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指證

  「魔、女？」


  龍之介一字一頓地重複著剛剛從武安幫口中說出的詞語，眼神中一瞬間滿是說不出的驚訝。


  武安幫所說的「魔女」，和龍之介所知道的「魔女」，所指代的，是同一樣事物嗎？為什麼武安幫會知道魔女的存在？又為什麼紀緯緣會被指認為魔女？

  滿心疑惑的龍之介側眼看向紀緯緣，卻發現她在聽見武安幫的說話后，原本開朗的表情，這時候已經陰沉了下來。


  無法理解現在究竟是怎麼的一個狀況的龍之介，原本緊緊地握著紀緯緣的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無力地鬆開，甚至龍之介還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視線卻仍然鎖定在紀緯緣的身上。


  「龍之介，離她遠點！要小心……前晚，我就是被她襲擊了，所以才會到醫院這裡來的！」


  就在龍之介驚疑之時，武安幫又開口說出了龍之介所不知道的另一個事實。


  「襲擊？這是什麼回事？大將軍，你……你不是因為急性胃腸炎而進的醫院嗎？」


  「胃腸炎只是我跟班主任的說法……那一晚，我是在回宿舍的路上，被突然出現的她襲擊的……」


  武安幫惡狠狠地瞪著低下頭來一言不發的紀緯緣，回想起前晚命懸一線的經歷，眼神中又是憤怒又是畏懼。


  「如果不是救護車及時趕到，我可能已經要被她殺掉了！」


  龍之介聽著武安幫一連串的發言，望向紀緯緣的眼神愈加的不安，心下對沉默的紀緯緣在懷疑的同時，也滿懷著期待——期待著紀緯緣可以開口，去否定武安幫的言辭，去反駁武安幫的說法。


  終於，在久久的沉默之後，一直低下頭的紀緯緣再度抬起了頭，嘴角陰笑著看向了武安幫。


  「沒想到你還真的敢在龍之介面前說出來……我沒提前到這裡把你幹掉，看來是我的失誤了。」


  紀緯緣對武安幫的詰問總算作出了回答，然而，卻並不是龍之介所期待的否認，言語之中，紀緯緣似乎對武安幫的指證供認不諱。


  「不過……」


  就在龍之介不知道該如何去看待紀緯緣的時候，她卻再度發聲了。


  「我可不認為你有指責我的立場……雖然對於部分人而言，我確實是個危險的魔女沒有錯，但至少，我在龍之介面前，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存在……我不僅不會去傷害龍之介，反過來，我還會盡我所能地去保護他。」


  這麼說著的紀緯緣，轉頭望著帶著滿臉疑惑退後了好幾步的龍之介，目光中滿是真誠，讓龍之介感覺不到一絲虛偽。


  「所以，我才會選擇幹掉你不是嗎？畢竟，對龍之介來說，你這個殺害了文稻有的兇手，可比我要危險得多了。」


  「文稻有？兇手？」


  龍之介不自禁地重複紀緯緣的發言，心中卻是比剛剛十倍以上的震驚。


  比起從武安幫口中聽到「魔女」這個詞語，在紀緯緣口中聽到「文稻有」三個字，更加勾起了龍之介的好奇心與求知慾，再加上「兇手」的關鍵詞，就更是讓龍之介迫不及待地希望得到更多的相關信息。


  「緯緣，你說的『兇手』是什麼意思？你指的是……」


  「我指的，就是你眼前的武安幫。」


  紀緯緣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補充道。


  「在前幾天的晚自習后，親手將文稻有殺死的人，就是他，武安幫。」


  「大將軍……他可以將道友的存在抹殺，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武安幫，他和我一樣，也是魔女。」


  紀緯緣和武安幫的互相指證，讓龍之介的頭腦一時間轉不過來。


  從剛才開始就臉色陰沉的紀緯緣，現在的神色更加的嚴峻；而從剛開開始就情緒不穩定的武安幫，這時候就更加是全身上下都散發出負面的情感了。


  「緯緣，這種話……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說，你、你有什麼證據嗎？」


  「文稻有都已經消失了，連存在證明都找不到，又怎麼可能留下證據呢？只是……」


  「只是？」


  紀緯緣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伸出食指對著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鏡做了個推眼鏡的動作。


  「只是，雖然沒有物證，但人證的話，還有一個。」


  「人證？」


  「沒錯，而那個人證，就是我。」


  紀緯緣的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準備向龍之介說出自己的秘密。


  「我身為魔女的能力之一，是通過眼鏡的視界去觀察這個世界。」


  龍之介回想起亞里沙和自己說過的有關魔女的情報，魔女的血緣與能力都因為某種特定的憑依物而存在和延伸，這麼看來，紀緯緣身為魔女的憑依物就是「眼鏡」。


  也即是說，紀緯緣是「眼鏡中映照而出的魔女」。


  「……我可以看得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眼鏡映照出的事物，當然，這其中包括了文稻有的眼鏡……所以，我是親眼看到他是怎麼被你殺死的……」


  紀緯緣警惕地看著靠坐在病床上的武安幫，記憶中浮現出當時所目睹的場景。


  當晚，文稻有和武安幫在放學后的教學樓背面，因為某件事而發生了爭執，文稻有大概是有意或無意地說出了一句致命的禁語，讓一直只是臉帶不悅的武安幫在瞬間暴怒起來，全身上下的肌肉像是注水一般膨脹起來。


  最終，光是看上去就感覺威力無窮的武安幫的重拳，從正面向文稻有的臉龐擊來，隨著眼鏡的碎裂，這一幕成為了紀緯緣所看到的最後的場景——也是文稻有人生的最終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聽到紀緯緣在龍之介面前描述出自己當晚擊殺文稻有的場景，本來就不安定的武安幫，現在的情緒更加是開始失控，身體的肌肉就像是紀緯緣剛剛描述的一樣，逐漸地鼓了起來。


  武安幫卻像是要竭力制止自己的這種衝動，雙手緊緊地按住自己的頭顱，口中發出癲狂般的大叫，最大限度地瞪大的眼睛中，眼球好像隨時要整個爆裂開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錯！我沒有錯！道友……文稻有……他是背叛者！是他先背叛了我！所以、所以……所以我才會……」


  武安幫的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吼叫聲，站在距離病床不遠處的龍之介和紀緯緣，都不明所以地彼此互視了一眼，但心中所明確的就只有一件事，當前的武安幫處於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態。


  「是你！是你！紀緯緣！」


  突然，武安幫的吼叫停止了，反而直勾勾地看著龍之介身旁的紀緯緣，瞳孔內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紀緯緣！你才是萬惡之源！你才是讓我們的友情破裂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