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蛾眉有人妒
仙院自然是高高在上的所在,地位超然受人景仰,但是下院的仙師們卻修為有限,沒有清高到能夠不食人間煙火。認真說起來,哪怕傳說中的天庭里都還有政治鬥爭,小小的葵英仙院又如何能夠免俗。
當然各位仙師們還是一心向道的多,不會過於關心俗務。所謂鐵打的仙師流水的弟子,越是天才越不會在下院久留,但仙師們卻可能一起共事數十年之久。正因如此,大家彼此都存了幾分體面,像芮詩蜜這樣當眾發難的事情可謂難得一見。一時之間,眾人面面相覷,拿不準這天竺女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周院長養氣功夫素來到家,不露聲色地問道:「為仙道選育良才正是我等職責所在。葵英下院雖小,各位仙師一向兢兢業業,弟子們也都勤勉向上,芮仙師覺得哪裡有不妥,還請直說無妨。」
芮詩蜜笑容不減:「我並沒有針對哪位仙師,或者哪個弟子,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畢竟仙院每旬分配到的資源有限,在不值得培養的弟子身上多耗費一分,仙骨出眾的弟子們就少得到一分。而仙院將來能得到多少資源,說來還是靠真正的內門弟子作出成績。」也不知是否故意,真正兩個字被她咬地很重。
周院長捻著鬍鬚輕輕搖頭,「修仙之法並非一成不變,各人有各人的道路,進度難免有快有慢。鍊氣期又是重在培養氣海打好根基,考察起來有些難度,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誰都聽得出來芮詩蜜隱隱針對傳說中的廢柴內門弟子桂圓,但她既然不說破,周院長也就跟著裝糊塗想要暫時應付過去。
何雲兒心中暗惱,然而芮詩蜜口口聲聲對事不對人,她這時候如果跳出來,倒顯得像是自己心虛。不如先靜觀其變,看芮詩蜜如何發揮。想來她既然選擇議事的時候當眾聲稱要考察弟子修行成果,只怕不會聽了周院長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偃旗息鼓。
芮詩蜜確實是有備而來,她胸有成竹地道:「練氣期達到上品之前,氣海並未完全定型,的確很難準確判斷哪個弟子修鍊地更勝一籌。但是仙師們總能看地出他們大致處於練氣幾品吧。」
「最後一批入門的弟子也修鍊了四年多時間,以內門弟子的仙骨資質,若是至今連氣海的基礎都未打好,這仙倒還不如不修的好。」
聽了芮詩蜜的話,有些仙師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摸不著頭腦。仙師周子游與何雲兒私交不錯,悄悄地傳音給她:」你最近可是與芮仙師起了什麼衝突嗎?她幹嘛非要考校內門弟子不可。下院一共就五個內門,進度參差不齊,但是只有你家那個小圓子連氣海的影子都沒見到吧。」
何雲兒冷笑一聲:「我也奇了怪了,不知道她是吃錯了什麼葯。就算內門弟子全都被趕出師門,對她又有什麼好處。難道她的弟子就能遞補進內門不成?」
這邊芮詩蜜仍在滔滔不絕,力陳應當建立一套獎罰制度,修行差勁的就該被罰沒修鍊資源,好拿出來獎勵那些有前途的弟子。最後一再強調,「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有淘汰機制,尤其內門必須寧缺毋濫,這才能起到表率作用,激勵所有弟子們奮發向上。」
何雲兒一挑眉毛,終於開口道:「真是難為芮仙師了,處處替我葵英仙院著想。自己帶弟子已經那麼忙了,還要替別的仙師認真查看他們的弟子有哪些不足的地方,更要替周院長分憂解難,掛心這仙院的發展和修鍊資源。真是堪稱我輩仙師楷模啊。」
她這番話處處諷刺芮詩蜜狗拿耗子越俎代庖。芮詩蜜卻只當聽不出來,笑容益發親切地道:「哪裡哪裡,多謝何仙師的理解和支持。」
何雲兒一氣之下差點沒控制好力度,險些就捏碎了手裡的茶杯,暗罵這天竺女人居然如此厚顏無恥。等她好容易平復心情,想好了兩句反擊的話,只聽周院長已經慢慢開口道,「芮仙師說地也有道理,只是仙院多年來並無此規矩,故而應當考慮周全,慎重行事。」他抬了抬手,雲淡風輕地道:「不如就請芮仙師仔細擬個條陳出來,詳細說明一下這個考校獎懲制度。」
周院長扳著指頭,慢吞吞地數到「是只考校這一次呢還是從此立為規矩?若是立規矩的話,應當多久考校一次才好?是否全部弟子都應該參加?雜役外門內門需要各有標準嗎?還是大家統一考校?而我仙院所學內容頗廣,考校內容又當包括哪些?這些部分各自要如何評分?由誰來評分,一位仙師還是多位仙師綜合意見?仙師們若是意見有衝突又當如何?各部分要佔多少比重?具體獎懲標準幾何?標準的制定依據是什麼?。。。「
周院長拿起茶水輕抿一口,」這些只是我臨時想到的幾點,要考慮的問題還有很多。那就辛苦芮仙師多寫幾個方案出來,我們下次議事的時候仔細討論。」
芮詩蜜不由地大急,她本意絕不是要大動干戈地改革什麼仙院制度,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需要讓仙院內門弟子名額出缺。一眼看去最容易捏的就是桂圓這個軟柿子。只是怕何雲兒不肯,所以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在眾人面前讓她沒辦法推脫。畢竟桂圓的修為實在是擺不上檯面,以往不過是沒有人認真計較這事罷了。
現在想想,自己還是太心急了些,竟忘記了當初是周院長拍板將桂圓算作內門的。現在他故意作梗,把這個拖字訣用出來。等到一項一項慢慢討論清楚,估計桂圓都該從下院結業了,而自己所求的那件事情更是早就時過境遷了吧。
沒奈何間,周院長已經宣布今日議事已畢,仙師們拿好自己的份例也就三三兩兩各自散去了,除了何雲兒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幾眼,其他人似乎只是把今日的事情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芮詩蜜氣地咬了咬牙,躑躅片刻,終於還是跺跺腳,往內堂直追周院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