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身陷囹圄
黑暗，沉寂。
傳說中，羅德斯靈頓的地牢是人間地獄的代名詞；和傳說中的一樣，這個地牢位於地底深處，陰暗潮濕，密不透風。它的年代十分久遠，因此結構鬆弛，搖搖欲墜，每一塊木板都被腐蝕得八九不離十。哪怕是所有的監獄中，這裡的氣氛也是最陰森恐怖的一個……
地面上，一隻死去的老鼠正在腐爛，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瘴氣和淡淡的血腥味，聞起來令人作嘔。
「嘔，臭死老子了！」
地牢里的獄卒們一邊乾嘔，一邊惱怒地抱怨道，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立刻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回到陽光普照的大地呼吸新鮮空氣。沒辦法，工作就是工作，他們必須嚴密看守關押的犯人——要是隨便走丟一個的話，就算拿他們全家的性命來賠也賠不起！
骯髒的地牢中，遍體鱗傷的李飛飛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猶如一隻瀕死的野獸。這個倒霉蛋自從被亞當斯打暈之後就被丟到這裡來了，一連數日都處於昏迷狀態，真不知道他還挺不挺得過去。
「利西菲爾，我們不是最要好的夥伴嗎？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對得起我嗎？」
昏迷中的男孩喃喃自語，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閃過各種畫面，身體因為痛苦和悲傷本能地抽搐著。終於，他從無盡的夢靨中蘇醒，驚叫一聲坐了起來。
「啊，好疼啊——」
男孩大口大口地喘氣，只感到腦袋炸裂一般的疼痛，四肢因為充血的原因也變得虛弱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他茫然地望著黑暗的周遭，慢慢地回憶起自己的處境，目光重新變得黯淡。
果然，我被關起來了啊。
「上帝保佑，老兄你終於醒啦。」
樂貝士葛拍了拍李飛飛的肩膀輕輕說道，他是李飛飛的「獄友」，兩個人被關押在同一個密室。這段時間他一直守候在李飛飛身旁，看到男孩還活著，心裡稍微有些安慰。
「啊，樂貝士葛殿下！」
看到熟悉的面孔，李飛飛渾身一顫：二皇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英俊沉穩，帶著平易近人的微笑。只是他的面色更加慘白，表情變得憔悴得多，臉上也添了不少傷痕，與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苦笑……
「殿下，我對不起您。」李飛飛低垂著頭，因為羞愧甚至不敢看皇子一眼。「當初我毫不知情，把您當做一個魔鬼，殊不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結果還捅出這麼大婁子，害得您身陷囹圄……唉，我真是天底下第一號糊塗蛋啊！」
李飛飛記得很清楚，自己過去是如何幫著利西菲爾羞辱二皇子的，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想到當時二皇子悲傷失望的眼神，李飛飛臉頰一片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天可憐見，自己真是瞎了眼，竟把利西菲爾當做知心好友，忠心耿耿地為他賣命。誰料到這貨面善心狠，端的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利用李飛飛的名聲大大地增強了己方的勢力。想到自己英明一世，最後竟然落到個助紂為虐的下場，李飛飛氣得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枉我自稱智囊，還老是把自己比作諸葛亮，希望輔助一位好皇帝統一天下；哼，結果我連誰好誰壞都分不清，天底下有這麼蠢的「諸葛亮」嘛？
唉，遇人不淑啊，誰想到利西菲爾居然是個戲精。經過這次教訓，李飛飛不禁暗暗警醒，以後再不能輕易相信別人，一定要把眼睛擦亮。
「呵，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說這些話還有啥意思？」看到李飛飛自責的表情，二皇子笑著寬慰道。「不知者不為罪，這件事怪不得你，如果不是利茜挑撥離間，我們倆何至於鬧到那種地步？」
聽到三皇子的名字，李飛飛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地說：「沒錯，要不是那個畜生作孽，我們怎麼會落到這幅田地？上帝有眼，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勢必要把他剁成一塊塊拿去喂狗，以雪今日之恥！」
「算啦，我們如今是自身難保，還談什麼報仇雪恨呀。」樂貝士葛搖了搖頭，苦澀地笑了。「況且這一切也不能全怪利茜，我這個當哥哥的沒照顧好他也有責任……」
哈？
二皇子的這一番話聽得李飛飛雲里霧裡，不免有些困惑：利西菲爾是樂貝士葛的弟弟不假，但他對胞兄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難道不更顯出他的惡毒殘忍嗎？坦率的說，樂貝士葛是最有資格怨恨利西菲爾的人，被這麼一折騰，他幾乎失去了一切，連性命都保不住，難道直到現在他都不怨恨利西菲爾？
在李飛飛不解的詢問下，二皇子嘆了口氣，幽幽地說起了往事：「你有所不知，尤里烏斯三兄弟中，利茜是年紀最小的，而且比我和雷諾要小得多。卡瑪利亞的前代皇帝，也就是我的父皇，是一個公正又嚴苛的男人，對我們的教育和要求非常嚴格。為了把我們三個培訓成合格的接班人，父皇從來都是不苟言笑，所以我們從小就很少感受過父愛的存在。」
「三兄弟中，最討父皇喜歡的是我的長兄雷諾，不得不承認雷諾的本事很強，而且從小酷愛行軍打仗。無獨有偶，父皇也是一個熱愛軍旅的統帥，他希望接替自己的是一個強大果敢的兒子，這樣才能為帝國開疆擴土，所以他很欣慰地看到了雷諾和自己的相似，對雷諾的偏愛要遠遠勝於我和利茜。」
「在這種情況下，我出於競爭和自我保護的念頭，也在不斷學習，取得過一些成就，略微緩解了父皇對我的看法。相比之下利茜要慘得多，他的年紀太小了，連我都比不過，怎麼能夠贏取父皇的關愛？事實上，父皇對小兒子的關懷是最少的，幾乎懶得注意，這種童年陰影或許是導致利茜心理失衡的原因吧……」
樂貝士葛呢喃，聲音十分低沉，不知道是說給李飛飛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猶記得那一幕的場景，陰謀敗露后，利西菲爾踩著樂貝士葛的頭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狂吼道「當初你們都瞧不起我，現在都該下地獄！」——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唯一能給利茜關愛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們慈祥的母后。三個兒子中，母后是最喜歡利茜的，很多次利茜被父皇訓斥得哭泣流淚的時候，母后總是輕輕抱住他，溫柔地安慰他。不幸的是，母后體弱多病，很早就蒙主召喚，離開了我們……」
「母後去世后，利茜的性格變得更加孤僻了，因為他知道世界上再也沒有真正愛他的人。事實上，不管是父皇還是雷諾，甚至是朝廷中的大臣，都對這個幼小的皇子不屑一顧。他們覺得利茜反正當不上皇帝，那麼巴結他有什麼好處呢？」
「可憐的利茜，從小就在冷眼和冷遇中長大，畸形的成長怎麼會不產生畸形的性格？包括我，也沒有做好一個哥哥的責任。」說到這裡，二皇子露出自責的痛苦表情。「我忙於和雷諾競爭，平時也沒多少精力放在小弟弟身上。如果我能及早發現他的心理問題，及早糾正他的心理疾病，給他多一些溫暖，說不定他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