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脫離
就在龍之介站在原地等待著二人的交戰結束時，一陣氣流突然從身後颳起。
無來由地感覺到危機襲來的龍之介，這時候也忘記了剛剛和紀緯緣「不能回頭」的約定，轉過身子想要去確認那股突然出現的氣流的來源。
而轉向後方的龍之介，眼前所出現的，是披頭散髮的紀緯緣，她的左手正伸長到了龍之介的頸間，而側眼看去，龍之介發現，她左手的食指與中指，正夾著一根細細的針頭。
「這是……」
「龍之介，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紀緯緣現在的動作，就像是準備以針頭刺穿龍之介的喉嚨，卻被剛好轉頭的龍之介所發現。
但是，從心底就信任著紀緯緣的龍之介，卻旋即就反應過來，這並不是紀緯緣的攻擊動作，而是紀緯緣用雙指，為自己擋下了飛針的攻擊。
「不用解釋的，緯緣，我相信你！」
紀緯緣微微抬頭，卻並沒有說話，臉上大概是一副受到信任而感動的表情吧？
龍之介向紀緯緣的臉龐看過去，在與肌肉怪人的戰鬥中變得凌亂的長發的間隙間，龍之介看到了紀緯緣的嘴角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如果龍之介看到這裡，就重新轉過身，那事情就會往最好的局面行進，然而，龍之介的視線卻下意識地去尋找紀緯緣的雙瞳。
結果，當看到紀緯緣空洞洞的眼眶時，龍之介忍不住發出了驚叫。
「緯緣，你的眼睛……」
龍之介第一時間所想到的，是紀緯緣在戰鬥中雙眼受到了傷害。
然而，龍之介卻不記得在戰鬥的過程中，紀緯緣有發出過痛苦的悲鳴。
而且，紀緯緣缺失眼球的眼眶中，並沒有鮮血流出，與其說那是被人摘下了應有的眼球，不如說，眼球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兩隻眼眶中的事物。
「龍之介……」
察覺到龍之介的眼神的紀緯緣，連忙低下了頭，散開的長發垂下，遮擋了紀緯緣的雙眼。
「這就是……你本來的面目嗎？」
龍之介突然回想起紀緯緣和武安幫戰鬥前的對話，正如魔女化后的武安幫會變成如今肌肉怪人的模樣，魔女化后的紀緯緣，她的真面目，大概就是眼前的眼眶空洞的樣子吧？
紀緯緣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默認。
龍之介禁不住吞了吞口水，回想起方才見到紀緯緣的空洞眼眶，無論是和今天看到的她精心打扮的可愛模樣，還是和平時看到的她略帶土氣的純真模樣，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力，讓龍之介感覺到的甚至不止是驚訝，而更多的，是驚悚。
難怪紀緯緣之前一直反覆強調讓龍之介別回頭，大概也是擔心龍之介見到魔女化后的她的這幅樣子后，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想法吧？
「緯緣，我……」
正當龍之介準備出言安慰，紀緯緣卻臉色突變，一把抓住龍之介的手，就把他往一側拉開。
等龍之介回過神來，只發現自己原來站立的位置，已經有一張被砸過來砸到變了形狀的病床。
「明明就背對著，明明就連眼睛都沒有，卻看穿了我的每一個攻擊嗎？」
肌肉怪人嘶啞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
「你是在期待我告訴你，我所擁有的能力嗎？」
對肌肉怪人的疑問，紀緯緣卻只是冷淡地回答。
「我才不做這種會給自己立死亡flag的事情。」
紀緯緣拒絕了解釋自己看破肌肉怪人攻擊的原因，說話間，也拉著龍之介閃過了肌肉怪人乘機操縱一些小物件發起的偷襲。
誠如肌肉怪人所言，紀緯緣並沒有可以用來視物的眼睛——事實上，她平時的視力，所來自的也不是眼睛，而是眼鏡。
所以，當摘下眼鏡的那一刻起，紀緯緣就已經喪失了她全部的視力。
然而，正如失明的盲人，聽覺和觸覺會變得更加靈敏一樣，作為放棄視力的代價——或者說，補償，紀緯緣足以通過眼鏡觀察整個世界的超常視力，在這時轉化到了其它的感官上。
被無限強化的感覺，卻並非聽覺，也並非觸覺，而是所謂的心覺，也就是俗稱的——第六感。
就正如肌肉怪人聲稱自己已經和病房合為一體，可以察知與操縱房內的所有事物一樣，在限定的範圍內，紀緯緣的第六感，可以將該範圍內的存在的事物和發生的事情，以一種難以用筆墨形容的方式，直接傳達到紀緯緣的大腦中。
刻意地隱去形體，故意地消去聲息，甚至匿起自己的殺意，一切的偷襲、暗襲、奇襲，在紀緯緣看來，都跟正面的進攻沒有差別。
再加上魔女化后，紀緯緣的肉體外表上雖然沒有出現變化，但本質上卻是被強化了，只要紀緯緣不想被擊中，肌肉怪人的所有攻擊，都不可能對紀緯緣生效。
「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原因，不過，我對你的攻擊會全部落空這件事，我也大概清楚了……」
肌肉怪人的臉部肌肉又產生了古怪的收縮，似乎想出了什麼破解的方法。
「那把攻擊的目標，定為龍之介怎麼樣？」
紀緯緣的臉色微變，側頭「看」了一眼龍之介。
雖然這時候的紀緯緣並沒有「眼睛」的存在，龍之介卻感受到了她的「眼神」中的不安與擔憂。
而接下來肌肉怪人的行動，就像他預告的那樣，所有飄浮在半空的雜物，都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高速襲向了龍之介。
一直站在龍之介身側的紀緯緣最初還能拉著龍之介左閃右躲，但很快，就只能用拳腿，來格擋飛來的暗器。
眼花繚亂的龍之介只能聽到耳邊「呼呼」的破空聲，別說是身體跟不上大腦的反應，就連眼睛在此時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結果，原來單對單佔據上風的紀緯緣，為了保護龍之介不受傷害，反而身上的傷痕逐漸多了起來。
從最初的混亂中平復下來的龍之介，看著眼前傷痕纍纍的紀緯緣，正想開口告訴她自己擁有不死之身，讓她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安全。
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張病床又砸了過來，紀緯緣拉著龍之介往地面一滾，退到了病房門口前。
紀緯緣回頭望向病房門外的走廊，可惜的是，雖然房內與房外甚至連一門之隔也沒有，但是，卻是確確實實的兩個空間，身處此處的紀緯緣和龍之介，並不是找到了退路，而是迎來了末路。
「龍之介……」
這時候，紀緯緣卻突然開口了。
「等一下，你先離開。」
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龍之介卻看著紀緯緣凝視著病房與走廊之間那一道並不存在的壁障，空無一物的眼眶中，突然溢出了大量未知的黑色液體。
正在龍之介驚訝之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以及喧鬧的交談聲，很顯然，這都是從病房外傳來的聲音。
也就是說，病房和走廊間的無形壁障，已經被打破了嗎？
龍之介正想開口詢問，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人一把抓起，然後便被用力往病房外拋出。
凌空的龍之介突然理解了紀緯緣所說的「你先離開」的意思，卻來不及反應，自己已經撞向了走廊的牆壁，並且因為疼痛而倒在走廊的地板上。
龍之介抬眼望向原來身處的病房，卻沒有紀緯緣，也沒有肌肉怪人，更沒有凌亂不堪的雜物，甚至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剛進入時一樣的整潔乾淨。
「事情就……這麼完了嗎？」
在這以前所發生的所有超越常人認知的事件，讓龍之介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而在這時，給予龍之介希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龍之介君，你看起來，很需要幫忙的樣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