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退堂鼓
寂靜的山嶺間，兩隻巨龍的屍體癱軟在路面，失去腦袋的頭部還在向外淌血，濃重的血腥味讓人感覺異常恐怖。倖存下來的傭兵一邊照顧著受傷的夥伴，一邊小心翼翼地趟過地上濃厚的龍血，下意識地躲開這兩隻死去的巨龍——即便是已經死亡，這些怪物的屍首依然能給人帶來強烈的恐懼感。
不單單是龍血，地面上流淌的更多的還是人血。經過剛才一戰，傭兵聯軍損失不可謂不慘重。不計其數的戰士被龍息燒成了灰燼，或是被從天而降的岩石砸死，或是被巨龍的尾巴掃過不小心抽死……但更多的還是自相踩踏，死在了自己人手上。在那樣一種混亂的情況下，傭兵們根本看不清狀況，造成了許多無畏的傷亡。
原本空氣清新的深山，此刻徹底被硝煙味和血腥味籠罩。地上被燒死的傭兵遺骸發出難聞的惡臭，讓人既噁心又心涼。還存活著的傭兵看到同伴們死無全屍，一塊塊血肉模糊的屍體，不由地感到傷心欲絕，欲哭無淚！
粗略統計，參戰的傭兵聯軍3200餘人，在本次戰役中的死亡或重傷的總數約為500人。換句話說，剛剛那兩隻巨龍的襲擊，帶給他們接近六分之一的陣亡損失，如此巨大的戰損率，簡直是匪夷所思，讓人難以接受。要知道他們才剛剛進入山谷不久，連龍穴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最難受的是，如今死亡的這兩隻巨龍，還是巨龍中未成年的小寶寶，也就是實力最弱的那一批！如果進了龍穴，遭遇更強大的龍族，那損失會是多少呢？想到這裡，幾乎所有的傭兵都開始心底發寒，再也鼓不起前進的勇氣。
「唉，這群傢伙真是……」
看著傭兵們灰頭土臉，猶如一群斗敗了的公雞，李飛飛暗暗嘆氣，不想再吐槽這些扶不起的阿斗。平心而論，假如這場戰役由他指揮的話，他有信心把傷亡人數降低一大半，甚至控制在兩位數之內。本次巨龍遭遇戰，這幫傭兵打得實在是蠢極了，丑極了，各種各樣的兵家大忌犯了一堆。要不是最後聖騎士克萊爾出手狠辣，兩劍定乾坤，估計傷亡人數還要往上翻一番……
當然，這次戰役最糟糕的地方還是沒有統一指揮，每個傭兵團各自為戰，根本沒辦法互相配合。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些莽漢子根本看不起李飛飛一個小毛孩，一點兒都不願意信任他，也不肯聽他指揮——現在好了，遭報應了吧。
「傑西卡團長，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麼樣？」少年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擔心起了自家傭兵部隊，趕忙找到傑西卡問個究竟。
「別慌別慌，咱們這兒好得很，一個人都沒出事呢。」女傭兵笑著說，「戰鬥一開始我就號召大家集合，一同開啟了魔法盾防護，所以基本沒有受到傷害。」
由於傑西卡鎮定自若、指揮得當，所以紅玫瑰傭兵團本次戰役實現了零傷亡，和其他傭兵團一對比，表現堪稱驚人。這也側面正面了傑西卡團長的凝聚力，以及「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
看到紅玫瑰傭兵團的法師妹子們一個個完好無損，嬉笑著向自己揮手致意，李飛飛也不禁笑了起來，難得感到一絲欣慰和喜悅。別的傭兵團他不想管，也沒法管，他能做的也就是盡量維護自傢伙伴的安全而已。至少在目前看來，銀狼傭兵團和紅玫瑰傭兵團都沒有人在屠龍中喪失生命，這已經是個難得的成就了。
至於其他的傭兵部隊——阿門，你們自求多福吧，老夫管不著你們。
和李飛飛這邊一對比，其他的傭兵團可就沒這麼幸運了，甚至可以說是凄慘無比。雖然說從數字上來看，三千多人死了五百人，好像不算太嚴重，總體戰力還保存了大半，並沒有傷筋動骨。但是，士氣上的損失卻是難以估量的。死亡帶給傭兵們對巨龍的極大恐懼，使得他們再也不敢和巨龍對抗，甚至可以說，這支幾千人的隊伍已經廢了。
左右望去，地上遍布的屍體一堆又一堆，眼看著朝夕相處的兄弟們死於非命，一個個身高八尺的戰士們忍不住抹起了眼淚，甚至仰天大哭。還有一些傭兵團更慘，連團長都戰死了，一幫子團員抱著他們團長的屍體痛哭流涕，場面凄涼得可怕。
悲傷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在這種悲涼的氛圍下，幾乎所有傭兵都失去了戰意，只覺得眼睛發澀，真想逃離這個死屍遍地的戰場，跑到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子爵大人，我們團的戰士死得差不多了，必須退出戰鬥……」
「子爵大人，我們也要退出……」
「非常抱歉子爵大人，我們也不能繼續向前了，祝各位武運昌隆……」
「哎嘿嘿，抱歉，俺想起俺家老娘的被子還沒曬，得趕緊回去哩……」
在這種情況下，各個傭兵團的團長紛紛向克萊爾子爵告辭，表達自己的無奈，然後收拾收拾準備回程。進入魚腸山的第一場遭遇戰已經損失這麼多人，恐怕走不了幾步，他們的部下們就全都要翹辮子了。此時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止損，帶著殘餘的部下返回，再也不趟這渾水，誰愛屠龍就誰去吧！
一個傭兵團的帶頭會引發更多傭兵團的效仿，轉眼間，所有的傭兵一鬨而散，很快走了個乾淨。當然，出於禮節，他們臨走之時獻出了一點「祝福」，祝願偉大的聖騎士先生能夠如願以償，把惡龍瑞萊殺死，為人民造福。
看著這些「精明」的團長們一個接一個地過來告辭，而且想出的理由千奇百怪，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甚至捂著肚子說自己大姨媽來了，可把克萊爾噁心得夠嗆。克萊爾子爵擺擺手，示意這些傢伙要滾蛋就趕緊滾，別在他眼前晃悠。
對於克萊爾來說，他本來就沒寄希望於這些半吊子的傭兵，更何況經過剛才一戰，他發覺這些傢伙除了人多，簡直沒有任何作用，相反還會給他礙手礙腳。也罷，讓這些累贅快點離開吧！
於是乎，轉眼間數千人的傭兵聯軍就走了個乾淨，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克萊爾等騎士不屑地看了一眼傭兵們倉皇逃離的背影，冷哼一聲準備繼續前行。他們畢竟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戰士，不可能被一條兩條巨龍嚇得打退堂鼓，他們還準備斬下更多的巨龍，成就自己的英雄美名呢。
眼見部隊全散了，傑西卡嘆了口氣，轉過身對那些一臉不安的魔法師妹子們說：「姐妹們，看樣子這一仗是沒法繼續打下去了，惡龍瑞萊的實力超過了我們的想象……我不忍心讓大家繼續做無畏的犧牲，請你們也跟著大部隊退出魚腸山吧。」
這個決策無疑是正確的，雖然紅玫瑰傭兵團暫時保持零傷亡，但是難保接下來不出現更強的敵人。心地善良的傑西卡不忍心讓部下繼續送死，於是非常果斷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當然，她本人是不會退卻的，因為她已經發誓要和瑞萊做個了斷，哪怕獻出自己的生命。
「我們走了，那您呢？」女傭兵們不安地問道。
傑西卡凄然一笑，喃喃地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和那隻龍有著血海深仇，此仇不能不報。請大家不要替我牽挂，努力地活下去吧。」
「團長……」
聽到自家團長几乎是遺言一般的訣別之辭，眾人忍不住哭成了一片。魔法師妹子們抱著傑西卡團長，嗚咽著不肯離開。無奈之下，李飛飛只好過來勸說她們，保證自己會盡全力保護傑西卡。當然，他現在赤手空拳，連一把能用的劍都沒有，誰保護誰還說不定呢。
好說歹說，這些年輕的女孩們終於戀戀不捨地告別了傑西卡團長，亦步亦趨地跟隨其他傭兵團，朝著山谷入口的方向撤退。看著女孩們離去，李飛飛輕輕鬆了口氣，事實上他覺得這樣挺好，要保護的人變少了，他也可以無所顧忌地和巨龍放手一搏。
「凱瑟琳、瑪利亞，你們要不也跟著她們回去吧？唉，我怕待會兒還會遇到什麼更加危險的事情，我一個人去就可以啦。」看了看身邊兩個嬌弱的女生，李飛飛小聲地勸說。
「笨蛋，你是在瞧不起我嗎？老娘才不走！」
「嗚嗚嗚嗚，李先生你別亂說，我怎麼可能丟下你跑路呢，我一定會擋在你前面的！」
聽到這話，兩個女孩立馬跳起來表示反對，把傑西卡都逗笑了：「好啦我的小可愛們，咱們不是一夥兒的嘛，別說這麼見外的話好不好！咱們還是快趕路吧，你看聖騎士他們都走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