說是暢所欲言,但誰也沒將這句話當真。然後片刻之後,武官隊伍中一個男子走了出來。
「自秦王崩來,此天下狼煙四起,民不聊生。幸有聖人慈悲憐生苦,此世自當為聖人由清,正合天道而順人情,天下咸服。」
李澤華笑了笑,台下人自己是連臉都沒見過,大概是陳勝吳廣中途收服的的人吧,急不可耐的想要表現,倒是多少有些落於下乘。
但武臣乃至文臣們紛紛稱讚,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妙絕倫的馬屁一樣,畢竟拍的是頂頭老大的馬屁,哪怕最古板的晏學老夫子也頂多皺了一下眉毛,也沒多說什麼。
但這馬屁卻只是一個開始。
「陳公言是,幸有聖人慈憐炭,民有福矣。」一個官員也站了出來。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有人接道。
「蓋天地有變,神器易更,而歸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
「秦王貪婪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
「是極!秦世數盡,合蓋我大齊取而代之。」
「拔咸陽畢暴秦,統帥義師席捲八方,以治天下。」
李澤華冷眼看著台下吵鬧的大臣們,而同樣冷眼的也還有晏學勝七等人,這些人只是開個由頭,真正做決定的還是他們。李澤華等到所有人都說的差不多了,然後眉峰一挑,哈哈笑道,「君臣同心啊,諸君與孤想到一起了。」
「孤有個想法,三個月打下冀州十三郡,雍州三郡,諸公見可好?」
一瞬間,空氣都冷了些許。
大肆進攻這一點是眾人共同的觀點,但到底從哪裡打、攻向何方、何人為主將、打的快慢卻有不同的意見。但無論如何三個月打下二州之地這都算是激進了。是的,若只是三個月打下兩州之地其實也沒問題,但打下了就不能不管吧,要接受要治理要平亂。但台上王君的結尾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陳述,說明他已經下了決心。
而這裡,晏學給了旁邊田儋一個眼神,他頓時瞭然於心。然後第一個先行一步,單膝跪地,朝著台上齊王恭敬道,「齊王在上,吾田儋願為先鋒,為吾王攻城略地!」
田儋,也是齊國王室。而其堂弟便是之前農家二堂主的田猛、田虎(田榮、田橫),不過他的血統比起田猛田虎更加純正,自傲是齊國王室所以就沒有在農家打拚。在狄縣當地勢力雄厚,家族強盛,頗得人心。
而田儋經晏學提醒一馬當先,但緩過神來的武臣們也一個個不甘示弱,紛紛跪倒在地,開口請戰。
「臣薄珏亦是願替大王做一馬前卒,披荊斬棘!」
「我秦嘉….」
「我田丹……」
「俺,俺也是!」
畢竟這攻打二州已成定局,這文臣武將當然不甘落後。這就是李澤華的威勢,作為當代唯一武碎虛空飛升上界的仙神,也是天人共敕的齊國君王,他本身就等同於齊國,他的意志就是齊國的意志,沒有任何能夠忤逆的存在。
既然手握這超時代的神兵利器,李澤華就打算一口氣橫掃六合,在做事上卻也要大膽開創新局面,若這樣畏手畏腳還算什麼穿越者。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自己早一日一統天下,這天下的動亂就早一天平定,也就少死一些人。
不過回到前言,打下容易,治理卻是難,想要讓他們在三個月時間治理州邦,使其心悅誠服,這才是李澤華真正想要的東西。
而謝都不用李澤華多慮,作為合格的臣子,就應該思聖人之思,解聖人之憂慮,聖人想到的沒想到的他們都應該想到,否則要他們做什麼?
「夫治州邦,諸公何言謂本王曰?」李澤華又問道。
而這一次武官們自然不會跳脫出來,而文官也沒有開口的。
李澤華掃視眾人,或許他們暫時沒有想法,或許三月治理州邦也的確太難,短時間內是想不著辦法。
但有些人李澤華可是通過氣的,他們應該有所準備才是。
「晏師,可有何策教孤?」
隨著李澤華的問話,晏學才緩緩向前躬身道。
「上兵伐謀,其下攻城。我新齊自然武力無敵於天下,但若想短時間收服,老臣還是有些想法。」
「晏師請講。」李澤華來了精神。
「暴秦用法之苛之言冠絕六國,秦帝晚年用法愈加苛刻。徭役頻繁、賦稅嚴重,男子疾耕不足於糟糠,女子紡績不足於蓋形。百姓力竭,欲為亂者十家而五。」
「單殺苛吏、誅劣紳只是加強民間黔首認同感,而他們目光短淺,只能看到自己的面前多少地、多少賦稅。所以老臣斗膽諫言,每至一地減租乃至免租、焚燒債券,更改秦法中的苛令,以順天下黔首之心!」
「晏師所言有理!」李澤華雖然眼光遠高於這個時代所有人,但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有些地方他還是看不到體會不到。而這些都需要其他人來點明。
「老臣不敢居功,多處皆為右台御史欲出之。」晏學拱手道。
右台御史?田言?關她什麼事?
李澤華將目光投向了這個一直一言不發的柔弱女子,但她也站了出來,表情安之若素,對著李澤華和晏學躬身道,「小臣特與晏夫子提數區區之意,夫子折愧我了。」
可是她眼角的餘光卻微不可查的掃了一下上方的君主。
可李澤華好像並不以為意,只是慢慢的嚴肅了下來。擺擺手回到剛才的話題,下令道,「後日以兵御之,攻入咸陽吧。田儋,此戰孤是交於你手,可有信心?」
田儋單膝跪地,大喜過望,「田儋定不辱使命!」
李澤華冷冷道,「此戰誰都能打!孤欲者以小者責克,若我軍死者逾萬,你提頭來見孤!」
這個?!田儋原本喜出望外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大驚失色。
的確一如李澤華所說,在這種情況下攻破咸陽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而田儋原以為自己貴為王室,又有帝師晏學支持所以這件白撿的大功績落到了自己頭上,但沒曾想自己居然接手的是一個燙手山芋!
咸陽城夯土摻灰、逾四丈,城中更有八萬守軍,為領兵將領更是那名震天下的少府章邯,尋常需要十倍逾此才能攻下!但若說只能一萬…….田儋忽然想到一點,面色難看,但還是重重的叩首不敢發出一言。
若真的死傷不能超過一萬僅憑陳勝吳廣的那些雜牌軍是不可能的,需要自己本部精銳子弟兵全境壓下,然後配上大王所賜的神兵利器,倒是的確可以辦到。可是這樣一來田儋的心就宛如刀絞。
若只是那些看似龐大的雜牌軍田儋自然是死多少都不在意,但若是賠上他的本部那就要他老命,可他知道這就是大王所要的結果。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他不會管局部的損益,只會衡量總體的利弊。
但這時一個人從身後走了過來,走到他的旁邊,是一鶴毠官服的女子,她長鞠一禮,朝著台上齊王恭敬道,「夫聖人,小臣有一計可使我軍不費吹灰之力,可令王服,領城中將拱手而降。」
說到此田言頓了頓,仰起頭竟然直視李澤華的目光。
「如若不然,吾自當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