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國事多艱
在自家領地逛了一圈后，李飛飛很悲哀地發現，他的確分到了一塊最爛的領地。無論是農業、工業、商業，這裡的建設都差得驚人，可謂是一窮二白。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個985畢業的大學生分配到鄉下當村官，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但最讓男孩頭疼的還不是窮，而是這兒的風氣實在太差，居民懶惰成性，男盜女娼，民風糟糕得簡直不可救藥。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等到李飛飛來到官邸后，更是被氣得鼻子都歪了：官府的每個辦事人員都是一副懶洋洋的狀態，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無心工作。有句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可想而知有了這幫官老爺帶頭，老百姓也會跟著犯懶。
這種懶惰的風氣在軍營里更嚴重，那些鬍子拉碴的士兵見到李飛飛，幾乎都是一臉愛理不理的表情，仰著頭連招呼都懶得打，活脫脫一個兵大爺形象。他們的軍服骯髒得不像話，領子帽子歪東倒西，根本不整理儀錶，更加不會參與訓練——與其說是士兵，不如說是一群社會上的小痞子。
更氣人的是，這群兵痞看到李飛飛來巡查后，一邊滿不在乎地我行我素，喝酒聊天，一邊在男孩背後交頭接耳：「哈？那傢伙就是新來的領主？」「媽的，上頭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怎麼派一個小鬼頭當我們上司？」「見鬼，這麼個毛孩子就想管我們？老子才不聽他指揮咧！」
耳邊回想著士兵們的冷嘲熱諷，李飛飛握緊拳頭，努力剋制住想打人的衝動。他在看到城門口那兩個守門的老兵后，已經差不多推測到軍隊的戰鬥力有多麼弱雞了，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裡的軍隊比他想象得還要糟糕。他實在不敢想象，真到了打仗的時候，這一群養尊處優的兵痞能發揮多少戰鬥力。
「混蛋，布萊恩貝芬那個老傢伙是想整我嗎，故意派我來這裡受罪！」
坐在辦公室里，李飛飛氣得破口大罵，絲毫不顧自己的伯爵頭銜就是布萊恩貝芬公爵親手冊封的，反正凱瑟琳不在身邊，他也懶得給公爵一點面子。他甚至懷疑，老公爵就是因為記恨他搶走凱瑟琳，於是接著陞官的借口把他發配邊疆。事到如今他再也沒有一點白撿到爵位的喜悅，恨不得直接跑回黑森堡辭職，說一句「老子不幹了，誰愛干誰干」。
看到年輕的伯爵大發雷霆，還放話侮辱頂頭上司，一位胖胖的書記官有些坐不住了。他的名字是塔倫斯特男爵，是公爵專程派來輔佐李飛飛的老部下。
「伯爵先生，您不應該如此羞辱布萊恩貝芬公爵，他是為了您好，絕不是存心整你。」塔倫斯特男爵小聲勸說道，「沒錯，羅德斯靈頓確實是一塊爛地，食之無肉棄之有味，但正因為它是一塊爛地，公爵才這麼放心地交給您管理。您想想，這是您第一次就任領主職位，如果把一個太過重要的城市交給您管理，您是否會感到措手不及？如果出了什麼差錯，無論對您還是對公爵都是重大損失。」
「這……」
塔倫斯特頓了頓，接著解釋下去：「但是羅德斯不同，它不僅窮而且治安亂，幾乎是一個燙手山芋，沒有任何價值可言。這種地方哪怕您將它整得再糟糕都沒關係，因為它本身已經夠糟糕了。公爵其實是很器重您的，他的意思正是借著這塊爛地讓您試手，體驗一把當領主的感覺，找回一些管理經驗，然後接下來再分配給您更重要的工作。」
「原來如此。」李飛飛苦笑，總算是明白了布萊恩貝芬的意思，但是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那老傢伙明顯是瞧不起我現在的能力，所以不敢對我託付重任，給我個爛地讓我隨便整。
「您儘管寬心，在這個破地方當個一兩年城主，就當混一混資歷好啦。」塔倫斯特笑著說，「有了這份資歷，以後陞官會更方便，這正是公爵努力栽培您的一番苦心哪！至於羅德斯靈頓嘛，嘿嘿，您想管的時候就管一下，不想管的時候就睡大覺，由得這裡的刁民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吧。反正他們窮死、餓死也不關您的事兒，您遲早要被調走的嘛。」
男孩不禁皺起眉頭，前面那段話他還能勉強認同，但後面的話他沒辦法接受。他的確可以撒手不管當地的苦差事，就和他看到的那些懶官員一樣，每天吃吃喝喝，甚至可以去欺負老百姓作威作福。他是這裡的城主，就算他去欺男霸女，殺人放火傷害居民也沒有人敢告他，上面的領導也懶得管，畢竟這塊地方基本被視為廢地，隨便他怎麼折騰。但是，他絕不會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想做的是創造一番功績。即便被分到了最糟糕的位置，他也要在這個位置做到最好。
「男爵，我不能認同你的話，我必須對我的子民負責。」李飛飛搖搖頭，食指敲了敲面前的辦公桌。「你去把當地的資料整理一下，我要對羅德斯靈頓的民情進行調研。」
「遵命。」
資料很快送到，李飛飛埋頭翻閱良久，又走出戶外調查了幾天，差不多摸清了羅德斯的概況。曾幾何時，這裡一度是帝國最富饒的城市，臨近海濱，物產豐富，沃野千里；不說別的，單單是肥沃土壤出產的農產品和豐富的漁業海產品，就足以讓當地居民豐衣足食，還有諸多富餘。更別提，水資源的豐富使得當地交通十分便利，因而讓羅德斯變成帝國南部的交通樞紐，貿易收入十分可觀，富得流油……
那麼，為什麼如此繁榮富裕的海濱城市，會突然變得貧瘠不堪，鳥不拉屎？原因只有一個：戰亂，或者說兵變。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羅德斯靈頓便利的交通貿易帶來的不僅是財富，還有數不勝數的盜賊土匪。由於這兒是帝國的交通樞紐，每天每夜都有無數的貿易馬車和商人團伙路過，因此攔路的匪徒同樣多得可怕。為此，當地政府組織了許多次剿匪，最後都無疾而終，即便取得過一些勝利，但是被剿滅的土匪依然會雨後春筍地生長出來。
治安一直是羅德斯靈頓的大難題，而這種形勢在近年被演化得更加激烈：老皇帝的駕崩，全國開始陷入混亂，盜賊更是一波接一波地乘勢而動。首當其衝的便是羅德斯這個商業都市，去年的一個強盜團甚至攻破了城門，打破城池燒殺搶掠，殺害了無數無辜居民，最後一把火燒掉了這個繁華的商業街！
嗚呼哀哉，可憐曾經最富庶的商業都市，一夜之間被燒成了廢墟。從此以後，羅德斯就再也興榮不起來了——大多數在災難中倖存下來的居民都對這個城市非常失望，害怕同樣的災難再度發生，於是紛紛搬出了這座城市。剩下來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殘，所以李飛飛現在看到的是一個人丁奚落的死城，往日人口興旺的景象不復存在。
戰亂過後，羅德斯靈頓陷入了一蹶不振的惡性循環中。道路被強盜毀壞得七零八落，商業貿易再也難以興榮；戰亂使得人人自危，其他城市的投資商再也不敢在這裡投入資金；困苦悲痛的居民難以忍受這裡的治安，紛紛出走他鄉，使得當地農產業陷入癱瘓；農產業癱瘓，老百姓連吃都吃不飽，更加對這座城市絕望，所以上面的循環更加繼續……
久而久之，富饒的羅德斯變成了現在的鳥樣，不僅是貧窮落後，更重要的是它失去了人心。如果人心還在，那麼人們可以在災后重建家園，可是羅德斯的居民早就失去了信心。因為他們看不到希望，所以他們更加懶惰，從居民到官員再到士兵，所有的人都是有一天混一天的混吃等死狀態。因此，這兒的治安也變得更加混亂，男盜女娼民風不繼……
在理想的情況下，假如能夠得到大力支持，那麼羅德斯靈頓完全可以重整旗鼓，畢竟它的優勢還擺在那裡：便利的交通位置、豐富的物產水產，還有它的龐大面積——它是帝國最大的城市地區，方圓接近五百里，甚至超過了一些公爵領地。所以說，這個大城市其實是很有發展潛力的，假如李飛飛能夠力挽狂瀾的話。
當然這只是理想的情況，因為現在民心思變，光是羅德斯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團，都能讓人們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誰還有心思搞建設呢？
「唉——」
看完了報告，李飛飛長嘆一聲。在傷感的同時，他之前的不爽和憤懣也消失殆盡，他發誓要好好治理這塊地方，讓它恢復昔日的繁榮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