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墜影閃爍
自從對《水注心經》瞭然於心之後,嘲岡就開始著手對心經的修鍊。
雖說對心經瞭然於胸,可畢竟是本典藏絕世秘籍,對於嘲岡而言,真正修鍊起來,難免會磕磕碰碰,尤其是心經句意並不拘泥,不同時刻精讀,都有不同的釋義,這令嘲岡頭痛不已。
目前的嘲岡,不算無比聰慧之人,缺少一些見識決斷,況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怎樣子的理解才算準確,才不至於因為走火入魔,擾亂原有的氣息。
「說不定下卷得到之後,可以加深理解,照這樣子練下去,自己非先瘋了不可。」嘲岡時不時撓頭皺眉,暗暗抱怨。
他總感覺自己腦中一片混亂,練得不是條路上,也練得心驚膽戰的。
「究竟該怎麼練才是對的呢?高僧,你要是真在天有靈的話,請您稍稍支會一聲,我這心經練得心中實在是無比忐忑。既然交付於我如此重要的密宗,何不好人做到底呢,非要看我如此糾結才好?」
每每冥思苦想,只會伴隨著長吁短嘆,嘲岡是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警惕著萬一有所不適,便立即罷手,防止毒火攻心。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嘲岡身上還沒發生過什麼不良的反應,倒是對氣息的調和有了較大的改善。
即便常常心有疑慮,可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域,他那緊鎖的眉宇又會情不自禁地舒展開來,默默地安慰自己道:「算了,我本來就愚笨,也不求練會練透,只要改了我這個手腳哆嗦的毛病,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我算就心滿意足了,又何必貪得無厭,自尋煩惱?」
嘴上是這麼說,可是每每一有長進,他又不甘心到此為止,總會忍不住繼續練下去。
如此這番,三個月過去了,嘲岡終於算是將《水注心經》從頭到尾完整地練過一遍。
然而不過就練就了一遍而已,基本算是初識皮毛,所謂「水有形卻也無形」,水是變化莫測的。
嘲岡可能沒明白《水注心經》專註的就是一個「變」字,所謂世上只有變化是不變的,如果一本秘籍一成不變,那很容易被淘汰作古。
只有不斷有新的體悟,才能將秘籍學活,畢竟是死的,意是活的,也不知道嘲岡能否領悟到此心經的奧義。
這也正是心經的奧妙之處,每深入一步理解,每深入一步修鍊,境界就會迥然不同。
不過說實話,以嘲岡目前的狀態,只要能夠剖析出其中一條就足以受益萬千,哪怕是最表淺的一層。
禪房外的水簾涓涓流動,嘲岡赤身坐浴潭中,依著書卷吐納心法,依舊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聚氣,散氣,聚氣,散氣……可謂是孜孜不倦,樂此不彼。
這三個月下來,不得不說,還是留有成效,至少現在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會有一股強勁的力量潮湧全身,時而清爽,時而渾濁,那種感覺實在是無比微妙。
眼下,就差將這股力量穩穩地操縱於心。
如此堅持下來,嘲岡手腳的動作較於先前,明顯是利索了不少,也不會出現時不時的哆嗦,這一轉變是令嘲岡是喜出望外。
待基本掌握了吐納之後,依據心經的指點,嘲岡已經能夠將體內的氣力收放自如,而且渾身上下孔竅也能自如操縱,變化可算是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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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正當嘲岡盤腿於玉蓮之上,潛心練習吐納之時。
忽地一顆杏子如同隕石一般,從天而降,打斷了他的思緒。
嘲岡微啟雙瞼,朝著禪房的洞口瞄去,嗔怒道:「小讓,你又開始調皮了。你不在懸崖下陪你人魚姐姐,跑上來作甚?我說過多少次,修鍊的時候別來打攪我,你是每次都當耳旁風嗎?」
然而室外除了涓涓水簾之聲,其餘鴉雀無聲。
話說好幾個月過去了,嘲岡只顧著洞中秘修,也不顧凌瑤現在究竟如何。
雖說兩人一個在瀑布中的秘洞,一個在瀑布下的水潭之中,可兩人卻是一次喊話也不曾有,明明都深知對方所處何方,卻就跟陌路之人似的。
真不知道之前的三年嘲岡跟凌瑤是怎麼過的,也許就跟近幾個月一樣,相互之間沒有過多的搭理。
不過也難怪凌瑤會叫嘲岡是木頭,在情感這方面看起來還真像個傻子一樣。
嘴上斥責六耳的調皮,可轉眼之間,嘲岡的手卻是無比誠實地將杏子一拾,便迅速地塞進嘴中,嚼了起來,看來肚子是有些饞餓了。
「小讓,你若是再調皮搗蛋,別怪我對你可真不客氣了!」還沒完全將杏子吞咽,嘲岡便鼓著嘴,迫不及待地嚷了起來。
誰想話音剛落,又一粒杏子「嗖」得,攜著淡淡的風聲,悄然飛來,這顆比先前那顆速度顯然要快上許多,算是真正用上了勁。
「雕蟲小技!」嘲岡不由冷笑一聲,耳朵一豎,側身躲避。本想著伸手接住,怎奈得此果就跟流星箭影似的,眼看著眼前一抹金黃色澤,愣是從指縫飛過。
嘲岡心中不由羞愧,可嘴上可不服氣,只見他昂起頭,道:「就差那麼一點點,再來再來!」
這一聲挑釁以後,緊接著出現的可就不單單是一粒杏子那麼簡單,只見須臾之後,接踵而至的是滿天杏雨,根本無從接起,直接把剛要轉身的嘲岡看得傻了眼,從玉蓮之上跳了起來,閃到了一邊。
只聽得那杏雨隨之「噼噼啪啪」地散落在地,把禪房弄得亂七八糟的。
嘲岡不由得嗔怒道:「小讓,誰允許你如此胡鬧的,弄亂了禪房,你要幫我打掃不成?豈有此理,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好讓你長長記性!」
說完,嘲岡佯裝怒不可遏,揮動著雙拳,氣勢洶洶地便朝著洞口奔去。
一出洞門果然就看見六耳在洞口之外捧腹不已,齜牙咧嘴,那樣子幸災樂禍的,像個壞小孩似的。
「好啊,每每我清修,你就來搗亂,看我不降服你這淘氣鬼!」言過之後,嘲岡踢腿上前,直接就將其撲倒在地,直撓其要害之處。
六耳被撓得不住地鬼叫,露出白森的獠牙,眼淚都快出來了,就差跪地求饒。
無奈之下,六耳一個靈巧的蹬地翻身,竟輕易將嘲岡甩落在地,身形一閃,朝著水簾洞口逃躥而去。
看來二者之間或多或少還是存在些許差距。
「好啊,你敢逃!給我站住!」嘲岡從地面跳起,拍拍雙手,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緊追而上。。
怎奈得剛追到洞口,六耳早已經順著瀑布旁的藤蔓滑行直至水潭,急得嘲岡直瞪眼。
「好啊,欺我手勁不足,不敢握藤下滑是嘛?簡直太過目中無人了,」嘲岡喉嚨中冷哼了一聲,道,「小傢伙,今日我可不會再被你看扁。哼,馬上我就要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說完,只見得嘲岡伸手探出水簾,一把撿了一條藤蔓,勾腿一躍,隨著蔓藤一盪,嘲岡手腳並用,竟緊緊地貼在了崖壁之上。
六耳見狀,在瀑布底興奮地大叫了起來,雙手揮舞個不停。
「哈哈,你等著!」嘲岡目露一絲光芒,往崖底投去,那種俯瞰的快感令其心底淤積的憋悶,一掃而空。
而潭中的凌瑤也為之驚訝,這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嘲岡如此明亮自信的表情,心底里也默默為之高興。
握持如此之久,嘲岡為自己的變化感到無比激動,他甚至巴不得就這樣在掛在懸崖上,掛個三天三夜,好檢驗自己是否已經擺脫了廢材的名號。
然而當他看到崖底一堆繽紛的水果之時,肚中的飢餓佔據了腦海中的那股興奮,只見他眼珠子微微一轉,鬆開雙手,順勢倒掛樹藤,滑行而下。
頓時那種下墜之時所帶來的快感,沖刷著他那原本黯塵覆蓋的心,他覺得自己旋即飛了起來,那種感覺真的很令其享受,根本就沒打算控制這種下墜的速度。
「木頭,你終於振作了……」凌瑤一直在潭中靜靜地注視著崖壁上的嘲岡。
到目前為止,可能誰也猜不透,為什麼凌瑤願意在一個固封的小屋中沉寂三年,也不願回東湖當鮫人女帝,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寧願看著勾魂鎖鏈對嘲岡的巨大影響,也不願意讓他解脫。
這些答案可能暫時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心知肚明而已。
然而如今當她看到嘲岡振作起來,不由地莞爾一笑,但見其雙手合十,虔心為之祈福,為之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