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回歸自我
「這個結局，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呢？」
喪失自我意識的最後一刻，李飛飛在腦海中默默地嘆氣。他感覺自己就像沉進大海，無法呼吸，只能一個勁地往下沉，往下沉……
如今，他已經徹底斷絕了和軀體的聯繫，全身心的意識都被壓縮，局限到一個很小的空間里。外面那具身體正在猙獰地大笑，手持妖刀大殺特殺，給人們帶來無盡的恐懼和絕望——這具身體已不屬於他。
「可悲啊，早就有人說過，那妖刀是不祥之物，為啥我就是不聽呢，唉！」
李飛飛感嘆，還以為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足以改變整個戰局，沒想到出賣的是自己的靈魂。等到李飛飛的最後一絲意識消散，代表了他的靈魂徹底覆滅，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了——和普通死亡唯一的區別是，他的屍體變成了惡魔的軀體。
「這或許就是我的命運吧，我的一生，走到這裡算是結束了，只是這種死法非常不光榮呢。」男孩難過地想到。「我的肉體變成嗜血的惡魔，永恆地在世界上製造殺戮，後人談起我，肯定把我和撒旦聯繫在一塊了。這真是……遺臭萬年吶！」
唯一讓他稍感欣慰的是，至少他現在殺的都是侵略的敵人，而他的吸引火力保障了同伴的安全撤退，算是最後做了點好事。
「達西亞叔叔死了，一直以來跟隨著我的兄弟們也死得差不多了，好吧，我就這麼結束吧……」
男孩閉上眼睛，任由身心往深處墜落，既然掙扎無用，索性完全放棄了掙扎。達西亞的死給了他很大打擊，還有羅德斯靈頓的戰士們，這些人都是他的同伴，可是他卻無力保護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曾幾何時，李飛飛也是一個滿腦子中二病的少年，幻想著有朝一日指揮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奮勇廝殺，立下汗馬功勞不世功勛，成就霸業乃至成就帝業……可是當他真正接觸戰爭，他卻越發感覺戰爭是多麼殘忍，多麼可惡。尤其是達西亞等同伴的死亡讓他心灰意冷，他越來越憎恨戰爭，也憎恨自己，他想結束這一切！
「如果我繼續這麼征戰，只會目睹更多的死亡，更多的悲劇，而我也將成為諸多悲劇的源頭……所以說，讓我就這麼死去吧。」
李飛飛喃喃地說，他努力過很久，他感到很累很累，累到不想動彈，甚至覺得這麼死去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就在少年即將放棄希望，徹底沉淪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感覺胸口一陣刺痛，猛烈的灼熱從皮膚上傳來，彷彿一團火焰正在炙烤他的胸膛。突如其來的刺激如針扎般，讓李飛飛一個激靈，自我意識瞬間恢復了不少。
「這是……聖靈十字架！」
李飛飛猛然睜開眼，驚愕地看到那根朝夕相處陪伴他的十字架正在他的胸膛發光發熱，以一種奇怪的力量，慢慢喚醒了他的意識。似乎，它不願意看到他繼續沉淪，正在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更奇特的是，十字架散發出乳白色的光圈，正一圈圈地擴散，緩緩地驅散了環繞著李飛飛的黑色霧氣。李飛飛手中的妖刀忽然發出一陣哀鳴，耀眼的血色光芒不斷地閃爍變暗，彷彿被某種神聖的力量干擾和阻撓！
「上帝啊，我又能控制身體了？不，好像還不行……」
李飛飛試圖活動一下身體，可是發現十分僵硬，妖刀的邪念依舊在侵蝕著他的自我意識。但是，他知道聖靈十字架在幫他的忙，幫他找回自己——眼中的紅色正慢慢地褪去，世界重新恢復了原來的色彩。
「是啊，我不能放棄！」
李飛飛握緊了拳頭，十字架給予他的力量不僅僅幫他找回了意識，而且提醒了他，他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使命。他一定要追隨著父母遺留給他的十字架，找到父母的線索，他不能在這個可笑的地方倒下。他還有很多很多夥伴，很多很多需要保護的人，很多很多需要承擔的責任……
更何況，他還是個善良的基督徒，一個積極向上、樂於助人的陽光大男生，怎麼能變成屠殺人民的魔鬼呢？他怎麼能坐視自己墮落成魔，讓之前積攢的好名聲灰飛煙滅，留下千古罵名？這不是太可笑了嘛！
男孩這麼想著，左手握緊了胸前的十字架，右手扣緊了妖刀的刀柄，嘴唇死死咬出了血，在心中憤怒地吼道：「血飲，老子是你的主人，你特娘的給老子回去，不準搗亂！」
「嘶嘶嘶嘶——」
感受到主人強大而決絕的意志，同時被巨大的心靈之力壓制，血飲妖刀不甘地悲鳴著，紅色的光芒一點點消散，重歸平靜……
「結束了。」
李飛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茫然地看向四周，戰場上遍地都是斷臂殘骸，顯然都是他失控的「傑作」。少年難過地低下了頭，他從沒有殺死過這麼多人，哪怕是敵人，他也不願意做如此重的殺孽。
「上帝原諒我……」
李飛飛苦笑著，只感覺身體越來越疲憊，重新回歸自我后，所有的疲倦也同時回歸到身體里。其實在魔化之前他的體力已經到極限了，因為是被妖刀的意志控制，所以才不受人類疲憊的制約。現在，戰鬥的傷痕，還有他和妖刀意志的爭奪，雙重疲倦向他襲來，他再也堅持不住了。
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終於一個踉蹌摔倒，不省人事。
誰也想不到，李飛飛的突然發作竟然是因為一把刀，更沒人想到李飛飛能憑著意識控制，硬生生阻斷了魔化的進程。他們唯一看到的，是李飛飛突然僵在原地，屹立不動，最後莫名其妙倒下了。
「哇擦，那個魔鬼怎麼了？」
「看吶，他的動作停下來了！」
「他這是假摔？」
看到李飛飛忽然摔倒，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十分驚奇，不明白這傢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這又不是足球賽，用得著假摔嘛？雖然殺戮的中止讓他們稍微喘了口氣，但是他們已經怕了李飛飛這個怪物，因此都遠遠地圍觀，不敢靠近，更不敢趁機上去補刀。
「那個怪物發生什麼事了，是突然抽筋了嗎？」有個士兵大著膽子說。「要不，我們趁這個機會幹掉他吧？」
這傢伙的話一出口，立刻遭到了全體同伴的白眼：「奶奶的，你要送死的話自己一個人去，別拉上我們！」
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數萬大軍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圓心是躺在地上的一個少年。雖然少年明顯處於昏迷狀態，但是沒一個人敢湊過去。
誰知道魔鬼會不會突然站起來呢，沒準他是故意假摔吸引咱們過去送人頭呢！
看到士兵們惶恐不前，雷諾氣得大罵：「混賬，你們不趁這個機會幹掉他，難道還等著他爬起來幹掉你們嗎？給我上，誰敢不上我就誅殺他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