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給個交待
「方……方二公……方二先生息怒……」
迎著方寸冷厲的眼神,遊方和尚甚至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這時候的他,與初入守山宗時,甚至初初醒來之時,都已完全不一樣。意識到自己居然毫無察覺之中,便被拉進了幻象,做了一個足有數年的夢,而且到了最後,也不是自己察覺然後清醒過來,而是被方寸放出來的,這使得他意識到了雙方修為上的恐怖差距……
而在幻象之中,自己已經將一切目的都和盤交出,則使得他產生了一種恐慌。
面對這件事,他甚至連辯駁都難。
這時候面對方寸的質問,他也只能艱難的開口:「那……那並非是我凈宗之意,我也只是陷入幻象,受……受了自己的心魔驅使,所以才會說出這等話,你……你莫要當真……」
「哦?」
方寸點了點頭,但臉色卻未變得鬆快多少。
只是冷淡的看著遊方和尚:
「若這並非凈宗本意,那你們凈宗派你過來接近我的本意,又是什麼?」
「這……」
遊方和尚這才猛然明白了過來。
自己剛才這無意中的一句話,居然把凈宗派自己過來是專門接近方寸的事也承認了。
他只能深深懊惱,自己從幻象之中醒來,腦子也亂了。
他咬牙忍住,先不讓自己回答。
硬是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這才聲音低低的開口:「小僧奉首座之命,前來清江,確實是想見方二先生一面……此前方二先生曾在清江城中說法,講三傷七毒,又在朝歌煉芥子須彌之寶,皆與我凈宗經義相契,首座一直在講,覺得方二先生與我凈宗是有緣之人……」
方寸聞言,也只是笑了笑,靜靜聽著他講。
遊方和尚慢慢說著,倒是念頭漸順,說話也平穩了些: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首座知曉方二先生一直處於苦海……漩渦之中,有意相助,卻無機會,我凈宗法門,向來求清靜,但也不是一昧避因果,眾生遭劫之時,佛亦入世,因此才命我來來到方二先生這裡,不是為了別的,只是……若有可相助之事,那便助上一把。」
方寸聽著他的話,呵呵笑了兩聲,道:「就像你這樣相助?」
遊方和尚臉色頓時頹然到了極點:「方二先生切莫誤會,這真的不是首座本意……」
「是不是本意,並不重要……」
方寸輕輕搖了一下頭,道:「我倒一點也不懷疑,你若是真遇到了機會,確實會像幻象中表現的那般對我,只不過,心裡想的是一回事,表面上做的卻是另一回事,此道理你不講我也明白,惟一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最多也只是哪怕佛陀,也有著一明一暗兩邊罷了……」
遊方和尚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尋常他聽到了這樣的話,怕是立刻化身怒目金剛,大聲叱責。
但如今,卻只覺理虧心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不願與你說些無謂的虛言!」
方寸淡淡開口:「自從我與斬屍觀打了交道,就知道你們凈宗一定會來,本來我不想摻與你們這趟渾水,省得麻煩,但也沒和必要強行去躲。如今我能跟你講的便是,凈、隱二宗之辯,我不會刻意摻與……」
聽著他的話,遊方和尚微微一怔,有些喜色。
但方寸接著講了下去:「但也不會刻意的去躲避,便如你們說的,看緣法!」
遊方和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了。
「虛情假意的空話大話,咱們都聽過不少,也很擅長說!」
方寸這時候,倒是笑了起來,道:「所以,誰也都不好忽悠了誰,不如講些實際的,隱宗一開始便與我結了善緣,我對他們的印象是極好的,而你們凈宗卻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當然了,我也不至於就此記仇,可後面如何,卻是要看你們凈宗表現什麼態度了……」
「態度……」
遊方和尚微吃了一驚,聲音有些乾澀:「你是指……」
「態度便是態度,你怎麼理解都好!」
方寸笑了笑,道:「便是你不理解,回頭告之了首座,他也定然明白的。」
遊方和尚見他這樣說,便只好閉住了嘴,一聲也不吭。
而方寸則是長吁了一聲,慢慢讓開了身子,露出了通往殿門口的路。
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遊方和尚低下了頭,不願去看方寸此時的臉色。
他微微用力,將自己的雙腿從青石板中拔了出來,微微一嘆,便向殿口走去。
在他快要走出殿口之時,方寸忽然笑道:「告訴首座,我這人心急!」
遊方和尚怔了一下,用力點頭,然後大步出去了。
……
……
整個殿內,頓時變得安安靜靜。
方寸緩步走出了大殿,抬頭看去,只見月華皎皎,群星璀璨。
天地山間,一片安寧詳和。
「月朗便顯星黯,星耀則奪月輝!」
方寸低低嘆了一聲:「如今明月正自皎皎,群星卻也開始不甘示弱。明月與群星之間,君臣既然難變,便早晚有光輝相爭的一天,難不成真的又要迎來一方天地間的大變了么?」
他一邊走著,一邊緩步下得山來。
周圍山路上,碰到了一些弟子,皆恭敬行禮,然後讓在一邊。
方寸則是向他們點頭示意,然後緩步前行,心裡們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照理講,如今前朝覆滅,大夏新立,雖然在凡人角度看,大夏立朝,已近千年,極為悠久,但在鍊氣士眼中,卻不過彈指一瞬,大夏還能算得上一方新朝。依著前世看歷史得來的經驗,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大夏的國運,應該還是可以再撐上一段時間的……
可為何如今看來,竟是亂象壓都壓不住了?
方寸下意識想起了前世那幾個短命的朝代,然後悠悠一嘆。
「要麼不亂,要麼便是大亂了……」
「而最重要的……」
他心裡也不知是自豪,還是覺得無奈:「從這些亂象往前追溯,一切的源頭……」
「竟似乎皆與兄長有關!」