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紅粉傾國一骷顱
一步踏入到那光芒當中,季無涯立在了那裡,眼未先睜,卻直接感受到了一股靈氣在四周瀰漫。
撲面而來時,好似清涼的冷風一樣,讓得季無涯那因為神魂分裂而帶來的痛楚,都消弭了不少。
漸漸的,他睜開了眼,從那光中走出,此地光線並不明亮,落入他的眼中卻正好能夠看清周圍的一切,既不刺目也不暗淡。
頭頂竟有幾百丈之高,高高的穹頂下,生長著一顆高大之樹,直指洞中的頂端。
而出奇的,在那大樹的後面,竟憑空有著一條瀑布從上面流下來,如銀布懸挂,折射著周圍的光芒,使得這裡更加明亮了許多。
瀑布之下,是一汪碧水池潭,水流落下時掀起了無數銀白色的水珠,聲音轟鳴,在這寬廣的山洞之內,頓時如有宏偉之意形成。
大樹之下,一片鬱郁青青,四周也是散落的生長著些花草,倒顯得此地多了些生機。
季無涯雙目睜開后,一眼便落在了前方,落在了那撐起了此地的大樹之下,池潭之旁,背對著他的一道身影。
身影盤膝坐在那裡,一身寬鬆許多的素白衣裳套著,而那隻白色兔子,此刻十分乖巧的依偎在身影的旁邊。
俯首在那裡,靜靜的,一雙紅色的大眼睛也變得寧靜下來。
季無涯不由得,也屏住了呼吸,不敢大聲喘氣,只是猶豫了一番之後,最後開口,
「季無涯拜見道友!此行無意冒犯,只是此地不熟,既然為外來之人,自當應向道友問候一聲才對,還望海涵!」
他的聲音傳出,在這山洞之中擴散,形成了一聲聲的迴音,讓得季無涯的心更加懸了起來。
許久,那聲音也在迴響中慢慢的消失,可是不論是那之前化為女子的兔子,還是這著素白長衫的人,都是沒有任何反應,都如同沒有聽到一般。
季無涯帶了些忐忑,腳下邁步,向著那裡走去。
腳下是一片泥土,落腳下去還需要他收住力氣,不然會一腳踩入其中,柔軟潮濕,比那冰冷堅硬的岩石更像是大地。
他漸漸的走近了那身影,不難判斷,這是一個女子,只是那套在她身上的衣裳卻是肥大許多,將她的身子完全攏在其中,使得從外面看去,都難以看出是男是女一般。
季無涯的心中帶著警惕,可越走他卻越加的陶醉,那瀰漫在此地當中的靈氣,在那瀑布飛流直下,濺起的水氣當中氤氳瀰漫。
讓得他渾身感到舒暢無比,體內的修為蠢蠢欲動,不自覺中加速運轉開來,肉身也在那氣息靈氣的灌入下,疲憊漸漸消失。
甚至神魂,那傳出的刺痛也在此刻消弭下來,如被春風拂過,平靜中安穩。
可是,他感受著這一切,呼吸卻急促了起來,心中有著驚訝和無法置信,在心神之中,一種熟悉感慢慢的升了起來!
這股氣息,雖不是很濃郁,可卻讓得他瞬間想起了那熟悉……這與元氣截然不同,好似更帶一種靈性的氣息,他之前,在子虛那片空間中所感受到過!
只是此地當中瀰漫的,相差許多,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是如此,他努力的睜開眼,看向四周時,仔細的搜尋著一切不同的地方!
漸漸的……他看到了,那很不起眼,就算是他這樣帶著目的去尋找的事物,也難以被人察覺的東西,出現在了他的雙目之內!
那是一顆顆飄蕩在周圍的小光點,那些光點並不光亮,也沒有顏色,可季無涯就是這樣感受的,那些飄蕩在四周的小分子就如同光點一樣。
數量不多,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遊盪中,就會有一些落入到他的體內,那些小分子,才是帶給他熟悉的源泉!
而當他看到這一切時,他也就確認了下來,這種熟悉不是作假,是確實如此。
他一陣恍惚,這種帶著靈性的好似元氣一般的東西,他從未聽說過,就算是從子虛所在的空間出來之後,他翻遍了手中的所有資料,卻也沒有發現任何關於這一點的描寫,心中就更加迷惑了。
就算是詢問族老,詢問岐山莊內一些見多識廣的族人,也都是一無所知,一片空白。
他也就慢慢的將那氣息,將那小分子小光點記在了心中,若是能夠以此替換元氣修鍊……那能夠達到的程度,絕對驚天動地!
可此時再次見證那小分子的存在,至少告訴他,並非是那片世界獨有之物!
季無涯頓時有些激動起來,腳下沒停,一步一步向前邁去,他再次側目看向盤膝而坐的身影,隱隱的透過那青絲,似乎有著一張風華絕代的容顏埋在下面。
就在這時,那不曾動彈過的身影,其上的衣裳卻是如被風掀動了一般,霎時飄舞起來。
同時,一聲清脆悠然,卻高轉急下,帶著些些急切與蒼涼的聲音驀然傳出。
迴響在山洞之內,古樹軀幹搖動,樹葉震顫,百丈瀑布也似激昂起來,那些草木,在這一刻我們如同共鳴般,在那聲音當中痴迷下來。
季無涯聽到那如泣如訴,婉轉悠揚卻凄愴的聲音,他的心中,頓時有著難以抑制的情愫出現。
他的雙目中,漸漸的從四周匯聚,落下時看向了那女子,在她的面前,擺著一把古琴。
此刻,她的手指抬起,落下之後便沒有再次繼續任何的動作,那古琴的顏色似黑似紅,外形飽滿,細密流水斷,這一聲雖然只此一下,可其中的情感卻包含了太多。
那幾根琴弦還在律動震顫著,而女子的手指興許是許久不曾彈奏過,竟割破了手指,有著幾滴殷紅的血液落下,掛在琴弦之上,落在古琴木體,砸開一滴血漬。
一聲而已,卻似訴盡了平生之情,又如一杯烈酒般,濃於心頭,散在身體,徒然無限傷悲情懷。
一聲成一曲,形同絕唱一樣,而那女子也不再去撥第二下,揮舞衣裳間,直接站了起來。
那素白衣裳漫天飄舞,如同無數的隨風而舞的白龍一樣,在她的四周圍繞起來,霎時遮蔽了季無涯的視野。
再下一刻,那些白裳直接向著中間收攏而去,當季無涯的眼前,那道身影徹底的展露了出來。
那面容,映在季無涯的眼中,讓得他猛然一驚,有些手足無措,可卻如同沉醉一般的無法自拔,直到那女子再次挪動時,這才渾身一抖,反應過來后,鎮定了下來。
那女子的面容,竟是一具骷顱,其上沒有絲毫的血肉肌膚,就連白骨頭顱都沒有了光澤,好像經受了太多的歲月消磨,連那點光澤也已經流逝。
可這一副本應十分駭人的骷顱,在此時面對著季無涯彷彿注視一般,卻有著一種難言的情緒,在季無涯的心中爆發出來。
讓得他覺得,這女子非但沒有那樣的可怖,甚至在他仔細的看去,那隻剩下的骷顱,邊緣棱可分明,只是輪廓看去就有傾城傾國之姿容,若非此時歲月落空,紅粉骷顱,那定是驚為天人的存在。
季無涯眉頭緊蹙,不覺中竟流露出了一種傷感之色,倒也不因為這詭異場景而驚嚇。
「想必你就是小兔子的主人了,實不相瞞,一聲成曲天籟音,此生能聽到這樣的絕唱琴音,是我的福氣。」
季無涯同樣注視著骷顱女子,目中的平靜中泛起了波動,而他的手中,托著一節木竹所做之物,上面排列著幾個小孔,光澤深沉中帶著厚重之意。
他將手中之物拿起,捏在手中,眼中似有追憶之色,卻更多的是一種傷嘆,這是陪伴著他一同成長的篌,是他爺爺親手為他製作的。
如果說,易柯正指導他塑造的那一柄木劍,代表的是他從小的夢想,是仗劍天涯的支撐,是他一切堅強和不甘的見證。
那麼,此物就是他獨自一人時,除了風與空氣,聆聽著他不曾透露過的悲痛和憂愁最多的夥伴,那情愫,融入了其中,也是當初那個他埋藏著心中的陰翳,孤獨和寂寥。
放在嘴邊,他輕輕的吐出一口氣,落入其中,頓時就有著一個音階飄出,
不同於古琴的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