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眾叛親離
說實在的，特蘭希斯男爵選定的決鬥地點真是個好地方，這個熱鬧的中心廣場平時也是奇亞鎮的處刑地點，上面擺放著絞架和行刑台。在男爵的命令下，倒霉的李飛飛剛剛從決鬥台上贏得了勝利，隨即就要被送上行刑台處死。
或許是出於謹慎，或許是出於炫耀，特蘭希斯在決鬥的這一天，老早就提前將手下所有的兵馬全部調集到廣場，一共有兩個百人隊的步兵。這些士兵是駐守奇亞鎮的職業部隊，不僅是維護地方治安，而且是能夠參與城防的軍人，比民兵之類的非正規軍強上不少。望著這些高大魁梧的劍士，廣場上的所有平民都有些發慌，雖然心裡支持李飛飛，但是他們可沒有膽量對抗軍隊。
眼看局面再次被自己掌控，特蘭希斯摸著小鬍子得意地笑了：「想不到吧，在本大人的眼裡，你們這些小螞蟻就像玩具一樣，心情好的時候還能留你一命，心情不好的話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收拾。哼，庶民永遠是庶民，怎麼可能和貴族對抗呢？」
「士兵們，這幾個人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無須審判，立刻殺死！」
那些手持長劍的士兵們，臉上帶著猶豫和苦惱的表情，慢慢逼近了李飛飛與兩個女孩。他們打心眼裡不想服從這麼荒唐的命令，可是礙於領主的威嚴，尤其是特蘭希斯手上還在滴血的屠刀，實在是不敢反抗。
「別怕，有我在呢。」
掃視了四周的敵人後，李飛飛握著兩個女孩的手安慰道。如果是昨天的他，一下子遇上這麼多劍士還真有些束手無策。可是現在不同了，接受了女巫力量的他已經擁有了遠超常人的實力。在絕對的實力壓制面前，數量壓制就沒有意義了。在他眼裡，這些劍士簡直就是給他送戰績的青菜蘿蔔湯。
男孩深呼一口氣，反手抽出騎士劍，可是一隻柔軟的小手按住了他寬大的手掌。在他驚奇的目光中，瑪利亞微微欠身說：「李先生，不勞您出手，還是由我來吧。」
雖然被誣陷為邪惡的女巫，但是瑪利亞本質上完全是個純潔善良的小修女。她不願意繼續看到有人流血，更不願意看到李飛飛受傷乃至受害。更何況，哪怕李飛飛能戰勝這些敵人，但是一旦他出手和軍隊交戰，那麼他的罪名就坐實了。這些軍隊代表的是卡瑪利亞帝國，殺害帝國軍人是很大的罪名……
所以，戰鬥是不明智的。
女孩閉上眼睛，隨著她的詠唱，無數的魔法元素在她的四周環動。緊接著，晴朗無比的天空逐漸被烏雲籠罩，一道道龍形閃電在空中閃爍著，格外耀眼和刺耳。
「上帝啊，這到底是什麼？」
廣場上的人群騷動起來，無論是軍人還是平民，目睹如此詭異的天候變化都大驚失色，紛紛向瑪利亞投來驚恐的目光。很顯然，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天氣變換，而是那個女孩兒弄出的名堂。
其中有的年長者看到此景，驚得汗毛都快聳了起來：他們過去見識過這種高階魔法，名叫做「五雷轟頂」。法師可以利用自身魔力改變附近的雲層，召喚出可怕的閃電攻擊敵人。據說，這種閃電殺傷力非常可怕，甚至能一瞬間拉倒方圓幾百米的敵人。而且，這種魔法只有大魔法師以上的高階法師才有能力釋放！
「瑪利亞，別再施法了，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看著女孩面無血色的臉蛋，李飛飛焦急地勸阻道。他很清楚瑪利亞的體質，昨晚上幫他提高能力已經耗費了女孩大量的體力，如果繼續釋放高階魔法，那麼可能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
「沒事，我撐得住。」女孩微笑著說。
被層層魔法元素包裹著，瑪利亞的身體散發出淡綠色的光芒，看上去宛如一個可愛的精靈，又彷彿一個聖潔的天使。廣場上的百姓們看到這個景象，內心在害怕的同時，也下意識產生了神靈般的崇拜之情。不少平民甚至撲通一聲跪倒，對著女孩頂禮膜拜，儼然把她當成一個下凡的天神。
望著雲層中滾滾的電流，圍堵李飛飛的所有士兵都方寸大亂，慌張無比。他們雖然不像膽小的居民一樣直接跪倒，但是卻也再無法鼓起反抗的勇氣。面對李飛飛這樣的劍士，他們雖然知道對方實力強悍，但至少還能鼓起勇氣揮劍相向。可是面對瑪利亞這樣神靈一般可怕的法師，他們卻是連揮劍的想法都沒有了，只敢縮在原地瑟瑟發抖。
「該死，你們在幹什麼？快給老子上啊！」
眼見手下的士兵全都退縮不前，特蘭希斯急得跳著腳大罵。事實上，這個肥豬在看到閃電的時候心裡也很慌，但是他是個不信邪的自大狂，即便到了這一步依然不肯認輸。
「看吧，那個女人果然是個女巫！」特蘭希斯顫抖著，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大聲譴責道。「只有女巫才能夠擁有如此可怕的能力，她一定是得到了撒旦的祝福！士兵們，鼓起你們的勇氣，拾起你們的正義，把這個魔鬼殺死！」
男爵本身的人緣和威望就很差，他的喊叫和鼓勵自然沒有引起士兵們的共鳴，多數人依舊害怕地望著「女巫」不敢靠近。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瑪利亞緩緩走到廣場中央，用稚嫩而堅定的語調發話了。
「諸位，或許你們認為我是女巫，或許我確實應該被綁在刑架上燒死。可是你們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正的魔鬼到底是誰？士兵們，你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們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如果繼續跟隨一個魔鬼，聽從它的指揮，那最終你們也會墮入地獄的。」
「該死的女巫，竟敢說本大人是魔鬼。」特蘭希斯咬牙切齒地說，看著逡巡不前的手下們，真是又氣又怒。他一轉頭，剛好看見身邊僅剩下的馬丁騎士。
「馬丁，你看到那些膽小鬼了嗎，居然被一個女巫嚇得屁滾尿流，真是不知廉恥！」男爵推了一下馬丁，氣急敗壞地說。「你和他們不同，你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快去殺死那個被詛咒的女巫！」
此時，馬丁正抱著麥克斯韋的屍體發獃，恍惚間沒有聽見男爵的話。
「喂，你聽到了沒有？」看見騎士愣愣的沒反應，特蘭希斯更火了，又推了對方一把。「我命令你，去殺了他們，難道你也想和麥克斯韋那個廢物一樣，讓我丟臉丟到家？」
馬丁抬頭，冰冷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主人，頭一次用抗拒的語氣發話了：「殺死他們？為什麼呢？」
「廢話，這還用問嗎？」特蘭希斯跳起來叫罵。「那個女巫居然敢不聽從我，不服從我的女人當然只有死路一條。那個索爾鎮的小鬼就更可惡了，居然敢打老子的耳光，簡直是活得不耐煩，就算把他千刀萬剮也解決不了我的心頭之恨！」
啪。
男爵捂住自己的臉，驚慌又震怒地看著自己的手下，就在這一刻，他的騎士居然打了他一耳光！
「不要說李先生，就算是我都很想打你！」馬丁咆哮著，往日積攢的憋屈終於爆發出來。「你這個道德敗壞的渣滓，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魔，就算是路邊最貧窮的乞丐都有資格在你臉上狠狠扇幾下！平日里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念你是我的領主，這才不得不遵守騎士法則，委屈地聽從你的命令。沒想到，你如此喪心病狂，居然連忠誠的麥克斯韋都不放過……你這樣的混賬就應該下地獄，願上帝早日安排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沒錯，即便過去一直忍讓，如今的馬丁實在是無法繼續容忍了。想想看，一直以來最忠心耿耿的麥克斯韋最後都難逃一死，足以說明這個主人有多麼狼心狗肺。雖然說騎士應該服從於自己的領主，但是馬丁再也不願意跟著一個魔鬼自甘墮落了！
「該死，該死，該死！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你的主人？」特蘭希斯被氣瘋了，臉上的肥肉不斷顫抖著。「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下賤無恥的東西！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還想不想要騎士封號了？」
一個普通的平民想要成為騎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須經過漫長又艱辛的努力過程。他要花好幾年時間學習基本的武術技巧，然後經過考核，有資格成為騎士學徒，跟在一個騎士老爺的背後學習知識，鞍前馬後地伺候他。爾後，再經過幾年的騎術、劍術等學習，通過考核，才能正式成為一個騎士。
當然，這套法則不適用於那些達官貴人的子弟。如果有關係的話，權貴可以直接推薦親信成為騎士，或者將子女送入皇家騎士學院，混幾年後拿到騎士資格……
馬丁是平民出身，他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挫折，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騎士的封號。因為特蘭希斯是他的領主，因此顯而易見，這頭肥豬自然也能撤回他的騎士封號。這也是過去中年大叔一直忍辱負重的原因之一，他實在不願意丟失奮鬥多年贏來的貴族封號。
「哼，隨便你了。」
馬丁騎士，不，現在應該說馬丁先生，冷笑著將騎士劍拋出，又撕下了衣服上的騎士勳章，狠狠地摔在地上。在男爵驚愕的矚目下，前騎士瀟洒地離去了，連看也不看對方一眼。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如果為一個虛偽的騎士頭銜丟失了自己的良心，那就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