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騎士劍

  凱瑟琳不解地眨眨眼睛，一時間沒有明白老鎮長的意思——本小姐不是打跑了那幾個馬匪嗎，怎麼還會有麻煩呢。李飛飛反應很快，立刻回想起來之前居民所說的「山姆」，再聯想起馬匪們逃跑時叫囂著的那句話，頓時明白過來，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塔姆先生，您的意思是，那些馬匪還會捲土重來？」李飛飛認真地問。


  老人點點頭，眉頭緊鎖。「二位有所不知，這幫馬匪在索爾鎮為非作歹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單單是索爾鎮，臨近幾個村莊和城鎮都深受其害。他們不是一般的團伙，領頭的馬匪名叫山姆，是臭名昭著的大強盜，手底下有上百號人馬。更可怕的是，此人做事極其歹毒，令人髮指：曾經山姆手下的幾個馬匪路過一個村莊，被村民們亂棍打了出去，結果沒幾天，山姆就帶著手下入侵了那個村莊，把村民們全部殺死了，然後放火燒了整個村子……」


  如此駭人的做法，凱瑟琳和李飛飛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難怪之前馬匪施暴時，街頭的居民們全都戰戰兢兢，無人敢出手援助，清一色躲得遠遠的，生怕引火燒身。


  「鎮長先生，我實在不明白，如此兇殘的強盜，當地的領主難道沒有派遣軍隊前來剿匪呢？」凱瑟琳不滿地問道，「再說了，你們本地的治安隊呢，為什麼不在大街上巡邏，保護居民的安全？嘖，這兒的領主實在太不負責了吧，治安弄得這麼差，居然坐看自己的子民們任強盜魚肉！」


  威廉·塔姆嘆了口氣，幽幽地說：「小姐，您應該清楚，卡瑪利亞帝國的老皇帝近來去世，王子們為了爭奪皇位，紛紛拉攏各地的領主貴族，帝國的統治岌岌可危，眼看內戰一觸即發。在這種情況下，附近城鎮的職業軍人全被領主徵召帶去前線了。唉，索爾鎮是歸屬達西亞子爵負責的領地，在一個月前，鎮上留守的一個步兵百人隊全被子爵大人徵召去前線了……就是因為如此，那伙馬匪才敢這麼猖狂，因為他們也認準了這個時機，知道我們沒有職業軍隊守衛，唉！」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凱瑟琳和李飛飛都傻眼了。難不成，他們好心辦了壞事？難不成，他們剛才應該眼睜睜地看著女孩被侮辱而無動於衷？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們的話，當可怕的馬匪們散去后，索爾鎮的居民們才敢從屋子裡走出來，擁到鎮長身邊。然而，當他們看見李飛飛和凱瑟琳的時候，都露出了厭惡和憎恨的表情，彷彿兩人是帶來厄運的瘟神。


  「看吶，就是這兩個外地人，把山姆的馬匪們得罪了！現在那些傢伙可能已經跑到山姆那兒打報告了……上帝啊，咱們鎮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唉，為什麼一定要和強盜作對呢，難道他們兩個蠢貨不懂得暫時忍讓嗎？鄉親們，咱們趕緊收拾行裝離開這兒吧，山姆很快就要來找我們算賬了……」


  「媽的，這兩個愚蠢的外鄉人，他們不了解山姆的可怕，只顧自己逞英雄！現在好了，他們可以大搖大擺地一走了之，我們就要陪著倒霉了！」


  說到激憤處，有幾個激動的民眾甚至撿起地上的石頭扔過來，有一塊石頭還砸到李飛飛手臂上的傷口，痛得他嘶嘶叫。凱瑟琳杏目圓瞪，把李飛飛護在身後，氣得差點拔出劍來，要教訓教訓這群膽小怕事、自私自利的小市民。


  眼看衝突進一步激化，一個面龐蒼老的中年男子扒開人群，跌跌撞撞地走來，抱住剛才被欺凌的少女放聲大哭：「麗茲，你沒事吧？爸爸剛得到了消息，對不起，爸爸來得太晚了！」


  「爸爸！」


  看見自己的父親，女孩也是眼睛一酸，抱住父親，父女倆嚎啕大哭。看到父女抱頭痛哭，群情激奮的村民們紛紛停住了叫罵，也跟著眼眶濕潤了，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最起碼，他們不再向李飛飛扔石頭了。


  中年男子拉著麗茲的手，顫顫巍巍地走到李飛飛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老淚縱橫：「小夥子，謝謝你救了麗茲，也救了我的老命！要是麗茲出了什麼事兒，我也不想活了……我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啊！」


  「大叔，你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男孩笑著回答。


  看到這令人感動的一幕，老鎮長趁機站出來，對著民眾們大聲說道：「鄉親們，不管這兩位外鄉人惹了什麼災難，但至少他們是出於好意，勇敢地挺身而出，救了麗茲，打跑了那群該死的馬匪，也替我們出了一口惡氣！以耶和華的名義起誓，如果我們恩將仇報，那所有的天使和神明都會為我們嘆息；我們這些沒有良知的人，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在鎮長的勸導下，激動的居民們逐漸平靜下來，慢慢散去各自回家。不過臨走時，許多人依舊用不爽的目光瞪著李飛飛，彷彿在說：「都是你小子多事，雖然救了一個女孩，但是害得我們所有人都要遭殃了！」


  被人們用鄙夷的眼神打量，李飛飛覺得又難受又憋屈。不過，他並沒有後悔，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挺身而出，絕對不會坐看歹徒摧殘可憐的女孩。


  萬幸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泯滅良知，至少鎮長塔姆先生不是。他殷勤地邀請李飛飛和凱瑟琳來到自己家中，擺出飯菜招待兩個年輕人，而且親自為李飛飛包紮好傷口，塗上了藥水。


  「孩子，你做得很對。」老人長長地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說。「你的行為激勵了我，我也開始醒悟了：我們索爾鎮就像一隻軟弱的綿羊，在強盜面前一味地退讓，完全不敢反抗，所以才讓他們越來越猖狂。如果咱們鎮的每個小夥子都像你這麼熱血，都像你這麼敢於反抗，今天的情況一定不是這樣……」


  「對呀對呀，小笨蛋，這次我挺你呀！」凱瑟琳晃晃可愛的小腦袋，笑眯眯地拍了拍李飛飛的肩膀。「雖然你的戰鬥力堪憂，但看到你奮不顧身衝上去的姿態，我還是不得不對你改觀一點點呢！」


  塔姆先生慈祥地看著兩個年輕的男女，猶如看著自己的兒女一般。他從口袋裡摸索一番，掏出一個錢袋，裡面裝著幾十個金幣，推到李飛飛的面前。


  「孩子，這是我家裡的一點積蓄，就當感謝你見義勇為的報酬吧。」老鎮長微笑著小聲說道。「趁現在還有時間，你們趕緊走，走得遠遠的，馬匪不會那麼快趕到的！」


  李飛飛沒有接錢袋，眉頭緊皺地反問道：「我們走了，那您怎麼辦？還有，鎮上的其他人怎麼辦？」


  塔姆先生一閉眼，仰天長嘆道：「這你就不用管了，或許是上帝要我們索爾鎮毀滅的預兆吧？我們的懦弱讓神明也不屑一顧，這是天主給我們的懲罰……但是孩子，你們倆是無辜的，而且做了正確的事情，不應該被捲入索爾鎮的浩劫。」


  「那不行，我絕對不會逃走的！」


  李飛飛激動地站起身，雙眼中滿是堅定的神色。「先生，好漢做事好漢當，既然馬匪是我引來的，我決不能坐視他們毀滅索爾鎮！您放心好了，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我也會站在索爾鎮的最前方，用身體擋住強盜的馬蹄！」


  凱瑟琳偷偷看了李飛飛一眼，眼中流出讚許的目光，心中對這個男孩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她頓了頓，也開口說話了：「說得對，塔姆先生，您放心好了，別看我是女人，但我也是個響噹噹的騎士，身為騎士，怎麼能看著弱者被欺負呢？哼，我才不信那個什麼山姆有多大能耐，到時候看本小姐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孩子，你們還年輕，不用給我這把老骨頭陪葬啊！」鎮長焦急地勸說道，「你們不了解山姆的厲害，他不是一般人！別管我們了，我們的滅亡是上帝的旨意……」


  「先生，上帝告訴我們，要勇於面對一切困難，而不是逃避和放棄！」李飛飛慨然說道，「我也是個信奉天主的基督徒，以上帝的名義起誓，我不會讓歹徒傷害您和村民的！」


  年邁的老人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良久以後，兩行清淚緩緩溢出眼眶。他的手顫顫巍巍地抬起，輕輕地撫摸著李飛飛的臉頰，喃喃說道：「孩子，你和比亞斯太像了……看到你勇敢的眼神，我彷彿看到了比亞斯……」


  「比亞斯？」


  老塔姆沒有答話，在儲物間翻了一會兒，拿出一把古樸厚重的長劍，放在李飛飛面前。老人的眼神十分莊重，彷彿在參加彌撒，或者是什麼神聖的儀式。


  「比亞斯·塔姆，我親愛的兒子，他去年十七歲，剛好和你一樣大呢。」老塔姆喃喃地說，輕輕擦去劍鞘上的灰塵。「比亞斯是一名高貴的騎士，在達西亞子爵閣下的麾下效力，可是去年的一次征戰中，他在戰場上不幸犧牲，連遺體都找不到，送回來的只有這把騎士劍，是他生前的武器……」


  「先生，我很抱歉聽到這個……」


  「不，孩子，我要表達的不是哀思。」老人擺擺手，微笑著把騎士劍遞給了李飛飛。「孩子，我從你的眼睛中看出了屬於騎士的光芒和榮耀，拿著這把劍去戰鬥，繼承比亞斯的靈魂吧！」


  騎士劍，瑪士撒拉大陸的高級武器，用最純正的精鋼製成，做工十分精細，是專屬於騎士的武器。騎士是一個男人的最高榮耀，據說，手持騎士劍的勇士可以削鐵如泥，無往不勝。刀刃上反射的白光刺痛了男孩的雙眼，讓他驚嘆於這把長劍的犀利——和這把騎士劍比起來，當初凱瑟琳送給他的那把鐵劍簡直就像木棍，完全不堪一擊。


  接過這把沉甸甸的寶劍，李飛飛面目莊重。他接下的不僅是一把屬性極佳的高級武器，更接下了老人寄託給他的期望，還接下了一個艱難的任務，那就是擊退馬匪，保衛索爾鎮。這是男孩穿越進異世界的第一個主線任務，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


  與此同時，一百裡外的某個村莊。


  「什麼，你們在索爾鎮栽了跟頭？」


  身形高大的馬匪頭子大笑，連帶著他身旁的部下們也大笑起來。名叫山姆的馬匪頭子揮揮手，甩去馬刀上的鮮血，在他腳下是幾具村民的屍體，而他身後則是熊熊燃燒的木屋。顯然，這戶人家已經遇難了。


  「索爾鎮才幾百個人，油水不多，真懶得去啊……」山姆打了個哈欠，爾後又及時止住了。「不過，膽敢違逆我的小綿羊們可不能簡單放過啊。夥計們，三天之後跟我去索爾鎮，殺光那兒的男人，搶光那兒的女人和財寶，再好好放一把火，開個盛大的篝火晚會！」


  「吼——」


  馬匪們舉起馬刀轟然響應，醜惡的臉上浮現出貪婪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