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種不祥籠罩在月凝波胸口。
他自幼孤苦,不知曾經與死亡接觸過多少次,他深深了解這種感覺,這種死亡接近時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幼兔尋覓到了虎口的味道。
他不禁微微顫抖,竟然貓著腰在草叢中走了起來。這本是極為大膽的表現,他並不害怕自己暴露目標,只憑自己的喜好來做,放蕩不羈,又運籌帷幄。
眾人都張大了口,看著他如此走動只覺得要暴露目標,人人手中都沁出了冷汗。
只有月凝波知道,今天風大的緊,在草叢中微微走動引起草叢的搖曳,更像是風在作怪。他深刻體會到自然的力量,並且將他融入到了自然之中。
他是個殺手,是個刺客,曾經有過多少艱巨的任務,他甚至在目標周圍潛伏了四天一動不動,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定力與智慧,武功與靈性,是他制勝的法寶。
現在他合理的運用了靈性,不僅可以更好的將敵人陣型、人數盡收眼底,而且不易暴露。陸凝霜、劍凝雪二人雖然相信二哥,但是不禁都為他捏一把冷汗。
月凝波仔細打量一番,朝二人一笑,微微擺手。示意行動開始。他嗅覺靈敏,他的暗示就是告訴大家,敵人沒有埋伏,沒有圈套。
小心為上,這是做人做事的基本準則,月凝波帶領數百人在此伏擊,領導責任更壓在他的胸口,他不能讓自己的夥伴冒險,寧可自己送命也不會讓夥伴打沒有把握的仗。
現在他顯然已經有了把握。
隊伍整齊的前行,行到林蔭之下。顯得那麼詭異,那麼恐怖
陽光本來刺眼,此刻卻躲在一朵雲彩之下,不露鋒芒。
天卻陰了下來,風依舊大。一片寂靜之中更顯得天的陰沉,天本沒有陰,只是不見陽光,但是在這壓抑的氣氛下,就算看得見陽光也擋不住這種寂寥,擋不住這種殺氣。
每個人都在等待月凝波的出手,每個人都在緊握手中的兵刃,戰爭往往一念之間,不成功便成仁。
月凝波從懷中掏出兩柄飛刀,「嗖嗖」兩聲,抬手激射。
金刃劈風中,夾雜著風的呼嘯,每個人都不禁想要驚呼出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他的目標顯然應該是那騎馬的大官,但這兩刀不僅偏離甚多,更重要的是,它們不狠,不快……
這樣的飛刀是不能殺人的。
每個人心中都各自懷揣著心事,有的萬念俱灰,有的暗自躊躇,有的質疑起月凝波的實力,有的已經在心裡將他的八輩祖宗都罵了一遍,更有甚者已經怕的開始顫抖。
戰爭就是這樣,往往一個失誤就會導致人枉送性命,有這種想法到不足為奇,更不用說是命在別人手中,別人犯的錯了。
「嘶」的一聲,一匹馬中刀哀嘶,前蹄揚起,想要脫韁疾馳,但是只掙扎了幾下便眼見不活了。一把飛刀射中了馬。
清兵們大驚失色,倉啷啷的寶刀出鞘,將那大官圍在中間,四處張望,想要找出刺客。
只聽「咄」的一聲,緊接又是一陣鳥鳴,兩丈外的樹葉紛紛飄落,林鳥驚起,四散飛走。
清兵一個個單刀相向,朝著樹旁眺望。他們個個耳目靈光,這一聲雖然不大,但是清兵已經跑了過來想要將樹圍住,毫無疑問,刺客就在樹上。
清兵將樹圍了個水泄不通,個個面面相覷,朝前進逼。
忽聽一兵大叫:「糟糕,中了圈套!」只見他從樹上上拔出一柄鋼柄飛刀。
餘人大驚,急忙回頭。
只見一柄黑漆漆的劍已經架在那大官脖頸之上,劍冒著森冷的寒光,背後一個凌厲的眼神朝他們襲來,一抹笑容浮現在那持劍人的臉上。
那笑容比劍鋒更加寒冷,更加銳利.……
清兵們早已慌了神。
持劍的人正是月凝波。
原來兩記飛刀一是驚兵之用,一是誘敵之用。
埋伏的人不禁心中大喜,又開始佩服起月凝波的智謀,佩服起他伏兵之奇。更奇的是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從草叢中衝出,沒人看到他是如何拔劍的。
那是怎樣的身法,怎樣的劍法。
清兵有的驚呼,有的失神,月凝波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臉上肌肉卻連一絲抽動都沒有。
他已被清兵圍了上來,雖然腹背受敵,但是手中有人質,清兵也不敢妄自動手。
一朵浮雲悄聲溜走,刺眼的陽光又傾灑而下,照射在每把鋼刀之上,刀光皓潔,光芒反射到月凝波的眼中,那光何等的刺眼,月凝波卻連眼也不眨,彷彿看不到如此刺眼的東西。風吹石礫,黃沙漫天,清兵們都抬手掩面,防止沙子吹進眼睛,月凝波還是如視無物。
他沒有視覺么?沒有觸覺么?
大漠之中,最常見的東西就是黃沙和烈日,今天的風沙陽光卻遠遠不及大漠的狠毒,月凝波早已習慣。
刀光閃耀。四面受敵,他卻毫不動容,滿無懼色。
一樣森冷的眼,那彷彿是死人的眼睛,沒有一絲感情,野獸的眼睛相比之,也非遜色不少。
清兵中有人大聲呼喝:「哪裡的毛賊,不要命了么?」雖然喊叫聲聲若洪鐘,臉上卻掩飾不住的焦慮與恐懼。
清官顫顫巍巍的說道:「英雄,不知這裡是閣下地界,未曾先行通報,驚動了英雄,只是在下身上有重任,事了之後一定登門謝罪。」他只當遇到攔路劫匪,這番客套話自是江湖切口,但現下命懸一線時說出來,不禁有些使人啼笑皆非。
月凝波冷冷道:「箱子中是什麼?」
清官臉沉了下來,他知道軍糧物資於行軍打仗的重要性,即使現下放下財物苟且偷生,軍規懲罰也會滿門抄斬。想要說什麼,張大了口卻說不出來,汗也留了下來。
他沒有開口,好像還抱有什麼希望。寄希望於數十官兵?
他看了看周圍形式,朗聲道:「閣下武藝超群,眾人都心知肚明,殺了我顯然易如反掌,但是閣下在我的手下圍攻下突圍想必也是不易。」
月凝波道:「的確,雙拳難敵四手。」他無法否認。
清官笑了笑,有道:「那閣下為何不放下刀刃,等待我的重禮,這樣你我不但相安無事,還可收些薄利?」
月凝波也笑了。
「的確,好漢不吃眼前虧」
清官笑的更得意了:「那閣下是同意了?」
「這也不錯,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月凝波頓了頓「看來我只有收劍了?」他朝樹叢揮了揮手。
數百伏兵四面衝出,在清兵之外圍了個更大的圈,清兵們大驚失色,有的甚至開始顫抖。
清官臉上的笑容也凍結了。
月凝波的冷笑戛然而止,「你還有什麼話說?」
清官低下了頭,他自然無話可說。
笑容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埋伏顯然成功了,糧草就在眼前。月凝波朝陸凝霜使了個眼色。陸凝霜便輕身一躍,躍上大車。打量了箱子一番笑道:「雖然鎖芯設計巧妙,但是對我來說好比探囊取物。」說著從懷中掏出工具在鎖上撥弄起來。
清官冷汗直流,他雖然身處險境,但是胸中卻無比自信,相信他的鎖無人能開,現在卻睜大了眼,顯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誰也想不到陸凝霜竟然是個開鎖,扒竊的小偷。
「咔」的一聲,箱子果然開了。
陸凝霜笑了,月凝波笑了,那大清官員也笑了。
陸凝霜笑的是在得意自己的開鎖技術,月凝波笑的是伏擊成功,清官又在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