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交代
忽地從雲層之中躥出一團黑氣,那種鬼哭狼嚎之聲愈發清晰,想必這聲響便是那團黑氣所發。
只見那團黑氣從天穹一閃而過,滑行半途,驚覺半空之中癲不亂的那道騰雲,登時止住了動靜,停滯在騰雲前方百米的空中,黑氣之中兩束血光乍現,陰邪無比。
雖然相聚有段長距,可是那種凄厲的叫聲卻形同咫尺,就像是一股驚心動魄的洪流,朝著鼓膜猖狂地衝擊,無比刺耳。
嘲岡和容若由於功力較淺,早已被那恐怖的音色所震暈,唯獨癲不亂迎著那延綿不絕的陰魂哭嚎,依舊屹立不動。
他面無表情,凝視著那團神秘詭異的黑氣,其背後的雙手不自主地開始有所動作。
來者不善,這陰邪之氣,莫非……癲不亂驀然面色一變,似乎頃刻間意識到了什麼,眉頭緊鎖,牙關緊閉。
然而那團黑氣似乎並沒有即刻襲來的意思,就如此懸浮著,彷彿在觀察著對方的動靜。只是其所散發的那些無比凄慘的魂鳴,聽得叫人心煩意亂,腦袋都要裂開了似的。
如此僵持了約有數分鐘,一股似遠似近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從那黑氣中傳來,時而聲如洪鐘,時而聲如鬼魅。
「懲靈血祭,生人迴避……」
那聲音縈繞在空中經久不散,即便嘲岡和容若兩人雙雙昏迷,卻在這聲響之下,還是不由地皺了皺眉,渾身微微戰慄。
癲不亂臉色煞白,心知若是動手,必定是自尋死路,可眼下他又不知虛實,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身邊還有兩個昏迷的年輕人,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惹事上身。
好在那團烏氣之中兩束紅光漸次暗弱,在半空中迴旋了幾輪,絲毫沒有發動攻勢的意思,沒一會,便沿著原來的軌跡飛去。
連他都被驚動了,看來這世道要顛覆了,癲不亂神色凝重,瞭望著那黑氣飛梭的方向,背後的十指不知何時已經深深地摳進皮肉之中,只見那是血掌淋漓。
魂音散去,嘲岡和容若隨即便從昏睡中蘇醒。
雖然那團黑氣早已無影無蹤,可兩人的耳朵中仍然纏繞著那股百般折磨人鼓膜的聲音,整個人都覺得無比難受,就像剛從地獄中爬起來,而且是陰魂不散的那種幻覺。
「剛剛那團是什麼東西,陰森森的,怪瘮人的。」嘲岡扶著頭,覺得裡頭嗡嗡地響個不停,表情流露出痛楚的模樣。
當然容若也好不到哪去,她虛弱得甚至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
「要變天了,要變天了啊……」癲不亂神神叨叨的,嘲岡完全不理解其話中是為何意。
「癲老頭,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怎麼就要變天了?」
癲不亂沉思了片刻,神色陡然緊張了起來,想了想,隨即從胸口掏出了一個錦囊,遞於嘲岡手中,又將一枚烈火丹也交付出去。
見到癲不亂的這番舉動,嘲岡不由開始心慌,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這是要逃跑的節奏。
「癲老頭,你可不能現在丟下我們兩個不管.」嘲岡手足無措地注視著神色焦灼的癲不亂,聲音也變得有些顫顫巍巍,他幾近哀求地懇求癲不亂,然而顯然癲不亂心中早已被另一件事所佔據了,什麼也聽不進。
「這樣臭小子,你聽好了,我突然想起來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
嘲岡聞言直翻白眼,心底蔑視道:想跑就明說,非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一把老賤骨了,還那麼在意麵子,真是個老混球。
「你就這樣讓我們兩個人自生自滅?我也就算了,賤命一條,容若姑娘可是金枝玉體,你不親自陪護,半途卻要打退堂鼓?虧你還為人師表!」嘲岡表示強烈的不滿。
癲不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嚴聲囑咐道:「臭小子,平時你詆毀我也就罷了,但是現在給我好好聽著。這個烈火丹是我身上僅有的三件法寶之一,含服之人能夠口吐三味真火。」
看著那個精緻的丹壺,嘲岡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癲不亂臨陣脫逃也就罷了,能借得一兩件法寶,我到時就把這仙丹吞下去,到時候取不出來,就歸我了。
癲不亂一眼便瞧出嘲岡的壞心思,隨即叮嚀道:「但切記,不可吞咽下去,不然腸子都要被灼爛,這烈火丹只能含在口中,聽明白沒?」
「哦!」嘲岡隨口應了一聲,並沒有很放在心上。
「還有這個錦囊,裡面鎖著我的一個結界分身,我此行跟你們的目的地是截然相反的方向,所謂鞭長莫及,如果情勢危急,我又不在,你可以打開這道錦囊,能助你們脫身。」
分身啊,那不如現在就打開見識見識,嘲岡眼珠子微微一轉,正準備偷偷拉開錦囊的一條縫,隨即就被癲不亂的大手所蓋住。
「你是不是傻?我說了,要情勢危急的時候才能夠打開,你是把我的話當兒戲,還是把你們這兩條小命當兒戲?」癲不亂見嘲岡如此漫不經心,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好在嘲岡不是自己的徒弟,不然他鐵定是要一記響亮的耳光伺候。
嘲岡不耐煩道:「你臨走前最好把東西都交代清楚,否則有了偏駁,我實在是擔當不起。」
「唉,這結界分身的存在時間只有一刻鐘,若是輕易使用,到時候想救助都沒有機會,這下你聽明白了么?」癲不亂深知此時關係重大,故而故意放慢了語速,確保嘲岡是每一字一詞都理解到位。
嘲岡聞言,摸摸下巴,勉強地點了點頭。
「臭小子,怎麼時而蠢笨,時而天真,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真是受不了你。」癲不亂搖了搖頭,凝視了容若幾分鐘,嘆了口氣,心中惋惜道,「為師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為了天下蒼生,為師只好將你完全託付給這個臭小子,但願你能順利度過此劫。」
容若稍微神志清楚了許多,但依舊有些迷迷糊糊,有話也說不出來。
嘲岡見狀,也不再痞,將癲不亂臨行前所交付的東西收藏好,拍著胸脯說道:「癲老頭,你放心吧,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所謂的解開什麼機關的玄機在哪,不過只要我在,絕對不會讓容若姑娘少一根毫毛。」
嘲岡此番海口是有些誇大,畢竟是剛學完一套絕世心煩的年輕人,自然有幾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氣,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然而《水注心經》目前也就動了一些皮毛中的皮毛而已,他嘲岡倒是已經開始沾沾自喜,完全沒意識到兇險為何。
癲不亂見嘲岡那自信無比的眼神,點了點頭,最後臨行前又交代了一句:「容若,記得我教你時所說的那些話,該怎麼做,想必你自己也有所了解,但是為師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尋找標記一定要靠耐心感應,我不在這些時間裡,你更要學會如何去把握這種腦中的感知力,否則很難找到目標,聽明白了沒?」
容若點了點頭,看來是全然聽了進去,只不過自己師父究竟有什麼要緊的事,居然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
待吩咐妥當之後,癲不亂又將騰雲一分為二,相當於,他把自己祭器的一半留給了嘲岡跟容若。
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時局的動蕩,也不知道他此行究竟為了什麼,多久能夠回來,都是未知數。
不過有一點能確定,那團黑氣中的人以及癲不亂曾經照過面,而且有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