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霜刃未曾試（五）
天色暗了又亮，整整一晝夜之後，隨著聲嘶啞的大吼，產房。。。煉器房裡忽然紅光大盛，緊接著響起了一陣奇異的金鐵長鳴之聲。
此時衛依依釵橫鬢亂，一頭一臉全都是汗，裙子上斑斑點點濺開不少血跡，已經累地接近虛脫。
懷著滿腔的喜悅和驕傲，她掙扎著看了一眼線條優美的新生靈劍，始終提著的那口氣鬆懈下來，人頓時就昏死了過去。
桂圓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衛依依耗盡精血才打造出的長劍，就沒有多餘的手可以去扶師姐。她一時不知道是該先顧大的還是先顧小的，倒弄了個手忙腳亂。
等到她想起自己有控物訣的時候，衛依依已經軟倒在地，眼看連氣息都弱了下去。
「蠢貨，你在這裡添什麼亂？」秦寐寐氣地把她轟到了一邊，又劈手奪過靈劍讓衛依依抱在懷裡。
桂圓這一驚非同小可，剛剛退火的長劍還殘存著不少熱量，而且也沒有裝劍柄和劍鞘。她剛才是用靈氣護身才能勉強拿在手上，師姐可是已經暈了過去，這一下豈不是要燙地皮開肉綻。
秦仙師看出了她的緊張，好笑道：「你剛才追著我問這問那，卻不好好讀讀你手裡的《煉器初解》。這是她親手灌注靈氣一點點打造出來的靈器，又以心頭熱血淬鍊溝通。雖然還沒到人劍如一的地步，但是胚胎既成，器靈已經初具，更與主人心意相通，要是這樣還能傷到她的話，不如直接丟掉算了。」
果然靈劍偎依著衛依依，明明剛才還是熱量驚人，這會兒卻連她的頭髮絲也沒燎著半根，甚至表面的顏色都迅速暗沉了下去。
「這會兒不要打擾她們，一個時辰後方可挪動，」秦仙師滿意地打量著橫陳在地的衛依依和她懷裡已經定型的劍胚，「現在所有的熱度都被迫集中在劍心處，正是提升器核品質的關鍵。」
桂圓之前已經知道，直接以具有器核的法器為基礎培養本命靈器比不上自行親手從頭煉製的靈器，但一來並無更好選擇，二來頗為阿Q地當這是仙道玄學的一種——好比合葯的蟋蟀也必須是一個窩裡原配的一對兒才好。
如今經過這一回現場觀摩，她終於體味到了二者確有高下之分，其間的差異何止以道里計，簡直比高定和快消的區別還要大上許多。
說不動心當然是假的，她暗暗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門板案板菜板估計是弄不起的了，但總得給小花攢個匕首出來吧，其實說起來，簪子也是很不錯的選擇。或者，繡花針怎麼樣？嗯，還是繡花針好！東方教主代言，你值得擁有。。。」
衛依依悠悠醒轉的時候，外面已經殘陽如血彩霞滿天，四周的牆壁被映照出一片溫暖變幻的橙紅色。
她一個激靈，幾乎以為自己還站在煉器房的爐火前，下意識地驚坐起來做了個揮臂錘打的動作。
噹啷一聲，一把長劍從她懷裡滾落下來。她要過了一剎那之後才意識到靈器已經煉成，而自己正身處平時起居的房間里。
衛依依俯身將靈劍從地上拾起，細細體會那種血脈相連心意相通的感覺。之前她雖然昏睡，耳邊依然不停縈繞著的丁當敲打聲，直到此時終於徹底消逝，愈發顯得這一刻是如此的靜謐美好。
默默體察身體的情形，她又驚又喜地發現原本數度枯竭的氣海不但重新充盈起來，而且比之前更壯大了幾分。這一次耗盡心力的煉器雖然艱難，但是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看這樣子，似乎自己離下一次突破也不遠了。
正在欣喜間，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只見桂圓一隻腳穩穩地站著，另一隻腳向前停在空中，顯然是直接踢開的大門。
這樣粗魯的行徑也是無奈之舉，她兩隻手都不得空，上面托著數個盤盞，就連始終跟在她身後的來了扇上都被放了兩隻小碗。
「你是聞著味兒才醒的吧？」桂圓一臉的懷疑。
衛依依噗嗤一笑，幫著她把這些碗盤一一放在桌上擺好，挑著眉毛問道：「我要是還沒醒，你是不是就打算自己獨吞兩份兒晚飯了？說起來還真是餓了，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嗎？」
「指望上院的廚房做出好吃的，還不如指望夏仙師喜歡上我呢」，桂圓呶了呶嘴，開始逐一捧給師姐看，「不過今兒有好幾樣新菜，這個叫四喜珍珠丸子。」
用來盛裝丸子的是個帶蓋小瓷碗，看起來恰恰像個合攏的貝殼模樣，蓋子上還用貝母和彩色寶石細細鑲嵌出藤壺和海藻來。衛依依立刻吞了口口水，覺得貝殼碗里裝著的應該是一隻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肉餡的吧，必須是肉餡的對不對？
她痛苦地捂住臉，艱辛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來，「不會又是那種套路吧？」
桂圓沉痛地點了點頭，把蓋子輕輕掀開，只見一堆枯草中若隱若現地藏著比幼童小指蓋還小的白色圓粒，仔細數去，不多不少正是四個。
她的怨念簡直快要形成實質，「珍珠也有鴿子蛋大小的好不好，這種米粒細珠也配叫珍珠？我呸！」
衛依依抄起銀箸，小心翼翼地挾起了一粒放入口中，那「珍珠」立刻化為充滿靈氣的瓊漿留下咽喉，讓人回味。。。好吧沒法回味，那一粒實在太小了，她根本沒咂摸出什麼滋味。
這種貝殼瓷碗桂圓按照份例也有一隻，甚至連裡面珍珠的擺放都不差什麼，兩個人無言地各自吃完，覺得肚子里饞蟲簡直都快造反了。
前菜吃完，接下來的就是主菜，「今兒晚上有兩種選擇，我不知道你愛吃哪個，就每樣要了一份，等會兒你先挑」，桂圓表現地十分大度。
兩隻一模一樣的青瓷碗溫潤如玉，裡面各有個麻將牌大小雪白細膩的方形物事，在燈光下微微地發顫，看得人心裡痒痒的。
衛依依抬起眼皮看了看桂圓，「這兩碗有什麼區別，難道不都是豆腐嗎？」
桂圓正色道：」師姐此言差矣，這哪裡是尋常豆腐，此乃是大雪山之巔出產的龍珠豆混以空青水磨成漿液，再用雲珠石粉定型而成的仙豆靈腐，經我雲山上院神廚巧手烹飪，更別出機杼地開發出兩種做法，更妙的是當桌製作別有情趣。」
「所以師姐你是要選白雁落沙灘還是白豬戲泥潭呢？」她笑容可掬地問道。
「總覺得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衛依依遲疑道，靈劍也嗡鳴了一聲以示符合。
「我這美人劍說選第一個，那我就選那什麼白雁落沙灘吧，反正怎麼選都是這麼一口的量。」她撫摸著靈劍心情大好，看這小得可憐的豆腐塊都順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